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启踏入朝堂,瞬间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微妙。朝臣们彼此间的眼神交汇,看似不经意,却隐隐透着几分试探与谨慎,仿佛每个人都怀揣着不可言说的心思。然而,表面上,早朝依旧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先是几位大臣出列,就近期的民生琐事做了些不痛不痒的奏报,诸如某县农田灌溉设施需小修,某镇商路偶有盗匪骚扰但已被平息等。接着,众人便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彼此小声地寒暄着近日天气、身体状况等无关紧要之事,朝堂上弥漫着一种怪异的平静。
萧启心中明白,这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陈巽和必然在暗中筹划着更为狠辣的手段,而其他朝臣或许也在观望,等待着局势进一步明朗。他一边佯装与身旁大臣探讨,一边用余光留意着陈巽和的动向。
陈巽和站在那里,脸上挂着一贯的微笑,与周围大臣轻声交谈,看似轻松惬意。但萧启却从他偶尔握紧的拳头以及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察觉到他内心的不平静。想必陈巽和也对今日朝堂这般“平和”的氛围感到不满,可又碍于时机未到,不能贸然行动。
就在这时,皇帝盛渊端坐在龙椅之上,扫视了一眼众人,缓缓开口道:“众爱卿近日为朝廷事务劳心劳力,朕深感欣慰。如今虽无大事,但诸位仍不可懈怠,需时刻关注各方动态,为我朝繁荣昌盛出谋划策。”皇帝的话语看似平常,却似别有深意。
萧启心中一动,他从皇帝盛渊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而陈巽和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似乎也在揣测皇帝这话是否意有所指。其他大臣们则大多一脸恭敬,应声称是,可各自心中的盘算却不得而知。
又过了片刻,见再无大臣奏事,皇帝盛渊便宣布退朝。随着“退朝”的声音落下,大臣们纷纷行礼,有序地退出朝堂,结束了这个早朝。
对此萧启倒有些留意外,原以为此次早朝会是关于自己的一场硬仗,却不想如此平静,看来,陈巽和等人或许还在等一个契机。
萧启注意到,陈巽和在转身之际,与几位心腹大臣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随后几人放慢脚步,有意落在了队伍后方。
萧启心中明白,陈巽和必定是要与这几位心腹商议应对之策。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随着人流往外走,同时暗暗思忖着自己的计划。待走出朝堂,来到宫门外,大臣们都已各自散去。萧启正准备登上马车回府,却听到身后有人轻声唤道:“萧将军,请留步。”
萧启转身,只见是礼部侍郎洛砚之。洛砚之乃是萧启母家的小表弟,为人正直上进。幼年时常跟在萧启后面一起玩耍,只是长大后萧启常年奔波在外,二人往来便少了。
此刻见到洛砚之,萧启心中一暖,仿佛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洛砚之快步走到萧启跟前,左右警觉地看了看,见周围无人,才压低声音说道:“表哥,今日朝堂气氛怪异,您可得多加小心。近来我在礼部发现有些许异样,恐有人在暗中谋划着不轨之事。”
萧启神色一凛,不动声色地将洛砚之拉到一处更为隐蔽的角落,低声问道:“砚之,到底是何异样?你且细细说来。”
洛砚之眉头紧蹙,面露担忧之色,说道:“表哥,我发现近来宰相陈巽和借招待宁国使团之名,多次设宴款待,虽都走了明道,礼数上挑不出错处,但我觉得此事太过蹊跷。他每次设宴,规格都极高,远超寻常外交应酬。”
萧启神色愈发凝重,片刻后说道:“陈巽和向来老谋深算,绝不会无端做出这等事。他如此大费周章地款待宁国使团,必然有所图谋。砚之,你有没有试着从礼部的往来公文中,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洛砚之无奈地摇了摇头,“表哥,我暗中查过了,所有公文都合乎规矩,并无异常。看来陈巽和行事极为谨慎,没有在明面上留下任何把柄。而且,我隐隐感觉礼部尚书钱知进像是陈巽和的人。每次我旁敲侧击地询问关于宁国使团相关事宜,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眼神也有些闪躲。”
萧启:“若钱知进真的是陈巽和的人,那事情就更棘手了。礼部掌管诸多外交礼仪事宜,陈巽和通过钱知进,能轻易掌握宁国使团的往来细节,还能利用职权之便,为他们的勾结提供掩护。”
洛砚之面露担忧之色,说道:“表哥,那我们该怎么办?钱知进在礼部位高权重,若贸然调查他,很可能会惊动陈巽和,让我们之前的努力付诸东流。”
萧启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说道:“不能轻举妄动。我们先从侧面入手,看看能否找到钱知进与陈巽和勾结的确切证据。砚之,你在礼部继续留意钱知进的日常举动,尤其是他与陈巽和以及宁国使团的接触情况。”
洛砚之点头应道:“好的,表哥。只是钱知进行事也十分小心,要想找到证据恐怕不容易。”
萧启拍了拍洛砚之的肩膀,说道:“越是困难,我们越要细心。你可以留意礼部的物资调配记录,看看近期是否有异常的资源流向与陈巽和或宁国使团相关的地方。还有,关注钱知进与其他官员的互动,说不定能从他们的交流中发现什么。”
洛砚之思索片刻后说道:“表哥,我觉得可以从与钱知进关系密切的下属入手。也许他们知道一些钱知进不为人知的事情,我可以找机会与他们接触,旁敲侧击地打探消息。”
萧启赞许地点点头,说道:“这个办法可行,但你一定要小心,确保不会暴露自己。另外,我会安排人从其他方面调查钱知进,双管齐下,或许能有所突破。”
砚之神色坚定,“表哥放心,我定会小心行事。” 说罢,他脸上瞬间换上一副轻松的笑容,如同方才那严肃紧张的对话从未发生过一般,抬手整了整萧启的衣袖,笑道:“表哥,瞧您这衣裳,今日可是有些褶皱了。也不知将军府的下人怎么伺候的,回头可得好好说说。”
萧启心领神会,也跟着露出一抹笑意,顺着话茬说道:“唉,这些下人,总是粗心大意。如今使团来访,在礼部诸多事宜需要协理,要多加注意身体,莫要累坏了自己。刚好前些日子太医给我开了个滋补的方子,改日我抄一份让下人给你送去。”
洛砚之哈哈一笑,说道:“那就多谢表哥记挂了。我这身子骨还算硬朗,能应付得来。倒是表哥,常年征战在外,更要注意调养。”
两人又这般寒暄了几句家长里短,眼神却在不经意间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确认无人注意他们后,洛砚之微微拱手,说道:“表哥,那我便先告辞了,记得代我问姑母好。”
萧启点头回应,“好。” 言罢,两人各自转身,混入人群之中,看似平常地朝着不同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