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取县,黄昏别馆地下基地】
萩原研二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猝不及防地与琴酒来了个面对面。
尽管他早已从筱原明那里得知琴酒即将赶来的消息,但谁知道对方居然耍诈用管理员权限屏蔽了基地的认证语音,直接堵在了他的休息室门口,把他蹲了个正着。
真不愧是阴险狡诈的组织成员!
什么?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那没事了。
刚从午睡中醒来,一开门就迎面撞上了一个冰冷的枪口的萩原研二内心十分慌张,思维甚至都不受控制地开始跑偏。
此刻,那黑洞洞的枪口正紧贴着他的眉心,伯莱塔的金属质感透过额头那薄薄的一层皮肤传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萩原研二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过用力,生怕一个微小的动作就会触发对方的杀意开关,然后他就会喜提一颗子弹,再次(?)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萩原研二:不敢动.jpg
此时的琴酒显然状态不佳,冷气如同不要钱一般往外冒着,与平日那种冷静的模样大相径庭。哪怕琴酒的日程再怎么繁忙,有点洁癖的他也一定会抽出时间打理自己的形象。但此刻的他却显得有些疲惫,甚至有些狼狈。那一头向来一丝不苟的银色长发略显凌乱,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下巴上甚至都隐隐冒出了胡茬,让他平添了几分颓废感。他那万年不变的黑大衣此刻看起来也皱巴巴的,甚至萦绕着浓郁的烟味,应该已经很久没有更换过了。
显然,自从得知筱原明的下落后,他便开始了连轴转的追查,没有片刻停歇。为了避免自己再次遭到那个未知力量的围剿,琴酒在一路上刻意选择了那些车流量少且路况良好的公路,甚至因为怕遇上爆胎等事故还多次更换了交通工具。在他的一顿折腾下,原本仅仅只需要八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愣是来了个超级加倍。
好在一路上都还算风平浪静,他这才得以全须全尾地到达了目的地。
“他在哪?” 琴酒的声音仿佛淬了冰一般,冻得萩原研二一个哆嗦,险些把自己往枪口上怼。
哪怕听起来再怎么镇定,仅凭琴酒那握着枪的青筋暴起的手就能看出他此刻的急切。
太阳穴因为精神的长时间高度集中而胀痛着,瞳孔也因为连日的疲劳而略显涣散,感知到自己如今的状态,琴酒便没了和萩原研二废话的心情,直接切入了正题。
萩原研二用余光瞥了一眼那已经上膛的枪管,以及琴酒那正按在扳机上的手指,不由得冷汗直冒。他知道,此刻的自己稍有不慎,便可能命丧当场。听到了琴酒的声音后,他只得恭敬地回应道:“请跟我来,琴酒大人。”
琴酒没有放下枪,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带路。没有握枪的右手悄然伸进衣兜,继续摩挲着那只筱原明送的打火机,以此来压制住心中的躁动。
萩原研二缓缓转身,步伐稳健地向前走去,心中却在飞速盘算着接下来需要的说辞。他清楚,自己必须谨慎行事,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可能导致全盘皆输。首先,他排除了直接将计划书拿给琴酒看的选项——那计划书写得过于详细,根本不像是一个命不久矣的人能写得出来的。如果琴酒因此怀疑筱原明的状态并没有那么糟糕,拒绝提供血液的话,筱原明的身体就再也无法恢复了。
他必须找到一个既能说服琴酒,又不会引起对方怀疑的方式。萩原研二默默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平时一般镇静:“琴酒大人,小主人他的情况…比较特殊。”
“他的躯体实际上已经濒临死亡,”萩原研二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沉重,“只不过我及时进行了冷冻处理,将他的生命定格在了终结前的一刻。一旦解冻,他的身体就会继续崩坏,然后彻底死去。”
琴酒握着枪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随后又勉强恢复了冷静。
不管情况如何,至少现在人还活着。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能找到治疗的方法。这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了,毕竟他一开始可是奔着劫尸来的。
见琴酒并没有想要打断他的话语,萩原研二暗自点了点头,继续保持着相同的速度向前走去,同时在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至少,琴酒现在还愿意继续听他解释,且暂时没有表现出任何怀疑的迹象。
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最终来到了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萩原研二认证了身份信息后,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那间此时异常空旷的实验室。
注意到琴酒的视线开始不断在房间四处游移,赶在他因为这异常的环境而开始起疑心前,萩原研二就已经非常有求生欲地迅速按下了那个隐藏的控制按钮。
房间中央的地面缓缓打开,露出了隐藏在地下的那被绒布覆盖的冷冻舱。
萩原研二走上前,轻轻掀开了那层绒布,露出了冷冻舱的透明舱盖。
萦绕着霜花的舱内,筱原明的面容苍白而平静,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他的身体被一层薄薄的冰晶覆盖着,让他看起来仿佛一个易碎的玻璃小人偶。琴酒的目光只是在冷冻舱的透明舱盖上停留了片刻,心脏处就开始传来了阵阵抽痛,就如同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刺中了一般。他几步上前,速度快到萩原研二甚至没来得及阻止。
琴酒沉默地绕着冷冻舱缓缓走了一圈,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着舱壁,仿佛要透过那层冰冷的玻璃抚遍少年的全身的伤痕。那双满是枪茧的手此刻的动作却异常轻柔,生怕惊扰了里面沉睡的人。
静立了许久后,琴酒终于俯下身,将额头轻轻贴在冷冻舱的舱壁上,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玻璃透出的寒意让琴酒的眉头紧锁,太阳穴也传来一阵刺痛,先前的过度用脑对他的身体造成的负荷在此时开始显现。哪怕如此,他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冷冻舱中的少年,仿佛世界上再没有其他事物值得他关注。
眼前苍白脆弱的甘露和记忆中对方那恬静的睡颜在琴酒的眼前不断交织着,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些零碎的画面——少年那带着些许软肉的脸颊、肌肤温热细腻的触感、两人交织的呼吸…那些画面像是被风吹散的烟雾,明明近在眼前,却怎么也抓不住。
沉默地注视了许久后,琴酒才开口询问道:“他在被冷冻前...说过什么?”声音中竟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犹豫。
萩原研二心中一惊,没想到琴酒会问这样的问题。感慨于琴酒的敏锐程度,他不仅再次提高了警惕,斟酌着回答:“小主人他...给我留下了一份研究资料和大致的治疗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