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朗本想拉着柳大壮一起逃,可一个眨眼功夫,柳大壮已经站在铁笼前了。
“柳兄,快逃!”夏清朗大喊道。
她一点也不慌,手里不知何时提了根棍子,动作干脆利落地探入笼中,朝着狼的腿以及鼻子处用力打了几下。
铁笼传来狼呜咽的声音,七匹狼此刻都缩着爪子,不敢动弹。
祝余叉着腰,将棍子丢给一旁慌张失措的廖八:“你是驯兽师,难道不知扬鞭而会激怒狼的道理?”
廖八回过神来,握住棍子道:“小兄弟胆识过人,方才有人挡路,是我一时慌了神,险些酿成大祸。”
那疯汉已被夏清朗控制住,老老实实地走了过来。
他虽蓬头垢面,目光呆滞,但这一身绣有鹭鸶的青袍引起了祝余的注意。
她灵眸一沉:“他穿着的是官袍?”
廖八凑近一瞧,才认出了此人,无奈叹气:“我当时谁!他是我们寒江城的老县令。前不久得了疯病,本是被家里人锁在屋里的,怎么跑了出来?”
一个疯县令?可他喊得分明是…
月神降临,有罪之人必受审判。
祝余本想再凑近看,身后稀碎的脚步声打断了一切。
围观的百姓都被拦在一旁,随后一个玄色长袍身姿挺拔的少年被侍卫们拥簇着而来。
少年探了探笼子里的狼,语气急切问:“可有人受伤?”
廖八应声双膝跪地,自责道:“襄王殿下恕罪,是王实犯了疯病,险些害了大家。多亏这小兄弟出手相助!”
“将老县令带下去,好好安置。”襄王透过众人,一眼注意到了这个头戴红抹额的少年郎。
走过来朝着她的肩狠狠拍了两下,发出爽朗的笑声:“好小子!好小子啊!”
祝余表情淡然,看向他。
她此前没见过姜异人,今日一见他那鼻子与父王很像,麦色的皮肤挂着温和的笑,看上去是个憨傻的弟弟。
“你叫什么名字?”姜异人期待。
“他叫柳大壮,我的朋友!”还没等她开口,方才还羞耻讲出这个名字的夏清朗,喊得比谁都响亮。
“大壮?”姜异人皱着的眉忽然一抬,“是个好名字啊!今日你救了寒江的百姓,就是本王的贵人,往后你认本王做阿兄,本王护着你!”
廖八眼瞅着今日的风头都被这小子抢走了,而这小子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能认襄王做兄长,那可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殿下如今几岁?”祝余冷冷一句话,让姜异人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十,十九啊。”姜异人叉着腰,这点习惯倒同她很像。
祝余的神色有些凝重起来,她想起回宫不久,曾听说过这位五皇子姜异人,年仅十九岁就在寒江暴毙而亡。
算算日子,再过几日就是他的死期。
“柳兄怎么了?”
“啊?”祝余反应过来,平静语气说道,“我想起我今年二十,应是殿下唤我一声阿兄才是。”
此话一出,众人齐刷刷看向她。廖八半张着嘴,心想这世上还有如此不识好歹的人?
“大胆!”身后躬着背的老宋也忍不住了,在宫里待久了,他们说话的腔调一向如此,手习惯在空中比划。
“这可是襄王殿下,殿下的阿兄乃是当今太子,你这小子算什么东西?”
祝余不屑一笑,也是,她算什么东西?若真要算起来,是姜异人见到都要对她行拜礼,喊一声阿姐的身份。
不过姜异人与她想象不同,倒是个没有王爷架子的。她如此说,也并没有生气,反倒是为她打圆场。
“你我年龄相仿,也不必非要分出个阿兄阿弟来。本王就同这位兄台一样,唤你柳兄。”
祝余在宫中待了整整五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识过宫中人的手段。但像姜异人这般单纯老实的,从未见过。
按理说他自幼在宫中长大,应学会些弯弯绕绕,可这人却丝毫没有保留。
也不知当初萧世兰送他出宫是害了他,还是救了他。
“多谢殿下抬爱。”她学寻常人一般行礼,只是心中多少有酸涩涌上。
虽不是一同长大的姐弟情,但知道这样一个鲜活的人即将死去,仍旧于心不忍。
或许,她还来得及改变这一切。
姜异人满目笑容地热情介绍着寒江的民俗:“你们来的正是时候,今日如意绘馆设了雅集,四大神画将在今夜公诸于世。同本王一起,去凑凑热闹!”
“那自然好!”夏清朗一听是热闹的事,早把谢展交代的事抛之脑后了,“不过,这四大神画是什么?”
襄王关注到一旁情绪不高的她:“柳兄可曾听说过佛教中的经变?”
她顿住脚步答道:“经变是佛画的一种,相传在一些地方的石窟中,人们会以壁画形式记录佛传故事。好比那维摩诘经变,是常见的经变。”
襄王对此人更是好奇,她能制服狼,见识也不少,究竟什么来头?
“相传在月神殿背后的石洞内也藏有四幅壁画,只是除了神女外,无人见过这四幅神作。”襄王边走边道,“这四幅画记录了月神的诞生与因果,更有人称这四幅画的背后藏着一个巨大的宝藏。”
“所以这神画其实是个藏宝图?”夏清朗这话倒是道破了一些人的目的,这些人中,也有一部分人是为了月神的宝藏而来。
襄王只是笑笑:“若真是藏宝图,又怎会那么大方分享给大家呢?”
一路畅聊,夜色降下,三人已经到了如意会馆。
寒江的雅集与清河不同,来参加的并非都是文人墨客,也有些不懂诗画的外行在。
这些人可不是为了赏画,只是想要一睹那四幅神画的风采,又或者,真是为了宝藏。
“襄王殿下来了,还请到二楼雅间,您那朋友已经候着了。”店内小二是个人精,还没进门就在门口迎着。
襄王抬了抬手,像是一早知道有人在等他,只是神色没有方才那般轻松。
“今日得以认识柳兄和夏兄真是一件幸事,本王也有一人想同二位介绍。”
小二推开门,那人端坐在桌前,悠闲地品茶,一抬眸瞧好对上祝余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