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是万古神王 第271章 焚心为烛照归途

裂开的天命巨轮悬于苍穹，如同天神被撕开的伤口，无声地流淌着混乱的法则碎片。焦土之上，死寂得可怕，唯有风卷过深坑裂谷的呜咽，带着硝烟与血腥的余味。老僧枯禅单膝跪地，乌沉锡杖深深插入焦土，杖头那枚浑浊的舍利彻底黯淡，裂痕遍布，他枯槁的脸上泪痕未干，嘴唇无声开合，反复念诵着“天命……亦可违……”，目光却死死锁在怀中那气息奄奄的盲童身上。

盲童小小的身体蜷缩着，手腕上那狰狞搏动的黑红纹路虽在天命裂痕出现的刹那停止了蔓延，却如同活物般盘踞着，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让孩童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灰败一分，细若蚊蚋的痛吟断断续续从干裂的唇间溢出。枯禅的佛光已如风中残烛，只能勉强护住孩童心脉不被那污秽彻底侵蚀，却无法根除这深入灵根本源的剧毒。

“师叔祖！佛子他……” 一个带着哭腔的稚嫩声音打破了沉寂。只见枯禅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穿着灰扑扑僧衣、约莫**岁的小沙弥。他圆脸上一双大眼睛噙满泪水，看着枯禅怀中气息微弱的盲童，双手合十都在发抖。他身后还站着两位形容枯槁、身着陈旧袈裟的老僧，气息沉凝晦涩，显然是枯禅的同门，此刻望着天空那道裂痕与地上的盲童，眼中亦是震撼与深深的忧虑。

“慧明，噤声。” 枯禅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却未离开盲童，“凝聚心神，助我稳住‘菩提障’！” 他所说的“菩提障”，便是那圈笼罩盲童、明灭不定的微弱佛光。

小沙弥慧明吓得一哆嗦，连忙抹了把眼泪，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股虽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佛力汇入枯禅撑起的佛光之中。另外两位老僧也无声上前，枯瘦的手掌按在枯禅肩头，精纯的佛元缓缓渡入。

三百金鳞卫战魂在献祭了最后的不灭战意后，已然化作点点赤金萤火，消散于天地之间。焦土上，只余下那道自枯井冲天而起的光柱消散后，遗落在深坑边缘的一个身影。

阿澈。

他半跪在焦黑的土石之中，头颅低垂，散乱的白发被凝固的血块黏在额角、脸颊。右手依旧保持着虚握的姿势，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扭曲变形，青筋暴起，仿佛那柄已经炸裂、化为星屑消散的弑神枪残魂还烙印在他掌心。心口处，那曾经搏动污秽暗红的烙印，此刻只剩下一个焦黑的、深可见骨的创口，边缘皮肉翻卷，却没有鲜血流出，只有丝丝缕缕淡金色的烟气从中袅袅升起，带着一种焚烧过后的余烬气息，以及……那挥之不去的、清冷微涩的合欢花香。

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每一寸筋骨，神魂更是如同被投入熔炉反复煅烧后又被冰水浇透，虚弱到连抬起眼皮都重若千钧。但他没有倒下。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封闭了，唯有那缕残香，如同唯一的光，牵引着他模糊的意识，死死地“钉”在那心口创口升起的淡金色烟气上。

“阿娘……” 干裂的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满是血腥的铁锈味。刚才那撕裂天命的一击，抽空的不仅是力量，更是某种存在的本源。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掏空又勉强缝合起来的破口袋，随时会彻底散架。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降临！

并非来自天空那道裂痕，而是来自焦土边缘。

“枯禅！你好大的胆子！”

一声冰冷如玄霜、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的呵斥，如同极地寒风扫过焦土。众人望去，只见三道身影踏着虚空涟漪，瞬息间已至近前。

为首者是一位女子，身着一尘不染的月白广袖流仙裙，裙摆绣着冰晶暗纹，外罩一件薄如蝉翼、却流淌着凛冽寒气的玄色纱衣。她面容极美，却冷得像万年不化的冰山，一双凤眸狭长，瞳孔是罕见的冰蓝色，此刻正燃烧着骇人的怒火，死死盯着枯禅怀中的盲童。她周身散发出的寒气，让焦土上尚未散尽的灼热瞬间退避，地面甚至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她手中并未持剑，但那股锋锐冰冷的剑意，已如实质般弥漫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正是玄霜宫当代宫主——凌无雪！

她身后跟着两位同样身着玄霜宫服饰的女子，一人气质冷冽如刀，怀抱一柄通体晶莹、寒气四溢的长剑；另一人则稍显温婉，手中托着一个寒气缭绕的玉匣。两人看向枯禅怀中的盲童时，眼中也充满了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凌宫主……” 枯禅缓缓抬起头，浑浊的老眼看向凌无雪，声音疲惫却依旧沉稳，“老衲何罪之有？”

“何罪之有？” 凌无雪冷笑，冰蓝色的眸子扫过阿澈心口那焦黑创口升起的淡金烟气，又死死锁住盲童手腕上的黑红纹路，声音如同冰锥刮过琉璃，“你私自带走我玄霜宫禁地冰魄中封印的灵根之种，将其投入凡胎！更任由这孽种引动天命之劫，致使灵根被污秽侵蚀！如今这天地怨戾之气皆因此子而起，我玄霜宫镇压北境万年，维系天地寒暑平衡之责，险些因你而毁于一旦！这，还不是弥天大罪？！”

她每说一句，周身的寒气便凛冽一分，焦土上的白霜迅速蔓延、加厚。她身后那怀抱冰剑的女子，手已按在了剑柄之上，眼神锐利如鹰。

枯禅尚未答话，他身后一位老僧沉声开口，声音如古钟：“凌宫主此言差矣。佛子降世，乃天命所示，更是消弭此番浩劫之关键。灵根入世虽有波折，却也是应劫而生。若非佛子灵根气息牵引，那三百英灵战魂如何能挣脱怨井束缚？若无战魂加持，天命巨轮又如何能被撕裂一角？此乃……”

“住口！” 凌无雪厉声打断，凤眸含煞，“什么天命佛子！不过是窃取我宫至宝灵根的孽障！他引来的不是消弭，是更大的灾劫！这污秽已深入灵根本源，若不及时剥离净化，一旦彻底爆发，引动地脉深处的极阴寒煞反噬，整个北境都将化为冰封死域！枯禅！立刻将此子交予我玄霜宫处置！否则……”

她的话音未落，一股更加磅礴、更加森寒的剑意已冲天而起！她身后那抱剑女子手中长剑已然出鞘三寸！剑身通体如万年玄冰雕琢，剑锋未露，那刺骨的寒意已让慧明小沙弥瑟瑟发抖，连枯禅撑起的佛光都剧烈波动起来。

气氛瞬间紧绷如弦！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阿澈心口那焦黑创口处，袅袅升腾的淡金色烟气，忽然起了变化。

那烟气不再是无序的逸散，而是开始缓缓凝聚、盘旋。一点极其微弱、却纯净坚韧到不可思议的冰蓝色光芒，如同深埋灰烬下的星火，自那焦黑的创口深处悄然亮起。

光芒出现的刹那，阿澈浑身剧震！一种无法言喻的悸动席卷全身，比血契反噬更痛，却又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暖意，瞬间冲垮了他强行支撑的意志壁垒。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眸死死盯住心口那点冰蓝！

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晰。它并非静止，而是在那淡金色的烟气中缓缓勾勒、生长。一片、两片、三片……冰蓝色的、半透明的花瓣，带着合欢花独有的柔美轮廓，竟在阿澈心口上方，由那淡金色的烟气与冰蓝光芒共同凝聚成型！

一朵、两朵、三朵……越来越多！

并非真实的火焰，却比火焰更纯粹，更温暖！它们无声地燃烧着，跳跃着，冰蓝色的花瓣边缘流淌着淡金色的光晕，散发出一种足以抚平灵魂创伤、驱散无边黑暗的柔和光辉！那光辉所及之处，焦土上残留的怨戾之气如同积雪遇阳，悄然消融。枯禅撑起的佛光仿佛得到了滋养，瞬间稳固了几分。连凌无雪那逼人的寒气，似乎都被这柔和的光辉中和了些许。

“这……这是……” 凌无雪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冰蓝色的瞳孔急剧收缩，死死盯着那在阿澈心口上方绽放的奇异冰蓝“烛火”，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言兮的……灵魄余烬？！她竟……焚尽了自己最后一点本源灵光……化成了这……”

“归途烛。” 枯禅望着那点点冰蓝烛火，眼中悲悯更甚，声音低沉而震撼，“以己身为灯芯，燃尽残魂余烬，化一点不灭灵光，为迷途之子……照亮归路。”

阿澈的意识在那冰蓝烛光亮起的瞬间，如同沉入温暖的海水。所有的剧痛、虚弱、冰冷、绝望，都被这柔和的光芒温柔地包裹、抚平。他怔怔地看着心口上方跳跃的烛火，每一朵冰蓝的花瓣，都映照着母亲温柔而疲惫的眼眸。

“阿娘……”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无声滑落。他颤抖着伸出手，不是去触碰那烛火，而是徒劳地抓向心口那焦黑的创口，仿佛想抓住那正在燃烧、化为光明的源头。“不要……不要走……” 泣血的低语，带着孩子般的无助。

“哥哥……” 枯禅怀中的盲童，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空洞的眼睛茫然地“望”向阿澈的方向，手腕上那黑红纠缠的纹路在烛光的照耀下，搏动似乎微弱了一丝，他无意识地呢喃着，“娘亲……暖……”

凌无雪看着眼前这一幕，按在剑柄上的手，第一次出现了迟疑。那冰蓝的烛火，那焚心为烛的决绝，那少年泣血的呼唤，那盲童无意识的依赖……这一切，与她记忆中那个清冷孤高、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夺回宫主信物的言兮，似乎重叠，又似乎截然不同。她周身凌厉的剑意，不知不觉间收敛了许多。

“宫主……” 她身后那托着玉匣、气质稍显温婉的女子轻声开口，看着那冰蓝烛火，眼中也充满了复杂，“这灵魄余烬所化的烛光……似乎……真的在净化那孩子灵根上的污秽……”

凌无雪沉默。冰蓝色的眸子在那烛火与阿澈痛苦的面容间反复流连。玄霜宫万年职责是守护天地寒暑平衡，铲除可能引动寒煞反噬的源头是她的使命。可眼前这焚心为烛的光……这以最惨烈牺牲换来的、只为照亮他人归途的微光……让她那坚如玄冰的道心，第一次产生了一丝动摇。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盲童手腕上那被烛光压制、似乎沉寂下去的黑红纹路，猛地剧烈搏动了一下！一股远比之前更加阴冷、更加污秽、充满了无尽恶念的气息骤然爆发！仿佛受到了烛光净化的刺激，开始了最后的疯狂反扑！

“噗——！” 盲童猛地喷出一小口漆黑的污血，小小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手腕上的黑红纹路如同活过来的毒蛇，疯狂地向上臂蔓延！枯禅撑起的佛光剧烈闪烁，瞬间黯淡！

“不好！” 枯禅脸色剧变，“污秽反噬！它要彻底吞噬佛子灵根！”

“师叔祖！” 小沙弥慧明吓得脸色煞白，佛力输出顿时紊乱。

凌无雪眼神一厉，按在剑柄上的手瞬间握紧！玄霜剑意再次升腾！是强行出手剥离被污染的灵根，还是……她冰寒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阿澈心口上方，那依旧在无声燃烧、散发着温暖与净化之力的冰蓝烛火。

阿澈感受到了盲童的痛苦，也感受到了心口烛火传来的、母亲最后意志的焦急与呼唤。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眸不再是茫然痛苦，而是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守护意志点燃！他不再试图抓住什么，而是将那只颤抖的、沾满血污的手，缓缓地、决绝地按在了自己心口那焦黑的创口之上！

“阿娘……” 他嘶哑的声音带着泣血的温柔，也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然，“您的灯……澈儿……来接了……”

掌心触及创口的瞬间，那点点跳跃的冰蓝烛火，仿佛受到了最强烈的召唤，骤然脱离了阿澈的心口，如同归巢的星芒，尽数汇聚于他的掌心！

光芒大盛！不再是柔和的烛光，而是化作一道凝练的、流淌着淡金与冰蓝光辉的纯净光流！光流之中，仿佛有无数合欢花瓣在旋转、飞舞，带着言兮最后的低语与无尽的眷恋。

阿澈没有丝毫犹豫，汇聚了所有母亲焚心所化之光的右手，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猛地按向枯禅怀中那被污秽黑红纹路疯狂侵蚀的——盲童的心口！

“以心为引！以光为路！归途——照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