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宿命 第13章 星港残骸

熔融巨坑的边缘，灼热依旧。程默每一步都踩在玻璃化的岩石上，发出碎裂的脆响，鞋底传来滚烫的触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氧和放射性尘埃的味道，战术电脑上的辐射读数持续发出警报，即使有“方舟”核心临时强化的维生力场，皮肤也感到阵阵刺痛。

父亲的磁山基地地下结构图是唯一的指引。曾经宏伟的入口早已被爆炸彻底掩埋，程默只能按照图纸标注的“应急通风竖井03”位置，在扭曲变形的金属废墟和冷却的岩浆岩中艰难跋涉。找到竖井口时，那里只剩下一个被巨大落石堵死的黑洞。

“该死…”程默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环顾四周。时间紧迫，刀疤脸的无人机在头顶盘旋的嗡嗡声越来越清晰，如同死神的低语。他不能被困在这里！

目光扫过一片半融化的金属墙板，上面依稀可见一个褪色的、被高温扭曲的【Ω】符号——父亲程远山私人项目的标记！图纸上，这个符号旁边标注着一条虚线通道，指向一个备用维修通道！

程默用枪托猛砸那面墙板，锈蚀的金属发出呻吟。几下重击后，一个仅容一人爬行的狭小洞口露了出来，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散发着陈腐和某种…更古老的气息。这就是那条虚线通道！

没有犹豫，他匍匐钻入。通道异常狭窄，布满尖锐的凸起和冷却的线缆，战术手电的光柱在浓重的尘埃中显得微弱。爬行了近百米，前方豁然开朗——他跌入了一条宽阔但损毁严重的地下隧道。隧道墙壁上布满了巨大的爪痕和爆炸的焦黑，显然经历过惨烈的战斗。这里曾是基地深层矿脉运输的主干道之一。

“老赵…坚持住…”程默默念，沿着隧道向赵明昊信号源方向前进。父亲的图纸与战术电脑的信号定位完美重叠。越往深处，辐射读数反而在下降，但空气中那股古老、沉重的“存在感”却越来越强，仿佛整座山体的重量都压在心口。这是磁山原生意识残留的余韵？还是更深层的东西？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如同指甲刮过黑板的“沙沙”声，伴随着密集的节肢动物爬行的窸窣！手电光柱扫去，程默的胃瞬间揪紧——隧道深处，密密麻麻涌来一片覆盖着晶簇的变异蟑螂！每只都有巴掌大小，复眼闪烁着幽蓝，口器开合发出金属摩擦声！它们被程默这个“入侵者”惊动了！

子弹呼啸！程默边退边打，突击步枪的火舌在隧道中闪烁。晶簇蟑螂外壳坚硬，子弹往往需要数发才能击碎一只，汁液飞溅的地方，地面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数量太多了！眼看虫潮就要将他淹没！

“嗡——！”

一道高频的、几乎听不见但能清晰感觉到的脉冲波从隧道更深处传来！如同无形的镰刀扫过，冲在最前面的晶簇蟑螂瞬间僵直，体表的幽蓝光芒熄灭，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后面的虫群如同遇到了天敌，惊恐地调头逃窜，消失在黑暗中。

“老赵？！”程默惊喜地喊道。

隧道深处，一个高大、闪烁着柔和蓝白色光芒的身影缓缓走来。是赵明昊！但他的形态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整个人仿佛由纯净的蓝水晶构成，身体呈现出完美的流线型几何结构，关节处有柔和的光晕流转。原本肥胖的身躯变得修长而充满力量感。面部依稀能辨认出过去的轮廓，但眼睛变成了两团稳定的、如同星辰般的光源，没有瞳孔。他手中没有武器，但刚才那致命的脉冲显然由他发出。

“程…默…”赵明昊的声音直接在程默脑中响起，不再是物理声波，而是清晰的、带着轻微电子回响的意念，“你…终于…来了…信号…很弱…磁场…混乱…”他的意念传递似乎有些吃力，带着新形态的不适应。

“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程默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战友，心中百感交集。

“稳定…进化…完成…”赵明昊的意念稳定了一些，“原生意识…最后的馈赠…保护…我…适应…这里…能量…”他指向隧道深处，“跟我来…有东西…你看…”

两人快速前进。赵明昊似乎对基地废墟了如指掌，他带着程默避开危险的塌方区域和残留的自动化防御陷阱（大部分已失效），偶尔抬手射出一道微弱的能量脉冲，驱散阴影中蠢蠢欲动的晶簇生物。他新获得的能力，在这片废墟中如同灯塔。

很快，他们抵达了图纸上标记的【深层矿脉运输竖井】区域。巨大的竖井口直径超过三十米，深不见底，只有生锈断裂的钢缆垂向深渊。但吸引程默目光的，是竖井旁边一扇被暴力炸开的、极其厚重的合金大门！门后是一条向下倾斜的、异常宽阔平整的通道，通道墙壁光滑如镜，镶嵌着早已熄灭的引导灯带。

“这是…？”程默看向图纸，图纸上这里只标注了“限制区域 - Ω级”。

“星港…入口…”赵明昊的意念带着肯定，“图纸…没有…父亲…隐藏…”他的水晶手指指向通道深处，“下面…巨大…发射井…”

程默的心跳骤然加速！星港-零号！它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就在磁山基地的最深处！父亲把它藏在了这里！

他们进入通道。通道异常干净，没有灰尘，也没有战斗痕迹，仿佛与外面的末日隔绝。走了约一公里，前方空间豁然开朗！

一个令人窒息的巨大空洞出现在眼前！

空洞的高度超过三百米，直径更是难以估量。空洞的中央，是一个深陷地底的、直径超过五十米的**垂直发射井**！井壁由厚重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特种合金铸成，上面布满了复杂的管道接口和巨大的液压支撑臂。虽然历经岁月，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工业力量感。

发射井底部深不见底，但井壁靠近顶部的位置，固定着一个巨大的、多边形的**平台结构**，像一只钢铁巨兽匍匐在井口。平台上，一个覆盖着厚重尘埃和防水布的庞然大物，静静矗立在发射位置！

程默和赵明昊通过狭窄的维修栈桥靠近平台。赵明昊抬手，一道柔和的能量流拂过，吹散了覆盖物上厚厚的灰尘。

露出的，并非想象中流线型的火箭或航天飞机。

那是一枚巨大的、造型粗犷、充满了冷战时期暴力美学的**重型运载火箭**！或者说，是**一枚被改装过的、用于特殊任务的弹道导弹**！它通体漆黑，没有任何国家标识，只有尾部巨大的引擎喷口和箭体中部醒目的【Ω-0】标记。箭体上搭载的不是传统的载荷舱，而是一个结构复杂、带有多个接口和观测窗的**圆柱形加压舱段**，大小足够容纳数人。加压舱的侧面，喷涂着一个褪色的、却依旧清晰的标志：一只环绕着橄榄枝的箭矢，刺向星辰——这是冷战时期某个绝密联合太空探索计划的标志！

“登天…载具…”赵明昊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父亲…准备…‘归航’…备用计划…”

程默抚摸着冰冷粗糙的箭体，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属于父亲那个时代的野心与绝望。这枚代号“Ω-0”的怪物，就是通往“普罗米修斯之火”方舟的钥匙？它还能飞吗？

“检查…状态…”程默对赵明昊说。工程师的本能让他立刻行动起来。

赵明昊的水晶身体靠近箭体，他的手掌按在冰冷的金属上。瞬间，他体表的光晕亮度提升，无数细小的光丝从他指尖蔓延而出，如同有生命的电路，迅速覆盖了箭体关键部位（燃料箱接口、引擎基座、控制线缆面板）。他闭（光）上眼（源），庞大的数据流在他体内奔涌。

几分钟后，赵明昊“睁开眼”，意念带着复杂的信息：

“结构…完整…90%…内部…密封…良好…”

“燃料…肼-50…液氧…储量…70%…理论…足够…抵达…轨道…”

“引擎…状态…未知…点火系统…部分…腐蚀…”

“控制系统…核心…完好…但…需要…密钥…启动…物理接口…在…控制室…”他指向平台后方一个嵌入岩壁的合金门。

“密钥…”程默立刻想到了“摇篮曲”。父亲的密钥无处不在。

他们走向控制室。厚重的合金门被赵明昊用能量脉冲强行熔开了锁芯。室内布满了老式的控制台和闪烁的指示灯（部分还在微弱运行！），中央控制台上，一个醒目的、带有指纹和声纹双重识别的接口正闪烁着待机的红光。接口旁边，蚀刻着一行小字：【唤醒“归航者” - 需程氏血脉与摇篮曲之钥】。

程默毫不犹豫地将手掌按在识别区，同时对着麦克风，用尽全部心力，再次唱起那首刻骨铭心的摇篮曲。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歌声在寂静的控制室内回荡。控制台上的指示灯如同被唤醒般，从暗红转为柔和的绿色，瀑布般的数据流在主屏幕上疯狂滚动！一个沉稳的、带着旧时代电子合成风格的男声响起：

**【‘归航者’零号发射系统…唤醒程序启动…】**

**【最高权限确认：程远山博士继承人 - 程默。】**

**【系统自检开始…】**

希望如同火焰般在程默心中燃起！有载具！有燃料！有控制系统！登天之路，似乎触手可及！

然而，赵明昊的意念突然传来急促的警报：

“程默！看…那里！”

程默顺着他的指引看向控制室角落的一个大型观察窗。窗外，是深不见底的发射井底部。在井底深处，隐约可见一片**巨大的、覆盖着厚重透明穹顶的区域**！穹顶之下，并非预想中的发射支撑结构，而是…一排排整齐排列的**休眠舱**！数以百计！甚至上千！

休眠舱的指示灯大部分是熄灭的，但仍有几十个闪烁着微弱的、代表生命维持的绿光！休眠舱旁边的控制台上，一个巨大的倒计时正在跳动：

【生命维持系统能源储备：11.3%】

【预计耗尽时间：72小时】

“他们是…”程默的声音干涩。

**【数据库检索：项目‘火种’…】** 控制系统的声音响起，屏幕上显示出绝密档案，“**目标：保存人类精英科学家、工程师、艺术家基因样本及部分个体…地点：星港-零号深层庇护所…状态：深度休眠…能源：地热核心（已衰减93.7%）…**”

父亲！他不仅留下了登天的载具，还在这地底深处，保存了人类文明最后的“火种”！这些休眠的人，是末日后的希望！

但希望与绝望交织！生命维持系统即将崩溃！72小时！

程默看向控制台。“归航者”零号系统自检仍在进行。即使一切顺利，发射准备也需要时间（自检显示至少需要48小时），升空、对接轨道方舟更是充满未知风险。他不可能在72小时内救出这些“火种”！

“能源…共享…”赵明昊的意念传来，指向“归航者”箭体下方粗大的电缆接口和庇护所穹顶的能源接收塔，“设计…连接…可以…转移…但…发射…能源…会…不足…可能…失败…”

残酷的选择摆在面前：

1. **全力保障发射：** 利用“归航者”的能源优先完成发射，登上“普罗米修斯之火”方舟，夺回控制权，再想办法拯救“火种”（但“火种”可能撑不到那时）。

2. **分能源拯救“火种”：** 将“归航者”的部分能源转接入庇护所，延长“火种”的生存时间（可能延长数周甚至数月），但这会极大增加发射失败的风险，甚至可能导致箭毁人亡，彻底断绝登天之路。

就在程默面临这撕心裂肺的抉择时——

“滴！滴！滴！”

控制台上的通讯指示灯突然疯狂闪烁！一个加密频道被强行接入！屏幕上，赫然出现了**刀疤脸**那张冰冷、带着一丝戏谑的面孔！他的背景，竟然是“方舟”核心所在的、正在收缩的“纯净领域”边缘！那五个被唤醒的守护者，正持枪紧张地指向镜头外！

“程默，”刀疤脸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冰冷刺骨，“找到玩具了？看来程博士给你留了不少好东西。”

他的镜头缓缓移动，对准了“纯净领域”内那些沉睡的幸存者，特别是其中几个孩子。

“做个交易吧。”刀疤脸的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把‘星港’的位置和‘归航者’的启动密钥交出来。否则，我就帮你…清理掉这些没用的‘累赘’。计时开始…五分钟。”

屏幕上，一个五分钟的倒计时，冷酷地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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