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心线 第3章 春宴嬉游 相逢与你

六年后的春天，15岁的商若棠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对着铜镜左照右照，将新发的海棠簪子别了又别。青雀在一旁抿着嘴笑：\"小姐昨日玩得满身是泥，今日倒这般讲究。\"

\"休得胡说！\"商若棠脸颊微红，\"今日可是皇后娘娘的春日宴，自然要打扮得漂亮些。\"她转了个圈，浅蓝色的襦裙上绣着的铃兰花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马车缓缓驶入皇宫，商若棠透过车窗，望着巍峨的宫墙，心里既兴奋又紧张。待下了马车，便见宋明珏已在宫门口等候，今日他换了一身藏青色长衫，腰间挂着的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现在的宋明玉已然17岁了，生的温儒尔雅。

\"表兄！\"商若棠小跑着迎上去，发间的流苏轻轻晃动。

宋明珏笑着伸手替她整理歪了的发带：\"当心跑太快摔着。\"

三人随着人流来到春日宴设在御花园的云锦阁，雕梁画栋间垂落着绯色绡纱，与满园盛放的桃李相映成趣。九岁的商若棠攥着浅蓝色襦裙，踮脚去够廊下悬挂的金丝鸟笼，发间的铃兰花钗随着动作叮当作响。青雀抱着团扇紧跟其后，生怕小姐被来往的宫娥撞到。

\"当心！\"忽然有人伸手揽住她的腰，商若棠仰头望去，正对上十八岁的五皇子陆瑾康含笑的眼眸。

五皇子陆瑾康身着一袭明黄织金锦袍，领口与袖口绣着蜿蜒的海水江崖纹，暗纹银线在阳光下流转着冷冽的光泽。十八岁的少年身姿初显挺拔，乌发以鎏金螭纹冠束起，几缕碎发垂落在棱角分明的额前，为他添了几分稚气未脱的灵动。

他眉若远山含黛，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眼尾处天生带着一抹浅红，似浸了晨露的胭脂，眸光流转间透着皇家独有的矜贵与狡黠。鼻梁高挺，薄唇不点而朱，笑起来时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梨涡若隐若现，却又带着少年特有的锐利感。

肤色白皙如玉，下颌线条利落，透着尚未完全褪去的婴儿肥，却难掩眉眼间的英气。脖颈处挂着一枚双龙戏珠的墨玉吊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更衬得他气质出众，既有皇家天潢贵胄的威仪，又不失少年人的鲜活生气。丝毫未减他弯腰时的温雅，\"这画眉鸟最是胆小，姑娘若惊了它，可要啄人呢。\"

\"才不怕！\"商若棠不服气地鼓起脸颊，杏眼亮晶晶的，\"我家里养的鹦鹉还会背诗呢！\"话音未落，身后传来熟悉的轻笑，宋明珏拨开垂落的紫藤花枝走来，月白长衫上沾着几片花瓣：\"又在逞能？当心皇子殿下笑话。\"

陆瑾康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对表兄妹，忽然从袖中取出个琉璃哨子：\"听闻曲棠池的锦鲤能衔花，不如我们去太液池一试？\"他晃了晃手中缀着红绸的哨子，清脆的声响惊起满园飞鸟，\"谁能用哨声引来最多游鱼，便算赢家。\"

三人跑到太液池畔时，青雀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商若棠却像不知疲倦的蝴蝶，蹲在汉白玉栏杆边率先吹响哨子。起初水面只泛起零星涟漪，忽然\"哗啦\"一声，数十条金鳞锦鲤破水而出，争抢着她抛入水中的桂花糕。

\"耍赖！\"陆瑾康笑着夺过她手中的糕点，却在转身时被调皮的锦鲤溅了满脸水花。宋明珏眼疾手快地扯住商若棠后领，才免得她跟着跌入池中。三个孩子望着彼此湿漉漉的模样，忍不住笑作一团，惊得池边垂钓的老太监连连摇头。

陆瑾康又带着他们来到太液池边的一处庭院，院中有个巨大的琉璃花房，里面种满了来自西域的奇花异草。

\"快来看！\"陆瑾康指着一株开着蓝紫色花朵的植物，\"这叫夜光兰，到了夜里会发出幽蓝的光。\"

商若棠看得目瞪口呆，伸手想要触碰，又怕弄坏了这娇贵的花朵。青雀则躲在她身后，好奇地张望着。宋明珏站在一旁，目光始终落在商若棠身上，见她开心，自己也跟着嘴角上扬。

\"我们来玩个游戏如何？\"陆瑾康突然提议，\"每人选一种花，用它作首诗，谁作得最好，我便将这琉璃花房里最珍贵的花相赠。\"

商若棠眼睛一亮：\"好！我选海棠。\"她歪着头想了想，脆生生地念道：\"海棠初绽映朝阳，粉面含春舞霓裳。最是一年春好处，娇花照水韵悠长。\"

陆瑾康拍手称赞：\"好个'娇花照水韵悠长'！\"他转头看向宋明珏，\"宋公子，该你了。\"

宋明珏望着商若棠发间的海棠，轻声吟道：\"曲棠池畔花如旧，浅笑嫣然映眼眸。愿化春风常作伴，护得娇蕊永无忧。\"

陆瑾康思索半分，垂眸凝视着琉璃盏中沉浮的海棠花瓣，修长手指握着狼毫在薛涛笺上疾书。墨香混着花香漫开时，他将写就的诗笺轻轻折成海棠形状，递到商若棠面前，眼尾那抹天生的绯色似又深了几分：\"都说'只恐夜深花睡去'，本皇子却道——\"

《赠棠》

绛烛摇光映粉墙，琼枝轻颤露华凉。

若非瑶台月下见，怎得人间一段香？

东风解语殷勤护，不许相思染鬓霜。

愿化游丝千万缕，系住韶光岁岁长。

商若棠展开诗笺的瞬间，海棠纹样的洒金纸页簌簌轻响。诗中\"瑶台月下游丝系光\"的字句，与少年人耳尖未褪的红晕相映，惊起她心口一片涟漪。商若棠听了，脸颊绯红，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陆瑾康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两人，笑着说：\"今日难分高下，我便将这夜光兰一分为三，每人一株。\"

夕阳西下时，商若棠捧着小巧的琉璃花盆，与宋明珏、陆瑾康、青雀并肩走在桥上。手中的夜光兰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这一日的欢乐。她偷偷看向陆瑾康，见他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一刻，她忽然希望时光就此停驻，让这份美好永远延续下去。

太阳卸了下去，该出宫了，陆瑾康摘下腰间的羊脂玉坠子：\"今日尽兴，这个便送你当彩头。\"他将玉坠塞进商若棠手中，忽然压低声音道，\"改日带你去看御书房的百宝架，可比这鸟笼有趣多了。\"宋明珏在旁边看的，看着他亲爱的表妹，竟和刚认识的五皇子亲密了一整天，都快没自己说话的份了，直不高兴。想着等她们出宫的时候，肯定要好好得将这份面子捡回来

回宫的轿辇缓缓驶出宫门时，商若棠仍攥着温润的玉坠发呆。车窗外，宋明珏骑着白马并行，忽然抬手替她拂去发间柳絮。晚风吹过，惊起满树繁花，恍惚间她竟分不清，落在掌心的究竟是花瓣，还是少年眼底温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