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年代 第2章 电子表摊的奇妙交锋

午后三点的华强北露天集市，活脱脱像一口煮沸的热闹大锅。竹席铺就的摊位如同被整齐码放的麻将牌，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一眼望不到头。这边卖尼龙袜的阿姨扯着嗓子喊：“尼龙袜嘞！结实耐穿，穿上能跑马拉松！”那边修钢笔的大爷戴着老花镜，手里的小镊子灵巧地摆弄着零件，嘴里还念叨着：“钢笔修不好，我把名字倒过来写！”换外汇券的小伙子则警惕地左右张望，压低声音招揽生意：“外汇券，实惠换，错过这村没这店！”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自行车铃铛声，交织成一首独特的集市交响曲。

陆明远站在靠近邮电局的位置，活像一位准备登台表演的魔术师。他精心地将十块电子表摆成一个漂亮的扇形，中间还铺上一块从华侨饭店“顺”来的天鹅绒布。这块布此刻就像舞台的华丽幕布，衬托得电子表格外耀眼。他得意地想，这可是他从后世奢侈品展偷师学来的陈列术，在这个年代，绝对算得上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营销手段。

“瞧一瞧看一看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陆明远扯着嗓子大喊，还故意模仿起上海腔，那腔调听起来既夸张又搞笑，“全自动夜光电子表，防水防震防丈母娘！买了它，丈母娘见了笑哈哈，立马把闺女许给你！”

这新奇的吆喝声，就像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颗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人群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纷纷围拢过来。几个穿着喇叭裤、烫着卷发的年轻人更是挤到前排，他们好奇地用食指戳着表盖，眼睛里满是疑惑：“啥叫防丈母娘？你可别在这儿忽悠人！”

陆明远不慌不忙，脸上挂着自信又略带狡黠的笑容。他拿起一块电子表，在阳光下轻轻转动，蓝色的LEd屏闪烁着光芒，映得他眼底发亮，仿佛藏着漫天星辰。“您想啊，”他绘声绘色地说道，“第一次去见丈母娘，别人都掏烟掏酒，俗不俗？您呢，帅气地掏出这块表，往桌上一放，潇洒地说：‘阿姨，这表不用上发条，香港货！’您说，这是不是倍儿有面子？丈母娘一高兴，说不定当场就把宝贝闺女嫁给你啦！”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声，气氛瞬间热闹起来。有人忍不住伸手去摸电子表，嘴里还念叨着：“这表看着确实新鲜。多少钱啊？别太贵了，我们可买不起！”

“五十五块！”陆明远大声报出价格，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

然而，人群中立刻响起一片嘘声。旁边卖电子计算器的摊主更是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抢钱呢？国营商店才卖四十，你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陆明远却一点也不着急，他像变魔术一样，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玻璃鱼缸，然后不紧不慢地往里面注满自来水。他把电子表小心翼翼地放进水里，还冲着人群眨了眨眼：“各位看好了，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秒针依然在水中稳稳地跳动着，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大家的眼睛瞪得溜圆，满脸都是惊讶。陆明远得意地捞起表，用力甩了甩，水珠四溅：“咱这表，采用美国NASA航天技术，全深圳独一份！买了它，您就相当于把航天科技戴在手上！”

“吹得比香港台风还响！”

一道清冷的女声突然响起，如同一根冰锥，刺入耳膜。陆明远抬头一看，只见苏曼青站在三英尺外，她身着猩红亮片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又像从时尚画报里走出来的明星。她耳垂上的钻石耳钉随着呼吸轻轻晃动，闪耀着迷人的光芒。她指尖夹着一根摩尔香烟，烟灰正簌簌地落在电子表上。

“苏小姐对航天技术也有研究？”陆明远嘴角微微上扬，掏出一块手帕，像绅士一样轻轻擦去表盖上的烟灰，“还是说，李氏集团想垄断电子表市场，来砸我这小摊位的场子？”

周围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屏住呼吸，好奇地看着这两人的交锋，就像在看一场精彩的大戏。苏曼青的瞳孔微微收缩，嘴角却依然挂着那抹冷笑，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陆先生倒是消息灵通。不过……”她突然凑近，茉莉香水混着烟草味扑面而来，熏得陆明远差点打个喷嚏，“在深圳，有些消息能卖钱，有些——”她故意顿了顿，眼神变得犀利起来，“能要命。”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稽查队三轮摩托“突突突”的声音，由远及近。苏曼青后退半步，她的高跟鞋碾过地上的石子，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瞥了陆明远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神秘：“今晚八点，华侨饭店舞厅。别让我等太久。”说完，她潇洒地转身离去，亮片裙扫过电子表摊位，一块表突然晃动着跌落下来。陆明远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过去接住，却发现表背多了一道细如发丝的划痕，就像美人脸上的一道小伤疤，让他心疼不已。

人群渐渐散去，陆明远望着苏曼青离去的背影，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李家二小姐，到底是敌是友？今晚的约会，又会有怎样的惊喜或惊吓等着我呢？”他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抛到脑后，开始收拾摊位。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仿佛在预示着，一个充满未知与挑战的夜晚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