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国正抱着一捆牛草,腾不出手来出去,只能喊妻子去接一下。
“茹萍啊,快去看看。”
刘茹萍从牛棚出来,看到来人是保卫科的同志,急忙迎了上去。
“小张啊,是有我们家的信吗?”
“柳老师,信在这,从龙石市寄过来的。”
说完,便把信送到了刘茹萍的手中。
刘茹萍说了一声谢谢,接过信,发现信是被打开过的。
这他们能理解,毕竟像他们这一类人,任何文字上的东西,都需要审核才能到他们手里,别人是这样,他们也见怪不怪了。
她拿着信,回到牛棚边的小棚子里,林安国也正好走了进来。
“谁来的信啊,我们都好几年没有收到信了。”
可妻子的表情却有些激动,这让他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了。
“怎么这副表情,一封信嘛,至于吗?”
他接过妻子手中的信,当看到寄信人的名字时,眼泪和妻子一样,止不住就要流下来。
“致远,致远给我们写信了!”
刘茹萍一个劲地点头,嘴里说不出一句话来。
自从双方下乡之后,家里人便断了建议,你不知道我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你在哪。
本以为这家从此就要散了,没想到这时候居然收到了儿子的来信。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的,已经不是林安国夫妻俩要关心的问题了,因为信里的内容已经完全吸引了他们。
“爸,妈,我是致远,你们过的还好吗?”
“分开八年了,这是我第一次给你们写信……”
“我在龙石市汀杭县的白石沟生产队,我在这里过的很好,你们不用挂念……”
“我在三年前结了婚,你们的儿媳妇很贤惠,我们还生了一个女儿……”
“过段时间,我会带云舒和朵儿去看望你们……”
几张相片让他们开心的不得了,一家人的合照,让他们非常满意,郎才女貌,孙女也是可爱至极。
信的内容不多,却写满了对他们的思念……
看完信,刘茹萍趴在林安国的肩膀上泣不成声。
林安国虽然也红着眼睛,可没有哭出来。
他安慰妻子,拍着她的后背说道:“哎呀,不要哭嘛,现在知道致远过的好,有了孩子的消息,应该高兴啊,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刘茹萍一边哭一边说:“你个死老头子,我高兴还不行吗?终于有致远的消息了,真是太好了……”
“只是,致鹏还不知道在哪里,过的怎么样……”
想到自己的大儿子,刘茹萍刚刚得到的好心情,顿时又少了一半。
是的,林致远还有个哥哥,林致鹏,他是厦城大学大二的学生。
本来是不用下乡的,可是因为父母的缘故,他也被送到了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而且,林致鹏还被送到了北方,好像还是东北。
林安国安慰着说道:“致鹏是个聪明的孩子,肯定会过的好的。只是苦了他们,因为我们的事,让他们跟着我们受苦。”
“不过致远有消息了,这就是大好事,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一定会团聚的。”
刘茹萍点了点头:“嗯!”
“晚上我们给致远回信吧,只是我们没有照片可以寄给他。”林安国有些惋惜。
刘茹萍当即说道:“没有就没有吧,我们现在这模样,照片给了致远,你也不怕吓着孩子们。”
长期营养不良,让他们夫妻两个人都瘦的没个正形了。
倒不是因为这个村子的部队对他们有什么虐待,是因为村里实在太苦了。
没错,这里是某个部队的养殖场,专门养牛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社员。
不仅仅是他们,还有**个其他学校的老师也因为各种原因被下放到了这里,前几年还因为活动风气的原因,对他们造成了伤害,现在七八年过去了,早就没人在这样对他们。
只是当地的部队还是会比较注意他们的对外联系,不允许他们外出,其他方面倒是没什么区别。
而且时间久了,和他们也熟悉了,更加不会那么苛刻严格了,只是还是严格限制他们的出行,确实有需要外出,都有士兵跟随。
牛棚旁边的棚屋里还有另外九个人,都是四五十岁的老教师。
听到了哭声,众人都围了过来,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林啊,出啥事了?”
“怎么一个个都红着眼睛啊,哭过了?”
……
林安国立马解释道:“没,没啥事,就是刚刚收到了信,我儿子给我写信了!”
“啊?真的啊,你终于有你家孩子的消息了,真是恭喜啊!”
“是啊,来这都七八年了,我都不知道我家孩子到底在哪呢……”
此话一出,刚刚获得的一点喜悦顿时被冲散了,其余人都陷入了悲伤之中,就连林安国夫妇都受到了影响。
“唉呀,我这封信,说不定就是个好的开始呢,大家肯定也会陆陆续续收到孩子们的消息的,大家都不要着急,在这里安心地工作生活,总会有出太阳的一天的!”
林安国好生安顿了一众老哥哥们,这些人可都是曾经学校里的专业老师,数学生物地理化学,那可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只不过大家落难到此,心有不甘。
还好相互照拂之下也算是活了下来,只是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安慰好老哥哥们,林安国回到了自己的屋棚里,看到刘茹萍还在看着照片抹眼泪,顿时笑了笑,也凑了过去,仔细端详照片上的三个人来。
“致远还小的时候我还记着呢,一晃眼,他都有女儿了。你看这鼻子,和他爸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你们老林家的种。”刘茹萍说道。
“看朵儿也是瘦,致远瘦了,也长高了一点。云舒长的可真标致,致远真是好运啊。”
……端着照片,刘茹萍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大通。
林安国看了一会,就来到了家里唯一的桌子边,从抽屉里取出了钢笔,打开了墨水瓶,给钢笔吸满了墨水。这才展开一张发黄的信纸,开始写回信。
“致远,我和你妈妈都很好,你不用挂念……”
林致远收到回信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月后了,在这之前,白石沟还发生了一件事,曾国志的案子,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