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尽头的青铜门沾满青苔,阿澈指尖抚过门环上的霜纹时,石壁藤蔓骤然收紧。魔胎阿泠的残魂蜷在玉锁中冷笑:“哥哥连爹爹的‘诛心锁’都认不得了?”锁芯“咔嗒”弹开,门缝泄出的白光里浮着粒粒金尘,竟是寒霖碎成齑粉的神王骨。
门内穹顶垂落三百条玄铁链,锁着一柄无鞘长剑。剑身白虹流转,刃纹似星河倾泻,剑格处嵌着的赤玉正与阿澈心口残目共鸣。守剑的盲眼老者自阴影中现身,手中陶碗盛着的不是水,而是凝固的月光:“少宗主,这‘贯日剑’饮过九十九任持剑人的心头血——今日该你了。”
阿泠的残魂突然尖叫,玉锁迸出黑雾凝成利爪:“老东西!你骗了寒霖三百年,竟还敢提‘贯日’二字!”黑爪刺向老者面门,却被白虹剑光削成碎屑。剑鸣清越如鹤唳,震得阿澈耳中渗血,那血珠落地竟绽开朵朵白莲。
“寒霖抽我双目炼剑时,可没说过要搭上亲儿子。”老者空洞的眼窝对准阿澈,月光在碗中凝成寒霖执剑剖心的画面,“他当年跪求白虹认主,剑灵却说要等个心无挂碍之人——”枯指忽然点向阿泠残魂,“比如,手刃至亲后的你。”
阿澈握剑的手猛然一颤,剑柄赤玉忽明忽暗。穹顶铁链应声断裂,七十二道剑影自虚空刺落,将地面刻成星阵。阿泠趁机钻入星阵缺口,残魂裹住一柄剑影:“哥哥可知,这些剑影都是爹爹杀过的至亲?”剑身浮现言氏族人的面孔,“娘亲的霜纹剑法,原是为斩因果而生......”
老者突然掷出陶碗,月光凝成囚笼困住阿泠。他枯掌按向阿澈后背,霜纹自脊柱爬上剑身:“少宗主,白虹贯日需绝七情——先从这魔胎开始!”力道一吐,剑尖直指阿泠眉心。
阿澈瞳孔骤缩,童年记忆如利刃扎入灵台——寒霖握着他的手习字,笔锋却落在一卷诛杀名册上;言兮哼唱的摇篮曲里,藏着《斩缘诀》的剑谱;就连周岁时抓到的玉锁,也刻着镇压魔气的符咒......原来每一步,都是为今日这一剑!
剑锋刺入月光囚笼的刹那,阿泠忽然轻笑。魔气自她残魂溢出,凝成寒霖虚影握住剑刃:“澈儿,这一剑要刺左三寸。”虚影引着白虹剑偏转半寸,“当年为父没教你的——诛心要准。”
剑刃贯穿的却是穹顶垂落的铁链!链断瞬间,三百道剑影尽数没入白虹剑身。老者狂喷鲜血,陶碗中的月光突然沸腾:“寒霖!你竟在剑灵中留了后手......”
阿泠残魂在剑光中消散,最后一丝黑雾缠上阿澈手腕:“哥哥的剑,终究不够狠。”玉锁“咔嚓”碎裂,露出内层冰封的婚书碎片——那是寒霖与言兮未写完的“与子同归”。
白虹剑突然脱手悬空,剑尖引动旭日初升之光。阿澈足下星阵寸寸崩裂,暗道石壁剥落,露出外间滔天血海——哪里有什么寒潭古松,唯有无数被黑莲噬尽的魂魄在哀嚎。剑光劈开血幕时,阿澈看见自己站在七十二峰之巅,脚下是寒霖以神王骨铺就的弑魔道。
“白虹贯日,破的是心中虚妄。”老者在血海中化为青烟,最后的声音混入剑鸣,“少宗主现在看清了?你从来都不是魔胎......”
“是阵眼。”阿澈接住坠落的贯日剑,赤玉映出他眉心血莲凋谢,“爹爹用我的魂,养这诛魔的剑。”
血海尽头浮起冰棺,寒霖的尸身终于完整。他双手交叠于心口,掌中不是霜纹剑,而是阿澈周岁时扯断的长命锁。朝阳穿透白虹剑影时,七十二峰传来编钟古调,似是言兮哼过的《安魂谣》。
阿澈挥剑斩向冰棺,却在最后一寸收势。剑尖挑出棺中一卷染血帛书,边角焦痕斑斑,依稀是句未尽的诗——“愿为白虹斩业障,不教赤血污吾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