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素寄山河 第38章 易容

苏烟怀揣着装有丹药的瓷瓶，动作极为谨慎，仿佛那瓷瓶中装着的是世间最易碎之物。她微微弓着身子，轻手轻脚地迈出房间，每一步都像是生怕惊扰到沉睡的夜。

掩门之际，她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屋内昏迷的萧启，眼神中满是眷恋与决然。而后，她借着如水的夜色，朝着院中的柴房匆匆走去。柴房内弥漫着陈旧的气息，干草与木材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苏烟迅速从一角落里翻找出一套早已备好的男子衣物，在黑暗中熟练地更换起来。

待她再次从柴房走出时，已然焕然一新。原本那身温婉的女装，此刻已换成了利落的男装。不仅如此，她原本那张温婉动人的小脸，也仿佛被她施了魔法一般，变成了一副风流倜傥的男子面容。

出了柴房，她借着夜色检查了下自己的装扮，确认没有破绽后，便迅速从后门离开了院子。她深知时间紧迫，每耽误一刻，萧启的伤就多一份危险。

验药一事需万分谨慎，稍不留意就会惹来怀疑、引发祸端。苏烟思来想去，决定前往京城最为繁华的珍宝阁拍卖行。那里汇聚了众多奇珍异宝，往来之人皆是见多识广之辈，想必能找到验药的能人。而且往来之人形色各异，她去那验丹药，想来也不会引人怀疑。

思罢，苏烟更是加快了脚下脚步，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珍宝阁。

苏烟踏入拍卖行，内部装饰奢华至极，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来往之人皆是身着华服，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尽显富贵之气。她微微低头，尽量不引起他人注意，径直走向拍卖行的贵宾接待处。

“这位公子，有何贵干？”接待处的一位身着锦袍的侍者，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彬彬有礼地问道。

苏烟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有力：“听闻贵阁能人众多，我这里有一颗上等丹药，想请阁中高手帮忙品鉴一二，不知是否可行？”说着，她从怀中掏出那个古朴的瓷瓶，在侍者面前晃了晃。

侍者目光微微一动，立刻察觉到这丹药或许非比寻常，连忙说道：“公子稍等，我这就去通报执事大人。” 不多时，一位身材修长，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快步走来，他身着一袭黑色长袍，上面绣着金色的云纹，彰显着他不凡的身份。

“在下珍宝阁执事殷肆，听闻公子有丹药需品鉴？”殷肆上下打量着苏烟，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

苏烟将瓷瓶递过去，诚恳地说：“殷执事，这丹药乃是我花重金为我重病的爱妻求来的，卖我的人称其有活死人医白骨之奇效。但事关吾妻性命。不敢儿戏。故而烦请您找个可靠之人查验一番，看看其功效与成分是否安全？”

殷肆接过瓷瓶，打开瓶塞，一股奇异的药香顿时弥漫开来，他不禁微微皱眉，心中暗忖这丹药来历不凡。“公子放心，我这就安排阁中最顶尖的药师为您验药。请随我来贵宾室稍作休息，一有结果，我便来告知公子。”

苏烟跟着殷肆来到一间布置精美的贵宾室，室内摆放着珍贵的古玩字画，桌椅皆由上等红木制成。苏烟坐在柔软的锦凳上，心中却忐忑不安，不住地猜测着验药的结果。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殷肆终于再次出现，他的脸色略显凝重，身后跟着一位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者。

“公子，这位便是我们珍宝阁的首席药师，许长老。”殷肆介绍道，随后看向许长老，“许长老，还请您将验药结果告知这位公子。”

许长老点了点头，目光如炬地看着苏烟，缓缓说道：“公子，此丹药确实功效非凡，能在短时间内修复人体受损的经脉与脏器，对重伤或重病之人确有奇效。然而……”许长老微微停顿，神色愈发严肃，“然而，这丹药中还掺杂了一种极为罕见的草药——幻心棘。服用之人虽能快速痊愈，但日后会逐渐失去自主意识，沦为任人操控的傀儡。这‘幻心棘’的汁液无色无味极为隐秘，若非老朽在此浸淫丹药之道数十年，还真难以察觉。”

苏烟听闻，心中一阵后怕，万幸自己没有立即给萧启喂下丹药。义父的狠辣远超她的想象。她强忍着心中的愤怒与担忧，向许长老和殷肆深深鞠躬：“多谢二位告知，此恩此情，闫某铭记于心。”

许长老闻言摆了摆手，略有疑惑地说到:“闫公子，无需多礼！只是这幻心棘多生长在西域荒漠地带，知晓之人甚少，已久未现世，不知公子是从何处得来这丹药？”

“说来惭愧，二位于我有如此大恩，我却无法将这丹药的来历告知一二。只因卖我丹药之人身份特殊，行事诡秘，特地严词交代，无论如何都不可透漏其任何信息。还望二位海涵，闫某并非有意隐瞒，实是身不由己。”苏烟很是惭愧般说道。

许长老与殷肆听闻苏烟此言，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几分了然。他们久在这复杂的江湖与商界中周旋，自然明白有些事背后牵扯甚广，不可轻易探究。许长老微微颔首，脸上神色并未有过多变化，只是捋了捋那雪白的胡须，缓缓说道：“既如此，闫公子不必介怀，我等亦不过是好奇罢了。”言罢，便再无多问，仿佛此事从未发生过一般，神色坦然。

离开拍卖行后，苏烟心绪万千，怀中的丹药如同千年寒冰，隔着衣物冻得她的心一阵抽搐。这丹药，原本承载着能救萧启性命的希望，此此刻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斩断她的一切念想，胸口的每一寸寒意都似在提醒着她义父那深不可测的阴谋与萧启岌岌可危的处境。

“不行，我绝不能让萧启他成为义父阴谋的牺牲品，一定还会有办法的。”苏烟在心底里坚定地说道。

不知不觉间，昏暗街头已隐隐可以视物。苏烟抬头望去，才发觉天快亮了。她深知，自己此时虽然已易容成陌生男子的模样，但白天人多耳杂，难免不会惹人怀疑，必须尽快回到药馆，接着她便步伐匆匆地往药馆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