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素寄山河 第42章 试探

第二天一早，隐一便以萧启的身份顺利进入了皇宫，来到了太后举办寿宴的宫殿。宫殿内张灯结彩，雕梁画栋，朝中权贵、皇亲国戚皆身着华服，齐聚一堂，欢声笑语回荡在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中，但在这热闹表象之下，却暗藏着丝丝缕缕的诡谲气息。

隐一迈着从容的步伐，缓缓走进宫殿。此时，宰相陈巽和正与几位朝中大臣谈笑风生，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到了刚进殿门的“萧启”。他心中猛地一震，手中的酒杯险些因此滑落。他怎么也没想到，本该重伤在床的萧启竟会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太后寿宴上，而且看上去神采奕奕，没有一点重伤该有的虚弱神态。

陈巽和强压下心中的惊讶与疑惑，借故离开那群大臣，装作不经意地朝着隐一走去。走到近前，他脸上堆起笑容，说道：“萧将军，许久不见，听闻你前些日子不慎受伤，不知伤势可有大碍？”

隐一心中冷笑，表面上却恭敬地用萧启的音色回应道：“多谢宰相挂念，些许皮外伤罢了，不足挂齿。”

陈巽和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审视，继续说道：“那就好，那就好。萧将军年轻有为，皇上对将军更是寄予厚望，国家边境安危可都仰仗着将军你啊，你可万万要多些小心身体。”

隐一听出他这是话里有话，双眼微眯，旋即又恢复如常，然后谦逊地说道：“宰相过奖了，萧某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倒是宰相您，辅佐皇上，日理万机，才是我等学习的楷模，要更加注意身体，切莫太过操劳。”

陈巽和听闻，心中冷哼一声，脸上却依旧挂着那副和善的笑容，说道：“萧公子所言极是，为朝廷效力，为皇上分忧，乃我等臣子的职责所在，谈不上操劳。只是如今这局势复杂多变，诸多事务千头万绪，稍不留神，便可能出岔子。就如……近日京城常有异动，实在让人忧心呐。”他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隐一的表情，试图从对方的反应中再找出些端倪。

隐一心中明白陈巽和这是又要绕到对自己的试探上了，神色依旧镇定，顺着陈巽和的话说道：“竟真有此事？京城之事乃关乎朝堂安危，万万容不得半点马虎！不知宰相对此有何见解？”

陈巽和见隐一如此应对，暗暗思忖，这萧启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索性直言道：“萧将军武艺高强，谋略过人，若能亲自领兵彻查，必定能震慑这些宵小，平息异动，保我京城太平。不知萧将军意下如何？”说罢，他紧紧盯着隐一，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与期待。

隐一心中冷笑，陈巽和这一招不可谓不狠，竟想以京城异动为由，逼他亲自出马。若他拒绝，难免会让人觉得他是因伤势而畏缩不前；若答应，以公子如今真实的身体状况，只怕这一去便是他人手中待宰的羔羊。

隐一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犹豫之色，微微皱眉说道：“宰相大人抬爱，为京城安危赴汤蹈火，萧某自然是义不容辞。只是……我近日所伤虽已无大碍，无奈却因此引得右手旧伤复发，手部麻痹无力，连平日里杀敌的长枪都拿不起，实在难以胜任如此重任。”

隐一说着，佯装掩了掩拿着酒杯略微颤抖的右手，仿佛旧伤真的发作，又不愿让人发现。他继续说道：“不过宰相放心，萧某虽不能亲自率兵，但对京城局势也有所关注。依我之见，可先从情报入手，派遣可靠之人暗中探查，待掌握详细情况后，再制定周全之策。如此，既能确保行动万无一失，也能避免打草惊蛇。”

陈巽和眼神瞟了瞟隐一那看似刻意隐藏颤抖的右手，心中疑云翻涌。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在权衡萧启是真伤未愈，还是在巧妙伪装。听到“萧启”提出从情报入手的策略，陈巽和心中冷笑，这萧启果然狡猾，若真按他所说，派人暗中探查，只怕会坏了自己的大事。

陈巽和略作思索，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说道：“萧将军此计虽好，但时间紧迫，怕是来不及如此按部就班。如今京城人心惶惶，若不尽快采取行动，只怕会引发更大的混乱。萧将军武艺超群，威名远扬，只要您出面，必定能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闻风丧胆。”

陈巽和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隐一的反应，试图通过言语的压迫，逼“萧启”就范。周围的官员们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纷纷停下交谈，投来好奇的目光，寿宴上这一角，一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隐一心中暗忖，陈巽和如此步步紧逼，显然不达目的不罢休。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无奈且坚定的神情，说道：“陈宰相，萧某深知京城局势危急，内心也是心急如焚。但无奈如今身体实在是力不从心，若强行领兵，不仅无法解决问题，反而可能成为将士们的拖累。”

隐一顿了顿，环顾四周，见众人皆在倾听，提高音量说道：“不过，萧某愿举荐一人，此人智勇双全，对京城地形和各方势力也颇为了解，由他领军彻查异动，必定能不负所托。”

陈巽和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悦，没想到“萧启”居然还能想出举荐他人的法子来应对。碍于其余大臣、国戚皆在，他只能顺着问道：“不知萧将军举荐何人？” 陈巽和心想，无论萧启举荐谁，自己都要想办法驳回，绝不能让“萧启”轻易脱身，一定要试探出他伤势的虚实。

见陈巽和发问，隐一不慌不忙地说道：“宰相，萧某举荐的是禁军副统领沈烈，此人出身行伍，久经沙场，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心思缜密。近年来，他在整顿京城防务上多有建树，对京城内外的大小事务了如指掌。由他领军彻查异动，定能迅速掌握情况，做出妥善应对。”

陈巽和听闻举荐之人是兵部尚书沈守正的儿子，心中不禁犯起嘀咕:“沈烈此人，虽然能力出众，但其父沈守正，向来与自己政见不合。若真让他领军，只怕自己的计划会受到诸多阻碍。但陈巽和表面上并未显露出来，反而抚须沉思片刻，说道：“嗯，沈烈的确是个人才，只是此次任务重大，关乎京城安危，老夫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隐一心中明白陈巽和的顾虑，微微一笑，说道：“宰相不必担忧。沈烈对朝廷忠心耿耿，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而且，萧某虽不能随军出征，但也会在后方为他出谋划策，协助他完成任务。如此双管齐下，京城之乱必能迅速平定。”

陈巽和心中冷笑，暗道萧启果然狡猾，不仅巧妙地避开了自己的试探，还试图安插沈烈在此次行动中。但他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驳回，毕竟沈烈的能力在朝中是有目共睹的。

就在陈巽和犹豫之际，一旁的一位官员站了出来，此人是陈巽和的亲信，平日里对陈巽和唯命是从。他拱手说道：“宰相大人、萧将军，沈烈固然能力出众，但此次京城异动，情况复杂，只怕仅凭他一人难以应对。依下官之见，还是萧将军与其一同领兵，二人相互配合，必定万无一失。”

陈巽和心中一喜，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他看向隐一，说道：“萧将军，你看如何？沈烈有勇有谋，而你经验丰富，你们二人联手，京城之乱不足为惧。”

隐一心中暗骂这官员多事，但脸上依旧保持着镇定。他思索片刻，说道：“宰相大人，萧某实在是有心无力。但既然大人如此看重此事，萧某也不好推脱。这样吧，萧某会在沈烈出征前，将自己对京城局势的分析和应对策略毫无保留地告知他，同时，我也会安排几位得力助手协助他。如此，想必沈烈定能顺利完成任务。”

陈巽和 见隐一依旧不肯松口，心中有些恼怒，心中更确定萧启如此推脱，必定是伤势严峻。但在这寿宴之上，又不好在强行逼迫。他冷哼一声，说道：“既然萧将军执意如此，那便依你所言。希望沈烈能不负众望，早日平定京城之乱。”

隐一心中松了一口气，知道算是暂时躲过了陈巽和试探的明刀。但他也清楚，陈巽和必不会轻易就此放弃，接下来自己和公子面临的局势，恐怕只会更加严峻。他必须尽快将这一切告知公子，让他尽快做好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