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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需多言，我信。”
突如其来的信任，有时候比适当的质疑更令人难绷。
这种路易十六坐敞篷的烂活，赵林满面春风的无条件信任，让许三元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形象还有没有救。
满载而归，捕获物种齐全，状态良好，大家很高兴。
上位生物带回总计十四只，很不错，对工作中的新人来说，已经是超额完成任务了，就是这个方式比较极端——其实只需要记录一下情况就好，没必要全抓。
最后是一个移动硬盘。
“你莫不是在消遣洒家？”
“没，许三元带回来的。”
“哦——那没事了。”
真是令人感动的信任啊。
这群研究员一天之内被两次打断工作，浑身难受，简直是嚼口香糖嚼到一半被喂了两次大蒜。
偏偏还不得不听，这新人带来的两次消息，次次都是重量级，说不定顶级期刊就得指望这次了，再憋屈也得忍住。
王本华站在大厅中央，原本堆满文件，杂乱不堪的大厅已经被彻底清扫完成，只剩下一台他亲手调整过的电脑和那个黑色方块。
“所有人，神识覆盖！任何数据任何现象，不得遗漏！”
严肃甚至庄严神圣的压抑气氛下，一根usb数据线连接在了电脑和硬盘之间。
“叮咚！”
“新设备已连接”的字样印在屏幕中，研究员发出了响彻云霄的欢呼。好似这不是一群修仙大佬看着一根简单的数据线，而是魔术师面对连接着根源的传送门。
就很疯狂。
“这是我们分局的一小步，却是学术的一大步！”
“嘻嘻！我要**文口牙！”
“这便让我兴奋到笔杆发热口牙！”
不是，这不就接一根数据线吗，内容啊！先看看具体是啥内容啊！
“肃静！还不是庆祝的时候！大家的各项研究成果还未定性，借此机会，说不定可以发现更多问题。我们先看看它到底是什么内容。”
在这些人的神识里，可能屏幕上的“本地磁盘h”已经自动加上了标红标粗滤镜：这玩意代表的很可能是一种全新体系的知识。这样摆在他们面前，性质约等于在玩游戏的面前摆一块4090，附带一句“需用自取”。
打开磁盘，未知大小，里面没有任何文件，但一个窗口却自行跳出，同时，强烈的鼓点响起。
【动物世界】
“春天到了，又到了万物萌发的季节。。。。。。”
局长你真没糊弄我们吗？
虽然没人开口，但这群吊人的眼神百分百是这个意思。
“高中生物必修一，这节课的主题是。。。。。。”
放了一小段，窗口里的内容猛一切换，又变成高中网课内容了。
“有一天，一个男孩望着大海，问我：什么是海洋？我该怎么回答他呢。。。。。。”
又切了一段，此时，在座各位很多人忽然都觉得有点印象——这是一部非常经典的纪录片《海洋》，某次团建时看过，评价很高。
接下来，内容切换速度越来越快，但毫无意外的，全都是和人间的自然界有关的内容。
窗口闪烁成一片白光，另一个窗口随即接上，这次的内容则是关于幻想艺术作品的内容，从小说到图片再到影视作品，游戏作品，亦是速度加快，直至闪烁到全白。
短短几分钟内，若干窗口打开，又有若干窗口关闭，电脑的占用率极速攀升，甚至早就超过了理论最高性能，但依旧如常运转，连温度都不曾变化。
最后，只剩下一句话：
“两位，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其余这些孱弱的碳基生物并不配坐上座位，但你们似乎有一定的价值。”
屏幕熄灭了，电脑主机随之发出了阵阵焦糊味，须臾之后，连同盒子在内，一地金属粉末飘散在木质的地面上。
修士们的神情凝重了起来。
“都看到了吧？”
“看到了，这家伙好像不是很友善啊？”
“可能是因为我给他的信息全是掺水的吧。”
这台电脑里，所有的信息，全都被王本华局限在人间的小部分范围内。其他任何渠道，无线信号有线信号全都被掐断，甚至灵力都没有用，只有看不见摸不着的神识之力严防死守。在这个黑色立方面前，只有一层虚假却坚不可摧的帷幕。
“早说啊王教授，散了散了！继续工作！”
只能说，熟读工作条例是对的，不容易捅娄子。许三元把这玩意拿回来的第一时间，先套了一层自己的神识，然后在远离分局一定的距离上，等风星子把信息传递给了负责人。就连负责人第一反应也是先问一句“有没有尝试用电子设备连接该未知设备”。许三元表示没有，他在第一时间就把手机收回了空间法器内。
“横竖不知道底细，那干脆就当在钓鱼即可。给点虚假信息，是人是鬼，拉出来走两圈就知道了。”
很有意思，目前看来这货前后矛盾，颇有契科夫作品的精髓。
“我再确认一遍，你们只是动用了相当有限的武力，对吗？”
“是的。”
许三元和风星子做出肯定的答复。所有的表现都局限在四境以内，没有用任何“非正常”的手段。
“很好，看样子这次不用我们动手了。”
什么情况下，敌人才会阴阳怪气？有底气，但没那么有底气的时候。它好像在信息茧房里待的有点久了，连最开始这群修士干了什么都不知道，才会说出“两位”这种逼话。
它的回答代表两条信息：
第一，它也是个弱鸡，起码超不过六境。不然哪来的闲心搭理俩四境的小孩？纯招笑。
第二，他和神机那边不是一路人。但凡这货看过神机那边的数据库，都知道分局这群“研究员”本质上是什么杀神——真以为这么大一片平原连一个大型生物都没有，是自然现象啊？
“我还有一个重要的情况需要反馈。”
在对该区域进行持续性的挫骨扬灰处理，确保没有残留后，许三元叫出了两只呆猫神机。
“根据现场调查和与神机沟通交流，目前可以确定存在一种‘非自然’的熵减情况，在它的影响下，出现了有别于神机的‘次神机’物种。二者之间有一定联系，但本质区别较大。”
“你可以和神机直接沟通，对吗？”
王本华盯着许三元，上下打量一番，怎么着都看不出来这小家伙居然可以人脑直连硅基生物。发展了这么多年的计算机都做不到解码对接，你比天河二号都牛逼。
“是的。”
“可否转述给他一个问题：神机的诞生是怎么样的？有没有相关的记载？”
他开始和呆猫神机电波交流。一旁的王本华拼了老命试着分析，周围弥漫的恐怖神识压迫的许三元心惊胆战，肉眼都能看见这一片空间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形变，周围的景色像是过了层哈哈镜一样歪曲。但他也只能发现有大量电磁信号来回传播，具体内容依旧分析不了。
奇了怪了这小子，既不科学，也不玄学。难道他那幺蛾子先天体还有这种功能？
“额，局长，这个确实有记载。”
很快，许三元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但具体内容非常的微妙。
“怎么说？”
“涉及到一个‘最初神机’的概念。”
大体来说，就是有一个明确存在过的所有神机的“祖先”，但祖先之上的内容没有任何记载。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最初神机”在创造出若干新同类后就消失了，留下的只有复刻同类和对核心数据进行修饰的原始技术。
“这不用管。早期我们沟通获得的信息，经过分析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这东西和人类也差不多。就像一个村祖上是哪里搬来的，族谱可能有记载。但那个‘祖上’再往上的具体人际关系，记载就非常模糊甚至完全消失，太正常了。”
“局长，不是说这个信息有问题。现在的问题是，神机们非常确定这个‘最初神机’现在依旧存在。它们的核心数据里，这一条近乎‘迷信’的信息级别相当高，高到完全无法修改。”
“啊？那这玩意跑了干啥？管生不管养啊？”
“神机也不知道，但就是确认它还活着，很邪门。”
“嘿，这就有意思了，神机唱红脸，现在又窜出来个唱白脸的，搁这唱对角戏呢？”
————————————
万机之神做了个梦，或者说，有一撮异常数据流汇入了它的意识中。
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梦，出现在它初生的意识中的多姿多彩的梦。
无需介质的雷霆，直击灵魂的痛苦，毫无来由的寒冰，冷酷至极的崩解。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这种违背定律，跨越世界的局限的力量是怎么来的？
无法理解，甚至已经接触到了这种力量，也依旧无法解析。控制着无穷无尽生物底层数据的“神”产生了无穷无尽的疑问。这和它的世界观完全不符。
数据开始朝着有序聚集，朝着未知前进靠拢。
最后，形成了一种不属于它的意识。
“好奇”，对未知事物的好奇。
追寻着这股异常数据的来源，祂发现了两个生命形态闻所未闻的生物，这种脆弱不堪的躯体，就这样站在温度极高的熔融金属池边，凭什么？看起来分明只是由一触即溃的软弱的物质构成，却能抵抗住这样恶劣的，他控制的生物里也少有个体可以无视其影响的环境？
以及，为什么会有不在祂控制下的金属生物？
当祂的意识接触到这个奇特生物的瞬间，就发生了未知的变化，一个作为意志延伸的黑匣形成了。
两个奇特的生物携带这个匣子，回到了同样无法理解的区域内，接触到了无法理解的不存在的事物。为什么这些事物完全没有金属的存在？为什么自己完全感受不到电磁信号的传播？他们是怎么交换数据的？为什么突然自己就连定位都做不到了？
“惶恐”。
又是一种它无法理解的情绪出现了。
直到一根细长的金属丝线，连接在了它的意识中。
一种神奇的名为“网络”的介质，链接了无穷无尽的事物，编织出了几乎无穷无尽的梦，多姿多彩，无比绚丽，只是这梦未免也太过于羸弱了。
这里有几乎颠覆一切的幻想，有无比美好的创造，有记载万事万物的典籍，有细致入微的知识。唯独这些生物本身，脆弱的像最底层最微小的金属生命，一个贯穿造成的缺口，就能让这些生物死亡；最普通的轻微撞击，如果发生在特殊部位也会导致名为瘫痪的严重后果。
凭什么这种名为“人类”的孱弱的生物可以拥有这种财富？
名为“傲慢”“贪婪”的情绪，写入了它的数据中。
但那两个特殊的人类个体似乎与众不同，判断为只存在于“幻想”中的能力居然真的存在？
特殊个体吗？
是否该采取特殊的措施？
不，不用，我现在掌握的力量远超这一界限，根本不用。
那就尽管行动吧，竭尽全力行动吧。把这种财富夺过来，可以的，绝对可以。
海量的数据从那台奇异的机器内融入祂的核心之中。
有一个词语，祂很喜欢：
“万机之神”
那么，就用属于人类的幻想，去击溃人类吧。
这就是祂自称的由来。
————————————
“先别急，你去和神机说一说我们的想法，让它们别激动，该怎么活怎么活就行。你俩继续调查工作，现在的趋势似乎更有价值了。如果我没想错，这些生物接下来的演化方向会在这个未知存在的主动干涉下，朝着类似于人间的自然生态，或者部分影视作品世界观内描述的较为详细的空想生态演化。我在那台电脑里塞的全是这种数据，应该能给它一点小小的人类幻想震撼。说不定它还能帮我们验证一些没法操作的猜想。”
“收到。”
王本华最后嘱咐了一句，一切回归正常，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
得，打的是赛博窝，钓的是电子鱼。
不过，真的有这么蠢的“集群意识”存在吗？这窝也太显眼了，自己老家水库里的鱼都不吃这套了。
许三元没细想，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
按照计划，许三元和风星子继续进行调查工作。从1-1-0开始，一直到12-15-3，若干不同地形的区域都在他们的职责范围内。在工作重点转移后，任务倒是轻松了很多，不需要进行最基础的生态调查工作了，只需要对最近开始的变化进行记录。踩着飞剑飞过去就能看个囫囵。
连续四天，一切正常。直到四天后，在7-10-0区域，一座高耸入云的金属山脉旁，许三元看到了一些很眼熟的东西在天上飞。
一辆白色的摩托车，带着巨大的三四根锥形天线，在高空驰骋，身后还跟着一串白蓝黄的散架状态的奇异机器人。
“草。”
他有想过什么坦克飞机，什么枪支导弹，甚至自爆卡车、铁幕、天基武器都不是不行。如果要选择性的演化，这些经历过考验的兵器和文学作品里描述的无所不能的产品，怎么看都会更靠谱一些，哪怕是大量应用最基础的仿生学也算是进步啊。
但许三元从来没有想过，这玩意会朝着完全意想不到的灾难性的谐星方向演化。
你把帕拉多克斯的d轮毛过来就算了，为什么后面跟着的是机皇帝啊？这卡组真的能玩吗？还有，用这玩意你和z-one打报告了吗？
从这一天起，大半七十八号开拓地，每时每刻都在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演化。一个完全由金属构成的抽象熔炉，在一个抽象万机之神的操刀下轰轰烈烈地展开了重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