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素寄山河 第19章 虚惊

萧启闻言，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忖，虽说是几队商队，但在这敏感时期，又恰逢大雨，诸多巧合凑在一起，难免不让人心生疑虑。他目光投向营帐外如注的大雨，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即便如此，也不可掉以轻心。如今局势复杂，任何蛛丝马迹的遗漏都可能酿成大祸。你且告知那些商队，就说附近流寇多发，为保他们安全，让他们暂留此地，待雨停之后，我军会派人护送他们一程。”

赵阔面露难色，犹豫道：“将军，如此做法，恐怕那些商队会心生不满，毕竟他们行程被误，还无端受到监视……”

萧启目光如炬，看向赵阔，厉声道：“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若真有敌军混入其中，一旦放他们离去，恐会酿成大错。你且去安排，务必安抚好他们，切不可引发冲突，但同时也要密切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赵阔悻悻领命而去。

萧启负手而立，望着帘外的雨幕，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各种可能。那些商队，到底是纯粹的生意人，还是敌人精心布置的棋子？他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只是自己多心了，可多年的征战经验告诉他，战场上容不得丝毫侥幸。

半个时辰后，赵阔再次返回，禀报道：“将军，商队那边已安排妥当，他们中虽有些人不满，但也愿意配合。”

萧启微微点头，紧绷的神情稍有缓和：“嗯，如此，便好。你安排的人手可都机灵？务必盯紧商队的一举一动，若有异常，即刻来报。”

赵阔抱拳，一脸坚毅刚爽道：“将军放心，各个精明强干，绝不会有丝毫懈怠。”

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天色渐暗，雨势也有了减弱的迹象。不多时，赵阔返回，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将军，商队众人似乎都在整理货物，准备待雨一停便启程，未见任何可疑之处。只是……其中一队商队，有位随行年轻商贾一直朝咱们营地的方向探望，目光有些好奇，但观其似乎又并无恶意。”

萧启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继续观察，好奇心或许只是表象，也有可能是在暗中窥探。传令下去，今晚全军提高警惕，轮流值守，不得有一丝懈怠。若商队真有问题，想必他们会趁着雨夜有所行动。”

时间一点一滴随着雨水滴滴答答流逝着……

是夜，雨彻底停了，月光慢慢从消散的云层缝隙中透出些许，幽幽地洒在营地与商队驻扎之处。四周静谧得有些压抑，唯有树梢残留的雨水在时不时地滴答落下，伴着巡逻士兵轻轻的脚步声在营地中回荡着。

营帐内，烛火仍在摇曳，光影随着微风在帐壁上晃动。萧启双眉微蹙，双手抱于胸前，在营帐中来回踱步。他时而抬头望向帐外那逐渐泛白的天际，眼看着天就要破晓。

突然，负责监视商队的士兵跑来报告：“将军，那位一直张望我们营地的年轻商贾过来了，说是要送些药材，对我们的一夜保护以示感谢。”萧启眼神一凛，下意识地将手看似无意地搭放在腰间一夜未解的佩剑上，点头示意将人带进来。

那年轻商贾在士兵的带领下，不一会儿就走进了营帐，背上还背着一大包药材，他放下药材后，朝萧启恭敬地行了个礼。随后解释道自己名叫楚云飞，是做南北往来药材生意的，昨日见军中伤员许多，故临行前特送来一些疗伤药材，希望能帮得上一二。

萧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发现他举止自然，眼中透着真诚。

萧启点头示意身旁的士兵上前接过那批药材，而后又差人速速去请苏泽前来查验。不多时，苏泽匆匆赶到，只见他神色专注，拿起药材，先是细细观察其色泽、纹理，接着又凑近轻嗅气味，还捻起些许放在舌尖轻尝。一番仔细查验后，苏泽转头对萧启说道：“将军，这批药材皆是上乘的疗伤草药，品质绝佳，并无异样。”

萧启听闻，心中虽稍稍松下一口气，可多年征战养成的警惕之心，却仍让他无法完全释怀。此时，一旁的楚云飞见萧启仍有疑虑，不禁爽朗一笑，说到：“将军无需多虑，实不相瞒，早年间，我曾在危难之际受助于一位将士。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只是至今尚未有机会报答。昨日远远瞧见你们军队浩浩荡荡而来，心中猜想那位恩公或许会在其中，故而冒昧探看，绝无任何歹意。”

萧启听了这话，脸上的神情缓和了许多，眼中的戒备之色也淡去几分，开口问道：“楚老板，不知你那位恩公是何模样？是何姓名？又是如何帮的你？”楚云飞见状，便将当年之事细细道来。原来，多年前楚云飞外出经商途中遭遇山贼抢劫，货物被抢，人也在争斗中身负重伤，性命垂危。幸得一位返乡路过，身材魁梧的将士出手相助，不仅击退山贼，还将他背到附近的医馆医治，且留下了些许盘缠，只是不等他伤好，将士已匆匆离去，连姓名也没留下。

萧启听完，心中感慨，大笑道：“没想到竟是一场误会，楚老板如此重情重义，实在令人敬佩。”随即，萧启转身吩咐手下，“好好招待楚老板这一行人，不得有丝毫怠慢。”手下领命而去。

处理完这一切，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萧启望着逐渐亮起来的天空，深知时间紧迫，不能因为这场虚惊而耽误了回京脚程。他回到营帐，下达命令：“全军即刻收拾行装，准备出发。按照原定计划，早饭后行军！”

随着萧启命令的传达，营地内顿时忙碌起来。士兵们迅速拆除营帐，整理兵器装备。商队这边见状也赶忙收拾检查货物，套好车马。

待天色大亮时，两个不同方向的队伍，在晨曦的微光中，已朝着各自的目的地继续前行，只留下一片寂静的空地，仿佛昨夜那场虚惊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