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调 第3章 烟月淮

题记：望向少年的那一刻，月亮不再清冷，好像有了家。

菊月，初好镇，烟月淮

月色清冷，任它如何皎洁，也透着寒意。

南烟独坐在阳台，望着月亮出神。

明轻脚步轻缓，走到南烟身侧，语气关切：“南烟，发什么呆呢？”

“没…没有，”南烟被他的声音惊扰到，迅速回过头，诧异道：“你还没有睡吗？”

少年缓缓走向南烟，将毯子递给她。

她惊讶地盯着他手里的毯子，呆愣一会，才反应过来，急忙接过，轻声道谢。

“我看到有个夜猫子正在思乡呢，未见过真正的，想来看看现场。”

明轻言辞诙谐，一番调笑如春风拂过。

他就这样不着痕迹地驱散了空气中的尴尬，也悄然抚平了南烟心底的惆怅 ，不失分寸，尽显礼貌与涵养。

“南烟，”明轻嘴角绽出一抹浅笑，背靠着栏杆，与她面对面，问道：“可以给我说说，你在想什么吗？”

那笑容里，满是温和与耐心，悄无声息让她卸了防备，她居然不觉得局促不安了。

明知他在引导，却丝毫不觉得冒昧，反倒是真心相待。

南烟不由得想要向他敞开心扉，倾吐藏于心底的话语。

南烟微微垂首，双手不安地揪着衣角，反复揉搓、缠绕，须臾，才嗫嚅着，嗓音里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

“明轻，你会想要听一个多愁善感的人的废话吗？”

南烟的语速极快，似乎生怕稍有停顿，便再也没有勇气把话说完。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胸脯微微起伏着。

她迅速抬眸，用眼角余光偷偷地觑向明轻，察看他的反应。

“当然。”

听到明轻的肯定，南烟的眼眸陡然一亮，却像是在等待判刑，紧紧盯着他。

明轻微微蹙眉，抿了抿唇，思索着该如何引她说话。

“其实，说的废话越多，这个人越快乐，况且，废话的定义是什么呢？所有的话语，不都是放在语境中吗？此刻，我是不觉得的。要不，你说出来，我看看，到底是不是废话？”

明轻眼眸一弯，那笑暖洋洋的，似迎着微风细雨，绵绵柔柔。

南烟望着他的笑容，心里一暖，胡思乱想悄然消失：“其实，现在我已经没什么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地瞎想。”

“世间事，最大不过就是生死罢了，“明轻神色平静，语气淡然，笑意始终挂在脸上：“活着，那还有什么大事，把一切看淡，你就会无所畏惧。”

南烟心想，他是怎么做到，没有丝毫波澜起伏，话语间却透着千钧之力，她觉得她刹那间有了力量。

他的眸子干净清澈，笑意满满，酒窝飘逸，她不自觉地一直盯着他看。

直到他垂眸，她才意识到，这样很不礼貌，急忙低下头。

“你还喜欢石榴吗？”

南烟不明所以，愣愣地点点头。

明轻听着她的话，留下一句“等我一下”，转身进了屋。

“南烟，”她下意识“嗯，”了一声，抬眸看向他，他悄无声息地坐在她身旁，将一盘剥好的石榴递到她面前：“这次不会弄得满手都是了。”

“谢谢你，明轻，”南烟紧紧盯着他，泪花在眼中闪烁：“看来，我应该不会思乡了。”

南烟的话刚脱口，她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双手下意识地捂住嘴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身体微微颤抖，肌肤紧绷，眼含懊悔地盯着他。

她心里想着：“要是能收回那句话就好了。”

“南烟，你还记得吗？”明轻说，“你告诉我，我们要努力往上爬，到了山顶，就不会觉得伤口疼了，你会做到的。”

听着明轻的话，南烟感觉自己浑身散发着蓬勃的自信：“嗯嗯，谢谢。”

“南烟，你似乎很喜欢望月，”明轻看着她，悄然转移话题：“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也不是，就是喜欢多想，”南烟摇了摇头，思考片刻后说道：“然后就这样发一发呆，看看大自然，只是恰好是月亮。”

“月亮？”明轻若有所思，轻声说：“古人最喜欢托物言志，常寄情于月，倒是很多。”

“是啊，写月亮的，真的很多，文笔出众，便可将心中感想托于文字，真是一大雅事。”

当谈及文人雅士，南烟的眼眸霎时点亮，眸中涌动着不加掩饰的欣赏与倾慕。

“南烟，”他问，“你应该很喜欢古诗吧？”

“嗯嗯，很喜欢，”南烟点头，说：“每一次看到那些侵入灵魂的文字，我都会被震撼，久久难以出来。”

“南烟，帮我个忙吧，”南烟疑惑地看着他，点头，他嘴角弯弯，说道：“为这里取个名字，好吗？”

“取名？我脑袋空空，读书又少，”

听到明轻的话，南烟微微地愣了一下，须臾之间，脑袋无力地耷拉着，连肩膀随之垮塌，她倏然变得垂头丧气。

“你当然可以，”明轻垂眸，思索片刻，鼓励她：“试试。”

明轻的话给了她力量，片刻后，她微微一笑，缓缓说道：“烟月淮。”

南烟欣喜万分，望着明轻，带着期待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我就说你能行，特别好，”明轻眼眸弯弯，肯定她：“没有比这更好的。”

“真的吗？”

“当然，不说假话。”

明轻挑眉笑着，笑容如同破晓晨曦，带着蓬勃朝气，温暖从其中悄然流淌而出，丝毫不张扬，有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他的温柔可入骨，让人流连忘返。

漆黑的夜里，蝉鸣轻响，月光洒落，微风轻抚。

少年坐在少女身旁，手里捧着一盘石榴，浅浅笑着。

陡然之间，南烟看月，月也不清冷了。

不经意间回头，屋内的景象映入眼帘。

南月和南淮蜷缩在被窝里，脸蛋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

南月嘴角噙着一抹浅笑，似乎正做着甜甜的美梦，而南淮小手紧紧攥着被子，偶尔咂咂嘴，模样煞是可爱。

看着这一幕，她的心瞬间被幸福填满，周身仿佛被一层柔软的光晕笼罩。

这一刻，她深深感受到家的温暖，就像漂泊许久的船只，终于寻到了宁静的港湾。

“南烟，更深露重，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

“嗯嗯。”

少年起身走向屋里，南烟才发现，刚才他是坐在自己旁边的。

望向少年的背影，南烟突然想起一句话：“我从来不知道他的模样，从未见过，因为，我只看过他的背影。”

成绩好，性格好，温柔谦和，还长得好看。

南烟心想，或许，小说里，写得清风霁月的少年，就长这样吧。

少年那么好，好得让月亮都不清冷了，所以，才会，只敢卑微地看着背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