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贺斯域悠然自得的坐在了自带的椅子上,十分守礼的等着主人家来接他,身后一堆人提着礼品。
上门做客总要带些东西。
大包小包的,从古董首饰到酒品点心,都用红色盒子包装,看着十分喜庆。
贺斯域也是第一次去女生家里,没什么经验,随便在网上看了些帖子按着他们的办法带上了礼。
这仗势看着不是去上门做客,倒像是去做女婿。
偏偏,贺斯域手里带了个碗和双筷子,让人瞬间打消了那种念头。
大门开了,贺斯域都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听见了声质问:“你来做什么?”
黎苏看见背后那些东西,不知道的可能都要以为他是来提亲的。
“饿了,来讨口饭吃。”
黎苏提醒:“我记得贺医生的薪资不算低应该不至于穷到吃不起饭。”
贺斯域慢吞吞的从躺椅上起来,他弯腰笑着解释:“本来是挺有钱的,可今早我的存款全出了车费,如今穷的叮当响,菜也买不起了。”
话落,他还拿着筷子敲了下碗。
黎苏没信他的鬼话,她正想着要怎么折腾他,虞朔已经怒气腾腾的赶了出来:
“买不起菜就去要饭。姓贺的,我虞家现在不接待任何与蒋家搭边的人。你和蒋明晟一路货色。”
虞朔打量了贺斯域,确实长的人模狗样的,但谁知道是不是个表里不一的东西。
贺斯域一眼认出了虞朔,没用的丈夫,还有背后那个为爱进门的傻帽,第一次离这家戏台子这么近,他朝黎苏挪了过去:“虞小姐,蒋明晟是个畜生,但我不是,我也是迫于生存才为他办事的,你知道的,我就是个医生,我若是反抗的话,就要被封杀了。虞小姐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了。”
他说的一脸诚恳,但狗嘴里没一句真话,黎苏抬手摁住他的肩膀:“贺医生,我信你。”
贺斯域微顿了下,黎苏继续道:“但,你最好保证,你的话是真的,否则……”
“也不算太真。”
贺斯域几乎是脱口而出,他做事一向随心所欲的,说话亦是半真半假,话出不改口,而此刻,他莫名的去改口。
黎苏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谎话连篇的猪。”
贺斯域:“……”
“想吃饭是吧?行,一千万。”
“多少?”
“一千万,没有就带着你的东西出去。”
黎苏没再管他,招手就让人关门。
在原地犹豫了好几秒的贺斯域终于在门彻底关上的时候咬牙喊停:“我,给。”
两个字咬的很重。
大门又一次开了,黎苏满脸笑容:“账就打在你之前的那张卡里,欢迎来虞家做客。贺医生~”
贺斯域咬牙:“感谢虞小姐的盛情邀请。”
黎苏钱收了,他带着的礼也一块收了,这速度让虞朔和安澜都懵了。
贺斯域抬步要跟上黎苏时,在旁安静半天的虞朔拦住了他的路,他伸手的那一瞬,贺斯域神色微变,只听虞朔问:
“我记得贺医生才工作不到两年,且家境贫寒……”
贺斯域打断了他的话:“虞总,我这人运气好,刮彩票中了一个亿。”
虞朔:“……”当他蠢呢!
“不管你的钱是哪里来的,吃完这顿饭还请你离我妹妹远些,你几次三番的跟着我妹妹是受了蒋明晟的吩咐吧。”虞朔的语气肯定,他警告道:
“我妹妹她最讨厌被人骗,若是她知道你是受人委托还是蒋明晟的命令才刻意接近她,届时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虞朔的第六感很准,他看贺斯域第一眼就觉得很不舒服,刚刚那对礼品看着和下聘的一样,不知道这姓贺的自己有没有发现,从小妹出门开始,他的眼睛就没挪一点。
贺斯域对自己下意识的举动丝毫不知情,但虞朔的话让他心口一紧,他难得的解释了声:“我和蒋明晟没有关系。我,也不会骗她。”
虞朔不免盯着面前的年轻人多看了会,眼底有些狐疑:“贺医生只当一个医生可惜了。”
“没办法,家境贫寒,我就这点能力。”
虞朔不再纠结对方的身份,只警告了句:“我希望你的谎话连篇别用在我妹妹身上。”
贺斯域回头看了他一眼,回道:“有劳提醒,但虞总有空不如想想怎么进安家的门。”
安家到现在都没让虞朔进过门,对虞朔这女婿很不满意,但奈何安澜偏要嫁。
虞朔眼底满是诧异,安家的事妹妹都不知道,可贺斯域却知道的清清楚楚,他收起心思。
下一秒,贺斯域就瞧见虞朔一头撞在了地上,随后一瘸一拐的进了门。
黎苏才让人上菜,虞朔就一脸委屈的靠在了安澜身上:
“妹妹,别怪贺医生,他不是故意的,是我多嘴问了他几句话才让他生气了,没事的,他是客人,我们要有待客之道。”
黎苏扫了旁边的人一眼,一脚踩在了他身上:“你打我哥了?”
趁着贺斯域没说话,虞朔赶紧补刀:“妹妹别生气,是我最近缺乏锻炼,和贺医生没有关系。”
虞家的戏当真是无时不在。
贺斯域在对面看了这么久的热闹,如今唱戏的来叫嚣他了,他将手放在了身后,眼底带着些落寞和受伤:“虞总说的没错,是我不该打扰你们,抱歉。”
他恰到好处的动作被黎苏看的清清楚楚,黎苏立刻扯过他的手,手腕红了一圈,上面还破皮了带着血痕。
“你手怎么了?”
贺斯域赶紧有样学样:“别怪虞总,他不是故意的,是我最近也缺乏了锻炼。”
虞朔:???
他说的都是他的词啊!贺斯域是不是有病?
黎苏实在听不下去他的茶系发言,拽着他上二楼,让人拿了个药箱,走前没忘让安澜照顾虞朔。
虞朔崩溃:“这不是狐狸精是什么?没安好心的狐狸精!”
安澜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闭嘴吧!妹妹喜欢就行了,反正看着比蒋家的人好一些。”
说罢,安澜不免朝楼上看了一眼,这位贺医生下手倒是挺狠的,连自己都能伤,也不知道妹妹能不能玩过他,这种人向来够狠。
虞朔嘿嘿一笑:“我觉得妹妹的想法很不错,让这姓贺的下毒把蒋明晟给毒死,蒋家的钱归我们,这狐狸精也没了。”
说完,他大笑了几声。
安澜:“……”
小妹能不能玩过贺斯域她不清楚的,但虞朔,绝对比不过。
“老婆,你就说我聪不聪明?”
安澜:“……你是大聪明。”
楼上。
黎苏将药箱放在桌上,示意他自己动手,作为医生的他很有分寸,伤自己也没多重,贺斯域慢条斯理的处理了伤口。
还没清理好包扎,一根沾了酒精的棉签摁在了他的伤口处,而始作俑者还笑盈盈的看着他一脸关切:
“疼吗?”
贺斯域扯过她手里的棉签:“还好。”
“是吗?”黎苏又抽出两根棉签摁在了他的伤口处,看他疼的皱眉也没松开:“贺医生,我哥哥才不会这么无聊的去伤你,下次冤枉人的时候可以打打草稿。”
棉签和酒精在刺激着他的伤口,那一瞬贺斯域好似感受不到疼了,他甚至想让这点疼能加剧,听着黎苏的话,日常惯用的嬉笑言语,此刻通通消失。
黎苏将棉签扔进了垃圾桶里,她眼底是带笑的,但语气漠然:“骗我,是要付出代价的。还请贺医生牢记。”
贺斯域突然意识到,她带他上楼不是要单纯的帮他清理伤口,只是为了虞朔来警告他,借此来警告他而已。
刚刚上楼时候的心情全然消失,彼时有些沉重,还有些他自己都注意不到的不甘。
“可虞总也说谎了,他也冤枉了我。”
虞朔是不会伤他,可他亦不会无聊到在虞家的大门口去做这种蠢事。
黎苏一脸冷淡的反问:“所以呢?”
贺斯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话,不禁再次道:“虞小姐有些不大公平了。”
对他很不公平,分明是虞朔先的,他只是照搬了他的话。
“贺医生是撞到了脑子吗?哪有对外人公平的?虞朔是我哥哥,而你,是蒋明晟的医生。”
贺斯域猛的一下惊醒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些没有立场的话,对蒋明晟的未婚妻说这种没有立场的话。
他当即止损:“抱歉,是我忘了分寸。”
黎苏将刚收的那张卡放在了他的手里:“还你。还有你刚刚带来的东西一起带走吧。”
“什么意思?”贺斯域把卡放在了桌上:“我记得这是车费和餐费。”
“哪有这么贵的车费?你脑子坏了吧?”
“你说有就能有。这是我的餐费,你刚刚说了会留我在这吃饭的。”贺斯域继续道:“这钱本就该给你。蒋明晟外面有人了,他让我拖住你,我来这就是想告诉你。之前有和你说过的,但你一直骂我。”
很久之前,贺斯域人损嘴也损,但还是有点道德和良心在的,他好几次告诉了虞苏蒋明晟外面有人了让她少发疯,但都被骂了,虞苏还说他有妄想症,甚至觉得他是男同想抢走蒋明晟。
被骂几次,他已经无心再管这种事,贺斯域不是什么多有善心的人,能提醒几句对他来说已经是极致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介入别人的因果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好事。
黎苏惊了下他的坦诚,又问:“蒋明晟在哪?”
“不知道。”
贺斯域没撒谎,他确实不清楚蒋明晟在哪,他只拿钱办事,蒋明晟是死是活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我能把他骗出来,如果你想见他的话。”
“贺医生,你还挺没合约精神的,也不怕被打。”
黎苏不知道蒋明晟会不会被贺斯域‘叛变’给气晕过去,钱收了结果人跑了。
贺斯域一脸无所谓:“我只是答应了收钱,没答应要按要求办事。”
“……挺好的。”
黎苏佩服他这不内耗的性子,损死所有人来让自己高兴,心态好到爆炸,连这种话都能想出来,不愧是他。
估计,蒋明晟在他眼里就是一个能收钱的冤大头。
贺斯域听出了阴阳怪气的味道,但也清楚她大抵不会赶自己出去了,心里松了口气,顺势抬起手:“好像又有些疼了。虞小姐不会见死不救吧?”
“医药费,一千万。”
“???”
贺斯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不是确定他没有被监听,他都要怀疑黎苏是知道蒋明晟给了他多少钱,故意在这坑他。
短短一天,刚赚的钱又没了。
也就一千万,贺斯域拾起桌上的卡交到她手里:“我让人打给你。”
……
贺斯域一连好几日都抱着个碗筷进出虞家,一顿饭一千万,黎苏敢要价,他就真给。
但,下一秒就给蒋明晟打电话要钱。
连吃好几天,连虞朔都震惊他的‘财力’和阔绰,感觉钱不是钱了。
隔壁,贺斯域见秘书进门,顺手签完合同,头也没抬的问:“人找到了?”
秘书将线人拍到的资料递了过去:“是的,蒋总在隔壁市区蒋家投资的私人医院,林穗病的很重,他在陪护。”
“让人透给虞家的人。”
秘书有些不解,上一次蒋总出轨的照片证据也是他们送过去的,这次亦是。
“我有些不明白您为什么要频繁帮虞小姐。”
贺斯域轻转了下钢笔,定眼看他:“你凭什么断定我是在帮她而不是虞家的其他人?”
秘书如实开口:“屡次送钱送信还锲而不舍的去虞家,若不是虞小姐,您估计也不会去虞家。”
自家老板什么性子秘书比谁都清楚,若他不想,拿刀架在脖子上也没人能逼他做,除非是心里乐意。
“少在这多嘴,我只是看不惯有人被骗。”
秘书勉强的笑了下,有些话骗骗自己就行了,骗不了别人。
想着,秘书突然道:“我来的时候好像看见虞小姐摔了一跤,据说是哭了。”
贺斯域手上的钢笔甩在了桌上,他起身要往虞家赶去,秘书立刻道:“我说错了,摔的不是虞小姐,是安小姐。”
那一秒,贺斯域脸上恢复了淡然,他泛冷的目光落在了秘书身上,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你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