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浦江的汽笛声撕裂晨雾时,沈瑜的雕刀正悬在“坎”卦纹路上方。刀尖凝结的冰晶折射着暗物质晶体幽蓝的光,像三百年前李威将军佩剑上最后一滴血。
“陆璆,你心跳超阈值了。”沈瑜没抬头,发梢垂落的光斑在超导线圈投下跳动的卦象。中央太极状的暗物质晶体突然震颤,黄浦江水纹在玻璃幕墙外扭曲成蝌蚪状的符文。
陆璆攥紧胸口的玉璜,温润的触感突然变得灼人。三百年前玛纳斯河畔的风雪灌进记忆,他看见自己——或者说另一个自己——正将噶尔丹的狼头旗浸入玉井。井水沸腾的瞬间,外滩的发电站突然发出蜂鸣,所有卦象同时亮起血色纹路。
“不是共鸣,是共振。”沈瑜的刀锋终于落下,冰晶炸裂的刹那,整个外滩的霓虹都暗了半拍。黄包车夫的铜铃仍在闪烁,蓝光穿透晨雾,在青石板路上烙下《周易》的爻纹。
陆璆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玉璜在胸口烙下月牙形的红痕。他突然抓住沈瑜的手腕,触电般的刺痛让他瞳孔骤缩——那截皓腕上,竟盘踞着与玉井旁相同的藤蔓状疤痕。
“你动用了家族禁术?”陆璆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沈瑜抽回手,雕刀在卦象上拖出火星:“陆博士,现在是2025年,不是康熙三十五年。”她转身时发尾扫过卦象,坎卦突然逆位旋转,暗物质晶体迸发的蓝光中,浮现出李威将军战甲的残影。
发电站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警报声刺破晨雾。沈瑜却笑出声来,指尖抚过逆位的坎卦:“看,这才是真正的时空褶皱。”她忽然凑近陆璆,呼吸带着雪松与硝烟的味道,“你当年在玉井里埋的,可不是什么祥瑞之物。”
陆璆后颈汗毛倒竖,玉璜的灼热顺着脊椎蔓延。他想起昨夜解码的玛纳斯河古卷,那些被抹去的段落里,分明记载着“以血饲井,可通阴阳”。而此刻沈瑜瞳孔里跃动的蓝光,分明与古卷中“祭司之眼”的描述重叠。
“你早就知道能量熔炉的真实用途。”陆璆后退半步,后背撞上超导线圈。寒意顺着金属爬满全身,他突然明白那些卦象排列的规律——根本不是《周易》,而是萨满教的星图。
沈瑜的雕刀突然刺入“坎”卦核心,冰晶如蛛网般炸裂。黄浦江水倒灌入发电站,却在触及暗物质晶体的瞬间汽化。陆璆看见自己的倒影在蒸汽中扭曲,玉璜的红痕与沈瑜腕间的疤痕正在共鸣。
“不是用途,是契约。”沈瑜的声音在蒸汽中飘忽,“李威用战旗镇压的,是艾克斯族流放地球的能量体。”她忽然抓住陆璆的手按在晶体上,灼痛中他听见三百年前的呐喊与炮火,“而你,是第七代守井人。”
发电站剧烈震颤,卦象开始坍缩。陆璆的视网膜上跳动着数据流,他看见玛纳斯河与黄浦江的能量场正在融合,时空褶皱中伸出无数透明触手。沈瑜的发簪断裂,青丝如瀑垂落,每一根发丝都缠绕着卦象纹路。
“抱住我!”沈瑜突然跃上操作台,暗物质晶体在她脚下形成蓝色漩涡。陆璆抓住她脚踝的瞬间,整个外滩的晨光被吸入晶体,时空像破碎的镜面般剥落。他看见自己抱着沈瑜坠入玛纳斯河的冰窟,又看见沈瑜在2025年的实验室刻下最后一卦。
当晨光再次刺破蒸汽时,发电站安静如初。超导线圈上的卦象全部消失,只剩玉璜在陆璆胸口发烫。沈瑜倚着操作台,发间别着半截雕刀,腕间的疤痕开出了血色梅花。
“欢迎来到时空熔炉,陆博士。”她晃了晃手中的残破古卷,封皮上“镇井秘录”四个字正在渗血,“接下来,该聊聊你祖上欠的债了。”
陆璆摸着口袋里多出的青铜钥匙,齿痕与玉璜的纹路严丝合缝。黄浦江的潮声中,他听见三百年前的铁骑正在穿越时空而来,而沈瑜腕间的梅花,每片花瓣都是未封印的能量裂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