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素寄山河 第28章 洗尘宴

沿着长长的宫道前行，萧启能感觉到四周投来的或敬佩、或审视的目光。两旁的宫殿气势恢宏，红墙黄瓦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更显庄重。很快，他来到了举办洗尘宴的宫殿前。

宫殿内灯火辉煌，丝竹之声悠扬婉转。皇帝盛渊已高坐在龙椅之上，下方群臣分列而坐，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萧启一踏入殿内，众人的目光便汇聚过来。他稳步上前数步，而后恭敬地跪地行礼，声音洪亮且充满敬意：“微臣萧启，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一路奔波，唯恐身上的尘土污了陛下的视线，故而特意归家换洗了一番，因此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一旁原本还想拿萧启姗姗来迟大作文章的宰相——陈巽和，听到萧启此番说辞，只得悻悻作罢。

盛渊脸上浮现出和蔼可亲的笑容，轻轻摆了摆手，语气温和地说道：“爱卿不必如此自责，朕深知你一路征战劳苦功高，归家稍作整顿亦是人之常情。今日设宴，便是要为你等凯旋而归的将士们接风洗尘，又怎会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苛求于你。”

萧启谢恩起身，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步伐沉稳地走到为他预留的位置落座。宴会上，盛渊率先对萧启及一众将领在战场上的英勇无畏与卓越表现给予了极高的赞誉，言辞之中满是欣慰与嘉奖之情，仿佛在向众人展示着他对这些功臣的由衷赞赏。随后，盛渊亲自命人呈上美酒，高高举起酒杯，神色庄重而豪迈地说道：“这一杯，敬诸位将士！是你们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为我朝立下不世之功，保我山河无恙，护我百姓安宁！”

众人纷纷整齐划一地起身，手中高举酒杯，而后仰头一饮而尽。刹那间，殿内气氛热烈升腾，仿佛被点燃的火焰般高涨。大臣们纷纷端起酒杯，竞相向萧启等人敬酒，口中满是对他们赫赫战功的称赞之词。萧启一一微笑回应，言辞谦逊有礼、刚爽有度，尽显大将之风，在不失威严的同时，又展现出了他的谦和与大度。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盛渊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缓缓说道：“今日与众卿欢聚一堂，实乃难得。然朕心系国事，尚有诸多政务亟待处理，众位爱卿继续在此需尽兴畅聊，不必拘谨。” 言罢，皇帝缓缓起身，龙袍在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威严。

众人见状，纷纷离席跪地，高呼：“恭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平身，而后在一众宦官的簇拥下，迈着沉稳的步伐朝殿外走去。

着皇帝离去的背影，殿内先是一阵短暂的寂静，随后大臣们渐渐回过神来，彼此交换着眼神，小声交谈起来。

萧启稳稳地坐在座位上，身姿笔挺如松，眼神仿若寒潭之水，清冷而深邃。他右手时不时地缓缓端起那精致的酒杯，动作优雅自然，看似正全身心地沉浸在细品美酒的惬意之中。然而，那看似漫不经心的眼眸，实则如隐秘的暗流，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周围官员的一举一动。看似不经意间的顾盼，却将殿内众人的神态尽收眼底 。

此时，宰相陈巽和，端着酒杯缓缓走到萧启身旁，脸上挂着看似关切的笑容，轻声说道：“萧将军此次凯旋而归，实乃我朝之幸。此次我儿陈武能平安归来，全赖将军周全庇护，陈某敬你一杯。” 萧启微微点头，礼貌回应道：“宰相无需挂怀，陈武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实乃我朝青年才俊之表率。身为领军之将，保家卫国、护佑麾下将士，本就是萧某责无旁贷的分内之事。” 他稍作停顿，眼神中流露出对朝堂诸事的关切，诚恳说道：“如今朝堂之上，事务繁杂，还需陈宰相这般才德兼备之人多多费心操劳。你我同朝为臣，理当携手并肩，一同为陛下分忧解难，共保我朝江山社稷安稳昌盛。”

陈巽和眼神微微闪烁，嘴角笑意未减，说道：“那是自然，为陛下分忧，为朝廷效力，是我等臣子的本分。”

萧启察觉到陈巽和眼神闪烁，却又捉摸不透，心中暗自警惕起来。其他大臣们或交头接耳，或若有所思，一场看似平常的洗尘宴，在皇帝离去后，却弥漫起一股微妙的气氛，仿佛一场看不见的博弈，正悄然拉开帷幕。

不久后，盛渊帝的贴身太监王德，步履匆匆地踏入殿中。他神色严肃，眼神快速扫过众人，径直朝着萧启走去。待走到萧启跟前，王德微微躬身，尖细的嗓音在萧启耳边响起：“萧将军，陛下宣您即刻前往御书房回禀此次与宁国交战的具体事宜。”

萧启闻言，立刻放下手中酒杯，起身整了整衣衫，神色庄重地回应道：“有劳德公公带路。”说罢，便跟随王德匆匆离开宴会大殿。

看着萧启离去的身影，宰相陈巽和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随即又迅速恢复了一贯的平和，但那微微握紧的拳头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动。其他几位与陈巽和关系密切的官员，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面色各有不同。而那些平日里与陈巽和政见不合的杜太傅等人，则微微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似乎期待着萧启的此次召见能打破陈巽和在朝堂上苦心经营的局面。

整个大殿内，众人各怀心思，在萧启离去后陷入了一阵短暂而又压抑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