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山姆和杰克三人据守在双子河西侧的一处山头上,喉咙干得像是塞满了沙子。
按照艾伦最初的计划,山上易守难攻,还能就地打井取水。可三人临时选的这座山上根本就没有水。
从今天凌晨死守到中午,他们硬是靠着险要的地形,一次次击退了哥布林的进攻。可眼下,三人的体力早已透支,嘴唇皲裂,手臂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武器。
佐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再撑一会儿…… 信号已经发出去了,艾伦他们…… 快到了。” 她拍了拍腰间的水袋,强撑着露出一丝笑,“我们还有水。”
山姆的嗓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佐伊…… 分我和杰克一口吧,实在…… 撑不住了……” 食物还有,可没有水,他们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崩溃。
佐伊摇头,眼神坚定:“这是最后的希望…… 再忍忍,等援军到了,水要多少有多少。”
山脚下,一头身形可怖、全副武装的牛头人宛如一座移动的小山丘,傲然伫立。足有常人两倍之高,浑身覆盖着厚重的黑色重甲,甲片边缘锋利如刃,在惨淡的日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仿佛每一片都饱饮过鲜血。
头颅巨大而狰狞,两只弯曲的牛角粗壮无比,表面布满了岁月和战斗留下的斑驳痕迹,双眼犹如两团燃烧的赤焰,散发着冷酷无情的凶光,那宽阔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低沉的嘶吼,犹如闷雷在山谷间回荡,巨大的手掌犹如蒲扇,紧紧拄着一柄漆黑的大剑。
剑身足有一米五,剑首是一颗人类的头颅,剑身刻满了诡异的符文,散发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无数冤魂的悲惨遭遇。剑身上残留的血迹,在寒风中凝结成暗红色的冰碴,更添几分阴森恐怖。
它丝毫没有亲自出手的意思,哥布林在他的指挥下,一波接一波地涌上山道,像潮水般消耗着三人的体力。
“又来了 ——!我现在可是骑士了!” 山姆低吼一声,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迎战。他的盾牌狠狠撞翻最前面的哥布林,大剑劈砍时,手臂的肌肉因脱力而颤抖,可他的眼神却燃烧着近乎偏执的怒火。
“妈的,好不容易有块地可以种!” 杰克咬紧牙关,攥紧大剑的手指节发白,“休想…… 再夺走!”
佐伊的视线因干渴而模糊,她腰间的水袋早已空空如也。如果援军再不来,他们要么战死,要么被活活渴死。可她没有说出口,只是握紧短刀,再次站到两人身旁。
杰克冲在最前,盾击、劈砍,甚至用肩膀撞 —— 他榨干自己最后一丝力气,仿佛只要还能挥动武器,脚下的土地就永远不会沦陷。
就在三人渐露疲态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 “稚嫩” 的虎啸。一道白影如闪电般冲入战场,霜影锋利的爪子瞬间撕开了两个哥布林的喉咙。
“是艾伦他们来了!” 佐伊惊喜地喊道。果然,山下出现了艾伦和鲍勃的身影。
艾伦身骑白马,长枪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银弧,借着战马的冲势,枪尖如毒蛇般刺穿哥布林的胸膛,将一个个灰色的哥布林挑飞。
鲍勃的斧枪抡出骇人的呼啸声,每一次劈砍都带起破碎的骨肉,鲜血在炽热的空气中蒸腾成猩红的雾。
哥布林的尖叫声突然变了调 —— 从凶残的嘶吼变成了惊恐的哀嚎。
它们似乎意识到自己踢到了铁板,像受惊的蟑螂般四散逃窜。
当艾伦的白马踏上山头时,佐伊三人的模样让他心头一紧。他们的嘴唇干裂发白,眼窝深陷,盔甲上满是刀痕和干涸的血迹。
艾伦翻身下马,一把扯下腰间的水袋扔给佐伊:“你们怎么样?山上没水吗?”
佐伊颤抖着接过水袋,仰头痛饮,清水顺着她的下巴流淌,在尘土覆盖的铠甲上冲出几道泥痕。
山姆等不及回答,一把抓过佐伊腰间的水壶 —— 却发现里面只有几根干枯的杂草。
“佐伊,你……!”
佐伊没有解释,只是将艾伦的水袋抛给山姆。
这时,鲍勃也提着滴血的斧枪走来,默默将自己的水壶递给杰克。
他环视着满地的哥布林尸体,眉头越皱越紧:“你们昨天没取水?”
山姆灌了整整半壶水才喘着气回答:“昨天只来得及饮马…… 哥布林像蝗虫一样扑上来。” 他指着山下黑压压的绿潮,“昨天在河边杀了一百多,今天不知道多少了,可你看 —— 至少还有五六百堵在双子河畔。”
杰克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艾伦,这山是死的…… 我昨晚挖了三尺深,连点湿土都没有。” 他疲惫地抹了把脸,“和玫瑰领南部的山不一样。”
艾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以为只要是山都有水,玫瑰领的山泉确实给了他错误的信心。
看着三人龟裂的嘴唇和凹陷的眼眶,他紧紧握住杰克的手:“是我的错…… 谋划不周,让大家受苦了。”
鲍勃的大手重重按在艾伦肩上,“没有人可以预料到未知的未来,这不是你的错!”
“对啊,我们不是还活着嘛!没事。” 山姆突然咧嘴笑了,水珠挂在他蓬乱的胡须上,“你们来得正好。再说了……” 他指着佐伊的腰间的空水壶,“佐伊这儿其实还有水。”
佐伊看向四人,小麦色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哈!看来我们赶来得还不算晚。” 鲍勃故意用轻快的语气打破凝重的气氛,从马鞍袋里取出准备好的伤药,“珍妮带着车队在后面,她那匹老马可追不上我的龙血马和艾伦的白马。”
他踢了踢脚边哥布林的尸体,狰狞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不过看样子,” 鲍勃露出森白的牙齿,“这些哥布林给咱们准备了场像样的接风宴啊。”
霜影正撕扯着一具哥布林尸体,尖锐的牙齿轻易咬碎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突然,它停下进食,甩了甩沾满鲜血的前爪,用头猛撞艾伦的腿侧。
艾伦顺着霜影示警的方向望去 —— 山下的几百名哥布林在牛头人低沉的号角声中重新列阵,它们捶打着简陋的木盾,发出潮水般的嚎叫。
而那位身披重甲的牛头人指挥官,正缓缓迈步上山。沉重的铁靴碾碎岩石,每踏出一步都仿佛让山体震颤,背后那柄足有 18 厘米宽的大剑,在烈日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山姆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圣光在上…… 这家伙是想一个打我们五个?”
杰克擦了擦掌心的汗,强笑道:“幸亏昨天那个贵族少爷还没来,不然非得尿裤子不可。”
佐伊已经将三根削尖的木枝搭在长弓上。她屏住呼吸,弓弦震颤的瞬间,箭矢呈品字形直取牛头人唯一的弱点 —— 那双猩红的眼睛。
“铛!铛!铛!” 巨剑在牛头人手中轻若无物,精准地格开每一支箭矢。它的步伐甚至没有一丝停顿,依旧像攻城锤般稳步推进。
佐伊急道:“谁还有箭矢?”
鲍勃从马鞍解下三支标枪:“来得太急,没带箭矢,只有这个。”
山姆一把抓过:“我来!我力气大,这玩意儿我熟!” 他粗壮的手臂肌肉虬结,标枪带着破空声接连飞出。“砰!砰!砰!” 精钢打造的枪尖在牛头人胸甲上迸出火星,却连一道划痕都没留下。未能击穿敌方装甲!
杰克握剑的手微微发抖:“见鬼…… 这身铁壳子难道是矮人打造的?”
鲍勃啐了一口,斧枪重重顿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开拓骑士的字典里没有退缩!准备接战!”
艾伦是个善于学习的战士。此刻,当铁蹄踏碎山石的轰鸣越来越近时,他忽然想起科尔伯爵临终前那场惨烈的盾阵防御战。
“兄弟们,我们又将并肩作战了!” 艾伦的剑刃在盾牌上敲出清越的铮鸣,“盾阵,抗住冲击,别让它上来!”
杰克立刻架起他那面伤痕累累的巨盾,金属包边的橡木盾牌深深插入地面:“都站在我后面!”
五面盾牌在山路尽头组成铜墙铁壁。牛头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朝着盾阵冲来,山下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哥布林嚎叫。
当那对包裹铁皮的巨角转过最后一道山隘时,整个山头都在震颤。
“砰 ——!” 盾阵在接触的瞬间土崩瓦解。
“砰 ——!” 伴随着一声沉闷巨响,仿佛有一股来自地狱的力量突然爆发。
原本严整的盾阵,在瞬间被一股无可抵挡的冲击力冲得七零八落。
站在最前排的杰克首当其冲,他双手紧握着盾牌,试图凭借自身力量抵御冲击。然而,这股冲击力太过强大,直接将他整个人撞得双脚离地,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旁边鲍勃和山姆也未能幸免。他们的盾牌被强大的力量瞬间挤碎,木屑飞溅。巨大的冲击力作用在他们身上,让他们如同落叶般被抛向空中。
相对瘦小的艾伦和佐伊在这股冲击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翻滚出去。武器被冲击力震飞,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随后散落一地。
艾伦稳定心神,吐出一口血沫,眼中却燃起更炽烈的战意:“圣堂骑士团!重整阵型!”
五人忍着剧痛迅速合围。
艾伦率先突刺,剑尖直取牛头人猩红的眼睛,却被巨剑格开,震得他整条手臂发麻。
鲍勃的斧枪趁机劈向膝关节,却只在牛头人重甲上留下一道白痕。
“尝尝这个!” 山姆抡圆战锤冲来。牛头人巨剑一挥,锤柄应声而断,接着一记重踢将山姆踹出五米远。
佐伊的匕首在铠甲后背徒劳划过,换来的是势大力沉的后踢。
杰克抓住机会跃起劈砍,却被牛角架住大剑,迸出一串火星。
当巨剑劈向倒地的佐伊时,艾伦举盾相迎。精钢盾牌像纸片般被斩裂,破碎的金属碎片划破了他的脸颊。
艾伦稳住身形,“大家别慌,稳住,想想办法。”
“稳住,它一定有弱点的!艾伦,想想如果罗斯、勒布朗在这儿他们会怎么做!” 鲍勃的吼声在山间回荡。
这句话像闪电般击中了艾伦 —— 他想起新月城巷战中,科尔伯爵是如何对付罗斯倒地的红甲骑士。
“山姆!还能战吗?” 艾伦捡起半截标枪,与杰克形成犄角之势,“用钝器震击!瞄准头部!”
山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吐掉嘴里的血:“正合我意!” 他抄起地上的一块岩石,肌肉偾张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牛头人再次举起巨剑时,艾伦,鲍勃和杰克同时发起佯攻。长枪刺向眼睛,斧枪横扫胸前,大剑砍向膝盖,逼得牛头人分神格挡。就在这个空隙,山姆用尽全身力气将岩石砸向头盔。
“咚!” 牛头人反手一拳将岩石击碎!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在山间回荡,它略带嘲讽地晃了晃戴着铁盔的脑袋,猩红的双眼泛出恐怖的光芒。
它发出低沉的笑声,巨剑划出一道致命的弧光。“哈哈哈,愚蠢的人类,受死吧!”
艾伦的长剑应声而断,杰克的盾牌像薄饼般被切开,鲍勃的斧枪枪头旋转着飞向远处。三人踉跄后退,手中只剩下残破的武器。
牛头人提着染血的大剑,迈着沉重的步伐逼近艾伦三人。佐伊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只能发出绝望的呼喊:“不要!”
山姆的视野突然变得血红,他看见自己颤抖的双手 —— 这双手曾经在食人魔面前退缩,这双手刚才没能把握住决胜的机会。
一股灼热的愤怒从心底喷涌而出,三个月来在新月城训练场上的努力和汗水、同伴们浴血奋战的身影,还有那个始终无法掌握的火元素力量,此刻全部化作沸腾的岩浆。
“呃啊啊啊 ——!”
牛头人突然停住脚步,它感觉到背后传来不寻常的热浪。
当它转身时,看到的是一幅骇人景象:山姆全身笼罩在跃动的火焰中,他手中的铁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化作一团炽白的液态金属。
没有战吼,没有咒语。山姆只是用最原始的力量将这把 “熔铁之锤” 掷出。燃烧的铁水在空中拉出一道火线,精准命中牛头人的头盔。
“轰!” 爆炸般的冲击波掀翻了周围的碎石。
牛头人的哀嚎声中,它的铁盔开始熔化,暗红色的血液还未流出就被蒸发。
庞大的身躯摇晃着,最终像一座崩塌的铁塔般轰然倒地。当烟尘散去时,地上只剩下一副空荡破旧的铠甲和那把依然锋利的大剑。
山下哥布林的嚎叫瞬间变成了惊恐的尖叫,灰绿色的潮水瞬间退去。
鲍勃的半支斧枪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
佐伊忘记了身体的疼痛,呆呆地望着那个火焰中的身影。
杰克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艾伦最先反应过来。作为曾经觉醒过水元素的骑士,他立马平复心情。“山姆!”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你还好吧,你又一次拯救了团队!”
火焰中的山姆缓缓转头,他的双眼已经完全变成熔岩般的橙红色。在目光交汇的瞬间,火焰突然熄灭。
山姆像截断线的木偶般向前栽倒,被艾伦及时接住。
“他没事,” 艾伦检查后松了口气,“只是身体透支。” 他轻轻拂去山姆脸上烧焦的胡须,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这家伙比我幸运,是一名初级元素战士了。这可比黄金骑士还稀有。”
远处,火红的夕阳将云层染成金红色(火烧云),仿佛在见证着一个火元素骑士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