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素寄山河 第1章 重伤

夜，浓稠如墨，死寂般地笼罩着盛国边境。狂风呼啸，似要将天地间的一切都卷入无尽黑暗。边境的某个营帐内，烛火在狂风的肆虐下艰难摇曳，随时都有熄灭的危险。被烛火映在营帐上的，是一道伟岸而坚毅的身影，那正是盛国的护国大将军萧启。

桌上摊开的军事地图，被帐帘缝里透进来的风时不时地翻动着，发出细微的声响，扰人心绪。萧启眉头紧锁，面容冷峻，眸中透着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他正对着地图沉思，帐帘却被人突然掀开了。

“将军，该换药了，还在为战事操劳？”苏烟声音轻柔，宛如春日微风。她边说边把手中拿着的药箱，放在一边小茶桌上，随后便朝萧启走了过来，眼睛似无意地看向桌面问道。

萧启抬眸，目光触及苏烟的刹那，冷峻的面容柔和了几分，“战事紧张，不容有失。倒是你，深夜风大，还特地跑来作甚？我手上的只是小伤，不碍事，我等下叫人换就是。”他边说边自然而然地解开袖子，露出伤口位置方便苏烟换药。

“你呀，这伤口再深一点都要见骨了，还说是小伤，还是这般不顾念自个。”苏烟皱着眉头嘟嘟囔囔地说道，手里活也利落的没停下。萧启则全程没说话，只是嘴角噙着笑静静地看着苏烟双手动作。

“换好啦！”不一会苏烟就利落地换好药，起身抬眸，一不小心就撞见了萧启那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满目柔情。苏烟还停留在为萧启整理衣袖的手指微微一颤，迅速收回了手，随后转身快速地收拾好了药箱，和萧启说了声“将军早点休息。”便告辞离去。萧启“嗯！”字刚出口，她人却已出了军帐。萧启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帐中残留的一丝缥缈的药香悄然钻进鼻尖，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扯动着他的心弦，那段与她初见的记忆，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涌上了心头。

那是他首次和宁国交战，他携一小队人马想追擒敌方主将以长军威时，一时不察脱离了战场，落入了敌军埋伏圈套。他和随行的一小队精兵拼死才撕开一条血路，但最后能活着从这条血路上逃出来的，却也只有身负重伤的他一人。这因他一时判断失误而导致的惨烈画面，是他每每想起都无法释怀的。侥幸逃脱后，身负重伤的他，为躲避敌军，只能舍弃战马，只身隐入丛林想绕路回营。却不想终究身体没抗住，在林里一处溪流旁昏了过去。等他再醒过来时，已经是身处一家小农院。

萧启醒来，打量了下周边环境，入鼻的是屋子里浓郁的草药香，再看自己身上的伤口也是被人细心包扎过了，便已了然自己当下情况。不一会门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萧启正想起身感谢，却见进来的是一位年轻女子。

她身着半旧靛蓝粗布裙裾，一头乌黑秀发也只是简单地用一支竹簪挽着，竹簪包浆的蜜色与麦色肌肤相映成趣。一身素净，但却难掩清丽之姿，眉眼间透着温婉与宁静。

女子进门看到萧启已醒，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快步走过来把手贴在萧启额头上，轻声说到：“呼～终于退烧了！公子，你可算是醒了，你昨晚烧了一夜，可把我担心坏了。”额头上突然传来的软软的，冰冰凉凉触感，让从小驰骋沙场，从未和女子有过肌肤之亲的萧启明显一愣，耳尖微红。

萧启意外的是救自己回来的竟然是个弱女子，反应过来后，迅速检查自身衣物发现并无不妥，便躺在床上拱手道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萧启，日后定当报答。”抬眼却见眼前笑容淡淡的女子眼下乌青，脸上笑意也藏不住倦容。似乎才想到什么，又忙补了句:“辛苦姑娘，一夜未眠，劳心照顾！”女子看他拘谨样，不禁一笑：“公子何须如此！谈何报答，我阿爹说了，救死扶伤是医者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