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勘察一直持续到傍晚。
何金波根据温玲推测的死亡时间,带着江建兵和徐国良,走访了一整天,采集周围住户的口供。
郑康把猫子给征用了,因为杨锦文提出想要跟着技术队,学学现场勘察。
这把郑康气的要死,临走之前,还狠狠瞪了他一眼,师徒之间的感情似乎又有破裂的迹象。
毕竟张小英的遇害,在郑康心里造成了很大的触动,以至于他心里憋着一股强烈的怒火,似乎随时都要爆发出来。
两个人跑了一趟巡逻大队和反扒大队,因为张小英的家里有过翻动的痕迹。
堂屋里的电视机柜被打开过,地上掉落了很多物件儿。
最里面的房间情况最为严重,衣柜、抽屉都被拉开,并没有还原。
为了确定凶手是不是入户盗窃,演变为暴力强女干,以至于最后杀人灭口,民警让孙路指出家里放钱的地方。
果然,在最里面的那间卧室、衣柜顶上藏着一个圆形的月饼盒。
盒子里的现金、存单、和夫妻俩的身份证、个人印章,这些东西统统不见了。
经过孙路现场指认,月饼盒里放着八百块现金,并且还放着一张伍仟元整的邮政存单。
这是孙路和张小英辛辛苦苦存下来的所有财产!
是夜。
城北分局的会议室里,烟雾弥漫,气氛凝重。
一般的刑事案件,陆少华和大队长张斌都是交由重案队先讨论,根据掌握到的线索,先定一两个侦查方向。
经过两位领导确定无误后,重案队便开始走访摸排。
眼前这个案子暂定为6*14案,张小英的家里被入侵盗窃,损失财物五千八百块。
不仅如此,她自己遭遇强女干,歹徒为了杀人灭口,对她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割喉。
并且,这还是发生在扫黑除恶专项斗争期间,简直就是顶风作案,丧心病狂,嚣张至极。
陆少华不敢把这个案子压下来,马上就去市局上报了,明天一早,市局便会派人来,组建专案组,务必要抓到杀人凶手。
晚上的会议,都是重案队的老刑警参与。
技术队和法医室还在紧锣密鼓的取证、检测现场痕迹,最快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出一两个结果。
郑康带着一脸疲惫的猫子刚一落座,他便拉着江建兵的问道:“杨锦文他人呢?”
江建兵瞥了一眼坐在上首的陆少华,耳语道:“在帮老马的忙呢。”
郑康咬了咬牙,怒气冲冲地道:“这小子是不是已经忘了是哪个队的?妈的,一天天不干正事儿。”
江建兵笑了笑:“老郑,你实在觉得这小子不太行,要不让我带?你知道我的,我一般不收徒弟的烟酒,我两袖清风的。”
郑康正想答应,毕竟心里憋着一股恶气。
杨锦文好是好,但没有猫子听话。
猫子是指哪打哪,一箭射出去,虽然射不中红心,可能也就八环九环的样子。
可杨锦文呢,这小子常常脱靶,射到了人家的箭靶,而且还正中红心,这上哪儿说理去?
坐在他另一边的徐国良低语道:“老郑,你别上老江的当,你那徒弟今天在现场勘察了一天,没有比他更懂足迹鉴定。
现场被污染,出现了七八个人的脚印和指纹,这些都是你徒弟杨锦文一个个排除的。”
郑康睁大了眼,忙问:“真的?”
徐国良点头:“马博明那个老狐狸直呼天才,你留点神,别让他把杨锦文抢走了。
我们重案队好不容易出个好苗子,你要是整天冷着一张脸,人家是有心理负担的。”
郑康没有吱声,心思沉浸在案子的脉络中。
人到齐了后,会议开始。
照例由何金波介绍案件情况,他把做好的线索板拉到会议桌前,指着板面上贴着的照片。
“被害人,张小英,现年26岁,她和老公孙路在健民路开了一家面馆,两个人育有一子,现年一岁多,还不会说话。
报警时间是在今天早上六点,案发时间大概在凌晨两点过后,报警人是梧桐巷外面小卖部的老板。
辖区派出所的同志是在六点三十分赶到的,到达现场后,凶案现场已经被污染,多达八个人进去过。
其中有孙路,孙路左右的邻居,还有梧桐巷小卖部的老板等等。
这些人动过很多地方,最重要的是他们把张小英手腕上的绳子给解开了,还给她下身披上了衣服。以至于给我们技术队的勘察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何金波顿了顿,把孙路的照片贴在线索板上,继续讲道:“孙路,现年26岁。经他的描述,他是在6月14号,凌晨两点打的烊,之后走路回家。
他到家后,便发现门锁被人暴力破坏,走进去一看,堂屋的电视机柜被翻动过。
右侧的卧室里,张小英倒在血泊之中,上身的衣服被撕开,下身……下身的裤子也被脱掉了。”
何金波不太习惯用幻灯片,于是把技术队拍摄的照片,一一贴在线索板上。
分别是张小英尸体的俯拍照片,四向方位的照片,从头部、足部、左侧和右侧取景。
以及尸体损伤部位的局部特写,脖颈的伤口、额头的淤痕、手腕的勒痕、后腰和四肢等遭受过暴力殴打的部位。
最后是张小英被侵犯的地方……
看见这些照片,会议室的老刑警唏嘘不已,纷纷点起了烟,释放压抑的情绪,就连平时不抽烟的陆少华,也问何金波要了一支。
只有郑康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他透过朦胧的烟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线索板上、张小英的照片。
他一直在望着她的脸,望着她绝望的眼睛。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最后见到张小英的情景。
“郑警官,您好久没来了。”
“来,凡凡,叫郑爷爷。”
“上次他爸去百货商场买了一罐奶粉,吃了这个后,孩子就吃上瘾了,不愿意吃面糊糊。”
“你试一试往面糊糊里兑点麦芽糖,孩子都喜欢吃甜的。”
……
郑康双眼朦胧,吸了吸鼻子,垂下了脑袋。
半晌后,他又抬起头来,等何金波他们抽完了烟,举手问道:“何队,那个孩子怎么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