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调 第26章 少年的脆弱

题记：少年撕心裂肺地诉说着他的痛苦，她只觉得心疼难忍。

兰月，云家坡，玉米林

暑假来临，正是农忙季节。

大家伙都齐下阵，忙碌得不可开交。

南烟时不时地往明轻那边看过去。

南烟惊讶于少年的肤色，他从不防晒，无论多大的太阳，晒多久，他也不会变黑，永远那样白皙细腻。

而自己，却一不小心就变黑，而且一遇到太阳晒，脸就会红、痒，十分难受。

所以，只好像现在这样，包得像粽子一样严实。

只是她不知道，那是紫外线过敏。

直到后来，她再也没有这样难受，她才知道。

“阿烟，是不是难受？”

明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南烟的背后，南烟一下子被吓到，差点摔倒，幸好他一把扶住了她。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有吗？”明轻歪着头，他说，“阿烟，我一直在这里。”

明轻墨黑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声音奶萌奶萌的，像极了小小的南淮，可爱得南烟的心瞬间融化了。

“我知道了。”

“知道是什么意思，是好还是不好？阿烟——”

明轻追在她后面，一直喊着她，声音拉得长长的，耐人寻味。

“干什么？”南烟不耐烦地问。

“我就想，你，理理我嘛，阿烟——”

明轻放慢语速，轻声细语，听得南烟的耳朵感觉痒痒的。

南烟猛地回头，脚下一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慌乱之中，她下意识伸手拉住身旁的他 。

毫无防备的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带得一个踉跄。

刹那间，两人的身形摇摇欲坠。

千钧一发之际，他眼神骤紧，手疾眼快，迅速转身，双臂如钢铁般将她紧紧护在怀中。

即便他反应迅速，竭力护着她，两人仍无可避免地向地面重重跌去。

落地瞬间，身上却没有那么痛，原来是明轻用自己的身躯做了她的缓冲。

闷哼声自他喉间溢出。

“明轻，”她慌乱抬眸，担忧道：“你怎么样？”

明轻故作轻松，说着自己没事，可那微微扭曲的面容，额间的汗珠，紧闭的眼睛，无一泄露了明轻正承受的剧痛。

明轻的痛苦不堪让她慌了神，双手忙乱地撑着地面，急欲起身。

然而越是着急，越是出错。

南烟双腿发软，膝盖一屈，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再次朝他身上倒去。

瞬间少年的气息扑面而来，弄得她不知所措。

并非是第一次离他这么近了，然而，却没有任何一次，是这样的忙乱。

此时的南烟，整个身体几乎都倚在他身上。

南烟想着，自己那么重，刚才还那么重重地砸在他身上，他怕是不知道有多么痛。

她想起，小时候轻轻摔倒，都疼得不行。

她的耳畔，少年那剧烈的心跳声清晰可闻，一下又一下地，重重敲在她的耳朵边。

夏天刚刚过去，却依旧太过燥热，脑子也难免躁热，所以才会脑子乱了，弄得事情一团糟。

南烟小心翼翼地从他身上爬起来，急忙去扶明轻。

“阿烟，我没事，”明轻艰难地起身，抬手握住她的肩膀：“你快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你，”

明轻的话还未说完，南烟便猛地扑进他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身子微微颤抖。

那细微的啜泣声从她喉咙里溢出，明轻忍不住心疼。

“阿烟，别哭了，”明轻轻轻拍打着南烟的背，话语温柔地安慰着她：“你一哭，我的心就好疼，要碎了。”

“明轻，你吓死我了。”

“我没事啊，”他轻笑着，话语里全是轻松愉悦，“阿烟，我一点问题也没有，你再砸我一次也没有问题。”

南烟诧异地盯着他，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真厉害，一句话就让她忘了难过。

转念一想，就更难过了，想着他自己痛得五官扭曲，却还想着哄她开心。

“阿烟，别哭了，”明轻边说，边用纸巾擦着她脸上的泪痕：“你再哭的话，就会被发现了，外婆会以为我欺负你了。”

南烟听着他的话，觉得有些奇怪，就好像，外婆真会以为他会欺负她似的。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真的没有人关心他，所以，他才会对人拒之千里，只保持应有的礼貌。

“明轻，我是不是很没用，”南烟抹了抹眼泪，抽抽噎噎地哽咽：“动不动就很想哭？”

“阿烟，你当然不是，你的心那样柔软，哭是因为重情重义。”

“真的吗？”南烟的眼睛倏然一亮，试探性问道，“我自己都烦自己这样，你不会觉得我烦吗？”

“阿烟，”明轻的目光在她脸上游走，他问，“你想听真话吗？”

“你说吧，我受得住。”

南烟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引得明轻不由得想笑。

“阿烟，其实我很讨厌哭哭啼啼的。”他说。

听到这话，南烟眼里的光瞬间暗淡下来。

“但是你哭，我就只有心疼，”明轻语气郑重而温柔：“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可以确定，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很在意你。”

明轻接着说道：“阿烟，其实我是一个很冷漠的人，即使是我的母亲，她在我面前哭，我也只会觉得烦。”

“可是，我感觉得到，你很在意大姨。”

南烟想起他提起大姨的眼神，他明明是在意的，他的眼神闪烁着光，这是无法掩饰的。

但他好像和自己一样，都是痛苦的，她想起母亲也是痛苦和在意交织的。

“我是在意她，可她太让我痛苦了。那个人，人面兽心，对她非打即骂，但她还是要留在他身边。”

“我说，她应该和他离婚，我可以保护她。可她还是如此，她居然还要我理解她，她还要让我像她一样顺从那个人。”

“我非常憎恨那个人，他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不仅没有尽到他应尽的义务，还整日地殴打他们。”

“大哥也对他死心了，我和大哥和他对着干，他伤害我们也还能理解，但是母亲那么爱他，对他言听计从，可他从来没有把她当人看，他凭什么过得那么舒适，痛苦的，只有我们。”

他的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胸膛也跟着剧烈起伏，那愤怒仿佛从灵魂深处迸发。

然而，就在目光触及南烟的刹那，他的怒火却被狠狠压制，眼神也瞬间变得温柔。

多年来的痛苦，他一股脑地说给南烟听，他不敢看她，直到她的手轻拍了拍他的背，他才看向她。

女孩清澈灵动的眼眸里，满是眼泪，朦胧之下藏着无尽的心疼。

明轻心想，她在心疼我，阿烟，你真好，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明轻，”南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心疼地轻唤了一声。

“阿烟，我知道我和那个人没有关系，我觉得很轻松，幸好我不是他的孩子。”

他说着，看了一眼南烟，眼里透着奇奇怪怪的情绪。

南烟看不懂他转身即逝的眼神，她想要安慰他，却喉咙难以发声，她只能默默地看着他。

“阿烟，无论我怎么做，我也救不了她，她一心只有那个伤她至深男人。为什么，为什么，明明那么痛苦，却不离开？”

明轻的情绪崩溃，痛哭流涕，浑身散发痛苦的气息。

南烟望着被痛苦吞噬的明轻，满是无措，大脑一片空白。

犹豫片刻，她缓缓靠近，伸出双臂，轻轻将他拥入怀中。

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只不过是片刻的僵硬，便放松下来，回抱了她。

南烟温柔地拍着他的后背，轻声道：“明轻，母亲说过，拥抱是这世界上，最有力量的，它可以给你力量，你会好的。”

许久之后，明轻的悲伤褪去。

他缓缓抬起头，泛红的眼眶却透着坚定的眼神。

不是以往的故作轻松，而是焕然一新，是蜕变后的全新开始。

他有了新的目标，这个目标，他觉得是欢喜的，他坚定地想要这样做，那就是守护眼前的女孩，一辈子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