夜风卷着残花掠过三人交叠的衣角,商若棠沉睡的呼吸渐渐平稳,发间残留的银簪碎珠随着呼吸轻轻晃动。阿砚垂眸望着她颈间自己方才留下的齿痕,喉结滚动着伸手想触碰,却在半空被陆瑾康拍开。
\"别碰她。\"陆瑾康的声音依旧带着戒备,却将怀中的人又拢紧几分,玉带不经意缠上阿砚垂落的手指,\"先把你的伤处理好。\"他瞥见少年染血的劲装,目光闪了闪,解下腰间的鎏金药瓶抛过去,\"这是宫里的金疮药,比你那些破草药强百倍。\"
阿砚接住药瓶时指尖微颤,玄色衣料下渗出的血已经凝成紫黑色。他盯着陆瑾康小心翼翼替商若棠擦去脸颊血迹的动作,忽然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释然与苦涩:\"陆公子什么时候学会假惺惺了?\"话虽如此,却还是扯开衣襟涂抹药膏,右颊疤痕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
商若棠突然在梦中瑟缩了一下,两人同时僵住。阿砚本能地伸手将薄氅裹得更严实,陆瑾康则摘下自己的外袍覆在她身上,夜光兰暗纹与玄色衣料层层交叠,竟意外地和谐。远处传来更夫打四更的梆子声,阿砚望着商若棠枕在陆瑾康膝头的模样,终于开口打破沉默:\"明日...我带她去城郊医庐换药。\"
\"不行。\"陆瑾康几乎是立刻反驳,却在触及阿砚眼底的血丝时顿住。月光照亮少年布满血丝的双眼,那里除了偏执的占有欲,竟还藏着深深的疲惫。僵持片刻,陆瑾康别开脸,玉带上的夜光石映着他泛红的耳尖:\"...后日巳时,我也去。\"
阿砚扯动嘴角,没有应答,只是轻轻拨弄商若棠垂落的发丝。三个人的影子在月光下交缠,比任何时候都靠得更近,却又隔着看不见的沟壑。晨雾渐起时,商若棠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将两人的手都压在身下。阿砚与陆瑾康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各自握紧了藏在她身侧的手。
晨雾漫过雕花栏杆时,商若棠睫毛轻颤着转醒。她恍惚间望见两道身影——阿砚倚柱假寐,玄色劲装染血却仍将薄氅牢牢裹住她;陆瑾康半跪在地,乌木手串垂在她手边,指尖还保持着欲替她掖被角的姿势。记忆如潮水翻涌,她下意识摸向唇畔,却触到陆瑾康突然覆上来的手。
\"别碰。\"少年声音沙哑,指腹轻轻擦过她红肿的唇,梨涡里盛满心疼,\"还疼吗?\"话音未落,阿砚猛然睁眼,玄色身影如箭般欺近,却在看见商若棠瑟缩的瞬间僵在原地。他盯着陆瑾康与她交叠的手,喉结滚动着扯下颈间布条:\"绑住伤口。\"布条上还带着他昨夜包扎时残留的体温。
陆瑾康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金丝软帕:\"用这个。\"两人同时伸手,却见商若棠先攥住阿砚染血的布条。她望着少年怔愣的模样,将布条缠在自己腕间,又拿起软帕覆在他受伤的掌心:\"该包扎的是你。\"阿砚瞳孔骤缩,右颊疤痕因情绪翻涌微微发烫。
\"不公平。\"陆瑾康突然将她拽入怀中,玉带缠住她手腕,\"我也有伤。\"他扯开染血的衣领,露出肩头狰狞的剑痕,眼底却藏着狡黠的光。商若棠又气又急地捶他胸膛,发间银簪晃出细碎的光:\"活该!谁让你们...\"话未说完,阿砚已扣住她手腕,将金疮药轻轻抹在她受伤的指尖。
晨光穿透薄雾,在三人纠缠的身影上镀上金边。商若棠望着两人小心翼翼的动作,突然想起昨夜的绝望与疼痛,眼眶瞬间泛红。她猛地抱住二人,声音闷在他们胸膛间:\"以后再这样,我就...就再也不理你们了!\"阿砚的手臂僵在她后背,陆瑾康则颤抖着圈住她,两个向来偏执的少年,此刻都在用最笨拙的方式,拼凑她破碎的心。
晨雾被脚步声惊散,宋明珏玄色锦袍上的银丝云纹在熹微晨光中泛着冷芒。他袖中折扇\"唰\"地展开,挡住三人交叠的身影,目光扫过商若棠腕间的布条、陆瑾康肩头的剑伤,最后落在阿砚染血的掌心,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好一出鹬蚌相争,倒让我错过了好戏。\"
陆瑾康的玉带瞬间绷紧,将商若棠护在身后:\"宋明珏,你来凑什么热闹?\"阿砚则默默将染血的手背到身后,玄色劲装下的肌肉紧绷如弦。商若棠从两人缝隙中探出头,望见宋明珏眼中流转的兴味,突然想起他总爱用折扇挑起事端的性子,心里警铃大作。
\"我不过是来瞧瞧...\"宋明珏折扇轻点陆瑾康肩头伤口,又划过阿砚结痂的掌心,最后停在商若棠泛红的唇畔,\"我们的小棠棠,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两位公子这般失了分寸?\"话音未落,阿砚的软剑已抵住他咽喉,而陆瑾康的银针也悄然滑入掌心。
商若棠慌忙抓住阿砚手腕,又扯住陆瑾康的玉带:\"都不许动手!\"她望着宋明珏似笑非笑的神色,突然踮起脚夺过他手中折扇,\"宋公子若是闲得发慌,不如帮我找件新衣裳?\"她故意晃了晃撕裂的裙摆,银海棠刺绣在晨光中摇摇欲坠。
宋明珏挑眉,折扇灵巧地从她指间抽回,却顺势脱下外袍披在她肩头:\"美人相求,自然遵命。\"他余光瞥见阿砚与陆瑾康如临大敌的模样,突然倾身贴近商若棠耳畔,压低声音道:\"不过,小棠棠可要想好——这满园春色,究竟想与谁共赏?\"
晨风吹过,卷起四人纠缠的衣角。商若棠望着宋明珏转身离去时衣摆扬起的银丝,又转头看向身边两个紧绷的身影,突然觉得头痛欲裂。这场本以为平息的风波,似乎因这道不速之客的身影,又将掀起更大的波澜。
宋明珏的银丝云纹锦袍还带着温热,商若棠却被陆瑾康猛地拽入怀中。夜光兰暗纹的衣袖扫过她泛红的耳尖,少年咬着牙扯下那袭外袍,玉带狠狠甩在地上:\"用他的东西,你当我死了?\"话音未落,阿砚已将自己那件染血的薄氅重新裹住她,玄色衣料下传来他发烫的体温:\"至少我不会让你受冻。\"
商若棠被两人拉扯得踉跄,撕裂的裙摆险些绊住脚步。她刚要开口,远处传来宋明珏清朗的笑声。少年倚着雕花回廊,折扇轻点掌心:\"两位这般霸道,莫不是想逼得小棠棠逃去我府上?\"说着扬了扬手中包袱,绣着并蒂莲的绸缎从锦盒中滑落,\"瞧,新衣裳我都备好了。\"
陆瑾康的银针\"嗖\"地擦着宋明珏耳畔飞过,钉入廊柱发出嗡鸣:\"宋明珏!别以为我不敢动你!\"阿砚的软剑也出鞘半寸,玄铁剑身映出他泛红的双眼。商若棠急得眼眶发红,突然抓起地上的玉带狠狠抽在两人身上:\"你们当我是货物吗?!\"
清脆的鞭响惊飞檐下的麻雀。宋明珏摇着折扇缓步走近,锦袍上的银丝在阳光下流转生辉。他弯腰捡起商若棠的银簪,修长手指轻轻擦去簪头的灰尘:\"小棠棠若是气闷,不如随我去听曲儿?醉仙楼新来的歌姬,唱得一曲《凤求凰》...\"
\"住口!\"阿砚与陆瑾康异口同声。少年们同时伸手将商若棠护在中间,一个握紧她受伤的手,一个用锦袍挡住她暴露的脚踝。宋明珏望着三人交叠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将银簪轻轻别回她发间:\"看来,这场戏,才刚刚开始呢。\"
晨雾散尽,阳光穿透廊下的争斗。商若棠被裹挟在炽热的气息与冰冷的杀意之间,突然觉得撕裂的不仅是裙摆,还有她千疮百孔的心。而宋明珏袖中藏着的,不知又是怎样的算计与波澜。
商若棠突然发力从两人臂弯中挣脱,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重重撞上廊柱。撕裂的裙摆扫过青砖,银海棠刺绣簌簌掉落残片。
商若棠跌坐在廊沿的刹那,撕裂的裙摆如断翼蝶翅般散开。银线绣就的海棠沿着破口蜷曲成殇,半幅月白绡纱垂落,在青砖上蜿蜒出清冷的光痕。苍白脚踝若隐若现,被月光浸成霜色,与染血的布条缠成惊心动魄的画。
她凌乱的发丝垂落眼前,珍珠坠子随着颤抖轻晃,碎钻般的泪珠顺着下颌滚入锁骨凹陷处。红肿的唇畔还沾着暧昧的水光,与颈间青紫吻痕相映,平添几分艳色。撕裂的布料间,莹白肌肤若绽雪梅,半露的足踝在薄氅下欲掩还休,狼狈中透着被揉碎又重组的美。
夜风掠过,残片上的银海棠泛起细碎流光,宛如她破碎又倔强的灵魂。她仰头望向天际残月,发丝被吹得四散飞扬,月光为撕裂的裙摆镀上银边,将这副狼狈模样,淬成了一幅带着血色诗意的画。
\"都别闹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在看见三人怔愣的神色时,陡然冷静下来,\"宋明珏,你到底想干什么?\"
折扇顿在半空,宋明珏唇角的笑意愈发深邃。他缓步逼近,银丝云纹锦袍扫过陆瑾康的玉带,\"我不过是来送个消息——\"话音未落,手中折扇突然展开,露出内侧暗绣的血纹,\"三日前,有人在城西乱葬岗,发现了与陆公子玉佩一模一样的物件。\"
陆瑾康的瞳孔骤然收缩,夜光石在腰间剧烈晃动。阿砚下意识挡在商若棠身前,却见她攥着染血的布条,径直走向宋明珏:\"你这话什么意思?阿康的玉佩...为何会在乱葬岗?\"
宋明珏突然伸手扣住她手腕,冰凉的触感惊得阿砚的软剑瞬间出鞘。但少年只是将一卷泛黄的图纸塞进她掌心,\"自己看吧,小棠棠。\"图纸展开的刹那,商若棠脸色骤变——上面赫然画着陆府秘道的方位,以及...几具被抹去面容的尸体。
\"不可能!\"陆瑾康踉跄着夺过图纸,指尖在图纸上的玉佩标记处反复摩挲,\"这玉佩我从未离身...\"话未说完,他突然想起三日前与阿砚争执时,曾被对方扯落过香囊。抬头看向阿砚时,却见少年同样面色惨白,玄色劲装下的伤疤隐隐作痛。
商若棠望着突然安静下来的三人,突然意识到这场闹剧背后,藏着远比感情纠葛更可怕的阴谋。她握紧手中图纸,转身时撕裂的裙摆扬起碎光:\"不管真相是什么,我们一起查。\"晨光穿透回廊,将四人的影子拉长交叠,而暗处,另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
商若棠攥紧染血图纸起身,撕裂的裙摆簌簌滑落,银海棠残片随着动作簌簌坠落,在青砖上铺就蜿蜒的伤痕。她将碎发别到耳后,珍珠坠子摇晃着擦过颈间的吻痕,苍白指尖却稳稳按住图纸上的秘道标记:“三日前陆府的夜宴,谁最后见过阿康的香囊?”
陆瑾康喉结滚动,夜光兰暗纹锦袍下的手死死攥成拳。他忽然想起宴会上宋明珏曾借酒靠近,折扇扫过他腰间时带起一阵异香。“是你!”少年猛地转身,玉带如毒蛇般缠向宋明珏咽喉,“那日你故意撞我!”
宋明珏轻巧侧身避开,银丝云纹锦袍扬起如月华流波。他折扇轻点阿砚肩头:“陆公子莫急,倒不如问问这位——他三日前深夜离城,剑上的血,可与乱葬岗的尸体有关?”阿砚玄色劲装下的疤痕突然灼痛,他下意识按住心口,记忆如潮水翻涌:那晚他确实追着可疑黑影出了城,却在城郊失去踪迹...
商若棠望着骤然对峙的三人,撕裂的裙摆被夜风掀起,露出小腿上蜿蜒的擦伤。她突然将图纸按在陆瑾康胸口,又扯住阿砚颤抖的手覆上去:“猜疑解决不了任何事!”转身时,残碎的裙裾扫过宋明珏的锦靴,“宋公子既然抛出谜团,想必早有答案?”
宋明珏低笑出声,折扇挑起她一缕碎发,银丝缠住发间残簪:“聪明人就该配聪明人。”他突然扯开衣襟,心口赫然纹着与图纸上相同的血纹标记,“三日后的月圆夜,陆府秘道口,敢不敢来赌个真相?”
暮色漫过雕花廊檐,商若棠看着三人眼底翻涌的暗潮,撕裂的裙摆像未愈的伤口般在风中摇曳。她弯腰拾起一片银海棠残片,尖锐的绣线刺破指尖:“不是敢不敢,是必须——无论谁在说谎,我都要亲手撕开这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