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痕脚下一个趔趄,被菜菜扶了一把,又吓得连忙往旁边躲,一副你“不要靠近”的模样。
“未婚妻?”他瞪大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声音都有些发颤,“你是在开玩笑吧?”
一觉醒来,怎么连人生大事都解决了?这对吗?!
“队长……”菜菜抿了抿唇,看着星痕如遭雷劈的表情,眼中浮现几分落寞,却还是示意王免不要再说了。
看星痕这个样子,不像是接受得了的样子。
“菜菜,”王免一脸认真,“虽然……这对星痕来说可能一时接受不了,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不是吗?”
他们当然于心不忍,在记忆中,星痕性格其实是最好的,也心软。
他们不敢想,七年前那个少年经历这一切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种感觉,大概就像是突然来个人,告诉你,你的七年没啦,这些人都是你没了的七年里认识的,你就认命吧!
换谁应该都会头脑发懵吧,没崩溃都算好的。
而且,七年前的星痕,也不过是高中毕业的年纪,没经历过打打杀杀的那几年,手上没握过刀,也没沾过血。
在他眼里,现在的假面小队不过是一群陌生的熟人,又或许是熟悉的陌生人。
假面小队瞬间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循序渐进,另一派则是想要激流勇进。
夏南枝轻轻拍着菜菜的肩,有些头疼地看着吵起来的队友们,保守派和激进派之争,实在是千古未变之事。
她本该站在队长那边,毕竟,菜菜那样做实在有些委屈她自己了。
当然星痕也没错,而且最冤的就是他了,在他现在的视角里,那才叫天都塌了。
可是……南枝叹了口气,她实在是太能共情菜菜此刻的想法。
菜菜啊,看着爱人迷茫又无助的双眼时,你在想什么呢?
三分委屈,便已是不忍,如今满目无措,又如何忍心逼迫?
她能有重新来过的勇气,却不肯见他痛苦。
情到深处时,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心软的人,即使心碎了也想为爱人捧上一束玫瑰。
南枝忍不住看向王免,看着他年轻的侧脸,看着他此刻生动的表情,看着他和田屏互不相让地吵着,一时有几分恍惚,连眼神都不禁变得柔和起来。
他就算没有那三分委屈,也轻易叫她心软了。
可是,知情的权利,怕是给不了小队长了……
一直留有遗憾和烟花逝去后永夜孤寂,似乎都不是什么好选项,不过,选择权在南枝手上的话,她还是替王免选了前者。
南枝回过神来,目光落在星痕身上,收敛了眼中的情绪,“我说,还是让星痕自己决定吧,我们替他选,多少不太公平了。”
星痕低下头,沉默片刻,小声道:“告诉我吧。”
他顿了顿,又特地转过身来,面对着菜菜。
他看着女孩儿泛红的眼眶,看着她眼中藏不住的哀伤,心脏忽然一滞。
星痕的手忍不住动了一下,似是想要替她拭去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却又忽然反应过来,默默缩回手,手指蜷在一起,微微收紧。
他想,这不是一见钟情,而是忘不掉爱她的本能。
他想,他的确很爱她,即使失去了记忆,他的躯体也替他的记忆记住了这份爱。
“檀菜菜,”他低声唤道,接着补充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忘记你了,也忘记了我们相爱的痕迹。
两人相对而立,菜菜努力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却觉得那句“没关系”卡在嗓子里,无论如何都说不口,怎么会没关系呢……
正此之时,夏思萌一脚踢开事务所的大门,朝几人的方向走来,“喂,王面,调令下来了。”
众人齐刷刷地扭头看过去,那一刻,夏思萌发誓她恍惚了一下,这看着倒不像是有人失忆了,这该死的、不吱声就整整齐齐的熟悉感——除了灵媒以外,独属于假面。
她回过神来,正色道:“现命令假面小队立即转送林七夜至斋戒所进行治疗。”
叶司令这意思,也是让李医生顺便给星痕看看,总不能真给忘了吧。
王免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行了个军礼。
其余人见状也都齐刷刷地抬起手敬礼,而星痕慢了半拍,也有样学样。
“是。”
“你们的专属直升机应该很快会到。”
夏思萌微微颔首,然后又恢复了平时不靠谱的样子,仰天长啸,骂骂咧咧地走了,“天杀的叶扒皮!你们去护送,活就全归我们凤凰小队了!太不公平了,老娘要砸了该死的总司令办公室!还有,就一个飞机还斤斤计较……”
“啧啧啧,夏队长这是做鬼都不会放过叶司令了。”李玄悄咪咪地对星痕耳语道,看上去就像以前一样。
星痕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跟自己说话,于是也压低声音,问道:“李玄哥,这个夏队长这么厉害的吗?竟然能砸总司令的办公室。”
“这个嘛……其实咱们也能砸。”李玄咂吧咂吧嘴,小声说道。
孙田屏一把锁住李玄的脖子,把他往后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别听这个傻子瞎说,这可不兴砸。”
砸了又要加活!
星痕还没来得及点头,就看到李玄已经在翻白眼了,他顿时惊恐得不行,“田屏哥,你快放开他!他他他!他好像要不行了!”
菜菜把星痕往旁边拉了拉,有些无奈,表情却变得轻松了些,这种氛围,让她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李玄这家伙是装的,逗你玩呢。”
岳桂一脸奸笑地伸出罪恶的双爪,挠他的痒痒肉,果不其然,这家伙登时像条鱼一样挣扎起来。
“岳桂老贼受死!”李玄一脸“凶残”地跳起来,抢过队长手里的弋鸢就往他身上砸。
王免不满地诶了一声,随即往南枝那边凑,厚着脸皮告状,“南枝你看他……”
薇薇则是早早一脸嫌弃地往旁边躲了躲,乐得看岳桂和李玄两个幼稚鬼打架。
夏思萌最后扭头看了几人一眼,高声冲事务所里喊道:“把羊皮卷和吴湘南带上,咱们走了!”
“副队!”红缨和温祁墨跟着从里面冲出来,红着眼眶招手。
吴湘南一顿,也摆摆手,沉默地跟在凤凰小队身后,告别了这座城市。
136小队失去了陈牧野,司小南和冷轩走了,林七夜进了斋戒所,吴湘南被调往上京,只留下红缨和温祁墨还停在原地,守着他们共同的沧南……
陈牧野的墓碑被红缨设在赵空城的墓碑旁边,两人的墓碑前,一束绿色彼岸花随风摇曳。
它的花语,是生生不息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