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领主 第59章 观海听涛

鲍勃迈着略显疲惫的步伐走回房间，推开门，只见莉莉已挣脱了手脚上的束缚，正慵懒地斜靠在墙上。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怎么不走？”

莉莉伸出灵活的分舌，轻轻舔了舔嘴角，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牙齿还在你那儿，我能走得了吗？我不过是想让自己舒服点罢了。瞧瞧你们这营地，简陋得很，连套像样的被褥都没有。”

鲍勃的目光落在莉莉的分舌、黑色紧身皮衣包裹下惹火的傲人身材，不禁来了兴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今天我可过得不痛快。跪下！”

莉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缓缓脱下上衣，利落地盘起头发。

片刻后，鲍勃享受完莉莉的服务，又毫不留情地将她重新吊了起来。

此处暂且按下不表。

木材库外。

威尔静静地跟在艾伦和安德鲁身后。

受到安德鲁启发的艾伦，突然停住脚步，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期待：“那就这么说定了，皮甲、盾牌、长枪和刀，我赊 100 套，还有两杆火枪，下次记得带来。”

安德鲁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调侃道：“哎哟，小伙子，领会得不错嘛。嗯嗯，下次一定。你们这儿的床实在太硬，我这就先走了，下次见。对了，以后不管什么交易，你都只能和我谈，其他矮人可不行！”

艾伦脑海中浮现出在地堡里安德鲁吃回扣的场景，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好！”

安德鲁话音刚落，夜空中便出现几只纯白色的巨大猫头鹰。

它们背上分别站着几个矮人，威风凛凛。

猫头鹰落地后，矮人们动作娴熟地迅速把哥布林、兽人、座狼的尸体打包。

随后，猫头鹰叼着包裹，振翅高飞，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艾伦对此场景似乎早已习以为常，神色平静，而威尔、刀疤、迈克等人则瞪大了眼睛，满脸惊叹，发出阵阵惊呼。

艾伦独自回到会议室，看着屋内的六张椅子，他一张一张地将它们摆放整齐，随后蹲在角落。

众人之前争吵的声音仿佛仍在脑海中回荡。他心里清楚，哥布林的入侵只是暂时掩盖了团队内部的矛盾，实际上，队伍存在的问题并未得到真正解决。

他心中烦闷，焦躁不安，双手不停地抓着头发。

可艾伦也知道，时间紧迫，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领地内各种事务如潮水般接踵而至，民兵训练、加固城墙、与外界联系、房屋建设等等，每一项都至关重要，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坐回椅子上，拿起鹅毛笔，开始给勒布朗写信，想要报告这里的异常情况。

可刚写了几句，他又犹豫了，思索片刻后，果断撕掉信件，转而决定给普林关隘的柯林写信。

写完信，艾伦并没有停下手中的笔，又开始认真规划领地的未来。

他在纸上列出了目前最重要最紧急的两件事：

第一，继续加固城墙；

第二，购买粮食。

除此之外，还有三项重要的基础事项：

第一，招募流民，吸引那些无家可归的农民、技艺精湛的工匠和经验丰富的退役士兵；

第二，发展农业，继续加大力度开垦荒地，争取把山下河流两岸的土地全部开垦出来，种上小麦，实现粮食自给自足；

第三，军事武装，严格训练民兵，组建巡逻队，逐步向外开拓，确保领地的安全。

艾伦将脑海中那些起初还不成熟的想法，一个一个仔细琢磨，不断完善，最后详细地整理在纸上。

他把写满规划的纸张小心地放入怀中，打算明天与团队成员好好商讨一番。

走出会议室，艾伦看到威尔仍在外面静静地守候着。

他有些惊讶，开口说道：“威尔，你回去休息吧。”

威尔面带微笑，从怀中掏出几个红色的小果子，恭敬地递上前：“骑士，这是蔓越莓，今早，哦不，应该说是昨天早上，佐伊骑士让我去河流上游巡逻时，我偶然发现的。这种果子可以用来酿酒，制作果酱，或许对领地有所帮助。”

艾伦看着威尔真诚的双眼，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威尔先生，谢谢。我们领地目前缺乏稳定的收入来源，蔓越莓的事就交给你负责了，说不定还能借此满足安德鲁的需求。”

艾伦敏锐地察觉到威尔似乎还有话要说，便问道：“威尔，会骑马吗？跟我去海边走走？”

威尔听闻，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用力点头，语气中满是热忱：“骑士，乐意之至。”

艾伦微笑着拍了拍威尔的肩膀：“那正好，咱们边走边聊。”

两人并肩来到马厩，艾伦细心地给威尔挑选了一匹马，随后，他们跨上马背，缓缓朝着海边走去。

此时，夜色如墨，深沉而静谧。

大海温柔地轻吻着陆地，海风带着淡淡的咸腥味扑面而来，两人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他们悠然地坐在马上，静静地欣赏着那高悬夜空的明月和一望无际的大海。

威尔望着海平面，不禁感慨道：“今晚的月色不够美丽，等到 4 月中旬，满月之时，那景色才堪称无与伦比。”

艾伦微微点头，附和道：“满打满算，晨曦领建立至今，还不到一个整月。我似乎一直在忙碌，像个不停旋转的陀螺，总也停不下来。就如同这波涛起伏的大海，永不停歇地拍打着海岸。”

夜色朦胧，艾伦看不清威尔的表情。

他轻声问道：“威尔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关于你的过往，或者对领地的看法？”

威尔微微低下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我不过一介平民，昔日不幸沦为奴隶，哪里敢当阁下一声‘先生’。如今我只是晨曦领的一个小小民兵首领，昨日种种，都已成为过去。”

“我对您和晨曦领绝无恶意，这里已然是我的第二个家。正因为我对这里有了深深的依恋，才会在今晚守在会议室外等候您。”

艾伦温和地说道：“威尔，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人，不妨畅所欲言。”

威尔深吸一口气，眉头舒展，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骑士，您的团队存在很大问题。大门前的那场争吵，很多人都看见了。而且您红肿的眼眶还未消退，不是吗？”

艾伦微微一怔，随后说道：“关于团队…… 团队的问题先放一放，我这儿有几个关于领地建设的规划，你听一听。”

海浪的哗哗声，渐渐掩盖了两人的交谈。

过了一会儿，威尔微微皱眉，认真地说道：“骑士，我觉得您说的那些规划都十分出色。就拿加固城墙来说，今天若不是有城墙，我们恐怕很难抵挡住哥布林和兽人骑兵的猛烈进攻。”

“但在招募流民这方面，可能会困难重重。毕竟咱们领地位置偏远，周围又常有异族侵扰，一般人可能不太愿意来。而且说实话，三成田税，恐怕很多人都难以相信。”

艾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不过，我们可以想办法解决。你觉得我直接把土地分给民众怎么样？”

威尔听闻，脸色瞬间大变，急切地说道：“骑士，万万不可。收多少税是您的权力，可按照贵族圈子里不成文的规定，土地只能属于领主！”

艾伦没有立刻回应，他缓缓下马，走到海边，蹲下身，用手轻轻捧起一捧海水，感受着海水从指缝间流过的清凉。

威尔也跟着下马，走到他身旁，静静地站着。

艾伦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目光深邃，接着说道：“威尔，其实我一直在思考，曾经那么强大的帝国，为何守不住一个港口，为何发现不了近在眼前的…… 大海和陆地一样广阔，何必只纠结于土地呢，他们往往只看到眼前的利益。” 艾伦犹豫了一下，将 “金矿” 两个字默默吞回腹中。

威尔疑惑地看着艾伦，忍不住问道：“骑士，您的意思是？”

艾伦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从晨曦领到玫瑰领，要往正西走 50 公里，经过普林关隘，然后再往正北走 100 多公里。我们领地无论做什么，都急需人口，可这条路线对于普通人来说，耗时太久。”

“而且总是购买奴隶，对领地的长远发展并无益处。”

“安德鲁是一位智者，他的话给了我很多启发。人不能总局限于眼前。”

艾伦再次望向波涛起伏的大海，语气中带着一丝憧憬：“我想把土地分给民众，用土地吸引人们来到晨曦领。等有了足够人口之后，组建船队，征战双子河畔，再开拓大海。”

威尔明白了艾伦的意思：“您是觉得现在的处境很压抑吧。确实，总是被动固守城墙，还不如掌握战机，主动出击，用灵活的船队袭扰哥布林，将被动化为主动。”

艾伦缓缓扭过头，目光牢牢锁住威尔，眼神中满是好奇：“威尔先生，我们虽相处日短，我可发觉自己对你的好奇与日俱增。”

威尔轻轻抿了抿嘴唇，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说到您的伙伴鲍勃，前些日子从玫瑰城运粮归来的马夫，曾跟我透露过一些事……”

艾伦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神色有些凝重：“我知晓……”

艾伦微微仰头，看着点点繁星，语气中带着一丝苦涩：“其实，很多时候我在想，我真的算得上是一名合格的开拓骑士吗？为何诸事总难尽如人意。”

威尔神色一正，目光灼灼，直言不讳道：“骑士，恕我直言。团队只能有一个人拍板！您必须约束您的团队成员，确保分工明确，否则会影响到下面的人。您团队内部的矛盾与问题，已经成为领地发展的绊脚石了！”

“您必须进入开拓骑士的角色，您的话就是命令！开拓领地，绝非儿戏！鲍勃和山姆两位骑士没有听从您的命令，您必须要严惩！”

艾伦内心五味杂陈，在他心中，鲍勃和山姆皆是一同出生入死的挚友，是并肩作战的亲密伙伴。

如今要他以严苛的上下级姿态去惩戒犯错的他们，实在令他难以抉择。

但是他愈发清晰地察觉到，团队发展的滞后正严重制约着领地的进步，这一局面如阴霾般笼罩在他心头。

艾伦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对威尔说道：“先生，感谢您的直言相告。时间不早了，您先回去休息吧。明日记得和迈克商讨领地的规划。”

威尔轻轻叹了口气，恭敬行礼：“遵命，骑士！”

然而，威尔并未朝着西方晨曦领的方向前行，而是打马向南。

艾伦望着威尔远去的背影，脑海中又浮现出山姆、鲍勃和杰克三人激烈争吵的画面。

曾经亲密无间、携手为梦想拼搏的伙伴，如今为何会因利益和观念的分歧，关系变得如此紧张？

他满心困惑，思绪如麻。

艾伦长叹一声，眼眶微微泛红：“我们的晨曦领……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哽咽）。”

心中连日的压抑与压力袭来，他对着大海放声呐喊，似要将满心的情绪一股脑宣泄出去：

“艾伦！你忘了吗，你连你父亲死前的一面都没能看到！”

“你忘了吗， 你在新月城说过，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怎么这一点小挫折就把你击败了，打垮了？”

“你就这么脆弱？这么爱哭鼻子？艾伦！你绝对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

大海波澜壮阔，对他的呼喊无动于衷，只是默默将他的声音传向远方。

艾伦脚步沉重地走向海中，冰冷的海水迅速浸湿了他的裤腿，海风如刀，刮过脸颊，生疼无比。

极目远眺，大海无边无际，波涛汹涌，发出阵阵轰鸣。

在这浩瀚大海面前，艾伦顿感自己的渺小如沧海一粟。

不知何时，一种奇异的平静悄然在艾伦心中蔓延开来。

他豁然意识到，威尔所言句句在理。

艾伦匆忙回到岸上，顾不上拍去裤腿上的泥沙，满心急切地想要找威尔深入商谈。

这时，他猛地想起，威尔离去的方向是南方，而晨曦领在西方。

艾伦瞬间惊醒，这个多次给他带来惊喜与启发的男人，或许是见自己没能完全接纳他的建议，才萌生了不再回晨曦领的念头。

艾伦心急如焚，飞身上马，扬起马鞭狠狠一抽。

白马嘶鸣一声，在皎洁月光下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如密集的战鼓。

海风愈发猛烈，呼啸着将他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可他浑然不觉，此刻心中唯有一个念头：追回威尔。

月光如水，轻柔地洒在沙滩上，勾勒出艾伦那焦急赶路的身影。

不多时，他终于瞧见前方不远处威尔的身影。

艾伦扯着嗓子大喊：“威尔阁下！请留步！”

威尔猛地勒住缰绳，马匹前蹄扬起，发出一声嘶鸣。

他缓缓转身，月光温柔地洒在他脸上，勾勒出他平静而坚毅的轮廓。

艾伦驱马赶到，迅速翻身下马，几步冲到威尔面前，微微喘着粗气，急切说道：“威尔，我需要你！晨曦领也需要你！”

威尔目光平静，仿若一泓深邃的湖水，凝视着艾伦，缓缓开口：“骑士，言尽于此，何必再追。不如归去。”

艾伦仰头看着马上的威尔，眼神中满是诚恳与坚定：“威尔阁下，我是晨曦领的领主，我以领主的身份，聘请您为晨曦领的首席骑士！”

威尔沉默良久。

许久之后，他微微点头，跳下马，抱胸行礼，“骑士，威尔飘零半生，未遇明主，今幸得见，敢不从命？”

艾伦心中一阵狂喜，如释重负，紧紧握住威尔的手，两人相视无言，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波涛澎湃，海风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