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岩洞外的山涧已化为浑浊的激流。沈青禾斜倚在潮湿的洞壁上,右肩的毒箭随着每一次喘息轻微震颤。箭杆上雕刻的星纹在摇曳的火光中泛着幽蓝,仿佛毒蛇的鳞片。她咬紧牙关,指尖凝出冰霜封住伤口,但蛛网般的青黑毒纹仍沿着锁骨向心口蔓延。
“蚀骨毒的毒性比三年前更烈。”萧云隐撕开衣摆为沈承钧包扎掌心灼伤,孩童右眼的赤金竖瞳在昏迷中仍不安分地翕动,“清云药谷的龙涎草十年前就被天机阁焚毁,如今只剩......”
“剑宗后山的冰魄潭。”沈青禾突然开口,染血的指尖在地面画出蜿蜒路线,“潭底有初代圣女留下的寒玉匣。”她的声音像是从碎瓷片中挤出来的,每说一个字,唇角就溢出一缕黑血。
萧云隐擦拭软剑的动作微顿。剑身映出他易容术下真实的眉眼——那道横贯左脸的刀疤,正是三年前血洗天机阁沧州分舵时留下的。当时他亲手斩下分舵主的头颅,却不知对方袖中藏着一枚淬毒暗镖。
洞外忽然传来细微的窸窣声。
七道黑影如壁虎贴附岩壁,星纹软甲在雨幕中若隐若现。为首的影卫抬起手弩,三支透骨钉在雷光中泛着幽蓝——正是与沈青禾肩头毒箭同样的蚀骨毒。
“清云护道者。”影卫首领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铁片摩擦,“交出圣瞳,留你全尸。”
沈青禾低笑出声,染血的发丝无风自动。她突然抓住萧云隐的腕脉,冰霜顺着接触处疯狂蔓延:“带钧儿走!”
透骨钉破空的瞬间,洞内温度骤降。
沈青禾咬破舌尖,血雾在空中凝成清云禁咒。冰晶自她脚下炸开,蛛网般的裂痕眨眼爬满整个岩洞。影卫们射出的毒钉在空中凝滞,表面迅速结出霜花。
“燃魂诀?!”影卫首领暴退数步,袖中甩出赤红玉佩。玉佩触地即碎,腾起的血雾勉强抵住寒潮。其余影卫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的铠甲在极寒中脆化崩裂,皮肉与骨骼冻结成冰雕的声响令人牙酸。
萧云隐抱着沈承钧撞向岩壁暗隙。这是猎户预留的逃生通道,狭窄得仅容孩童蜷身通过。当他将昏迷的稚子塞进裂缝时,指尖触到对方掌心的莲花印记——那纹路竟与陛下密匣中的龙渊图腾完全吻合。
“萧统领不想要解药么?”影卫首领突然狞笑,指尖捏着半枚碧玉药丸,“蚀骨毒入心脉只需半刻钟,就算你能赶到冰魄潭......”他故意碾碎药丸,碧绿粉末随风飘散。
沈青禾的瞳孔已彻底化为冰蓝。她以剑拄地,腕间血线在空中交织成清云莲花阵图。洞顶钟乳石接连炸裂,坠落的冰锥将两名影卫钉死在地。但每发动一次禁术,她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右肩伤口涌出的黑血开始凝结成冰渣。
“走!我会找过来的。”她嘶声厉喝,最后一道冰墙封住通道入口。
萧云隐在暗河中沉浮,刺骨的水流裹挟着碎石撞击后背。怀中的沈承钧忽然抽搐,右眼赤芒穿透眼皮,在漆黑的水底划出一道金线。暗河岩壁上的苔藓触到金光,竟如活物般疯狂生长,转眼缠住两人脚踝。
“凝神!”萧云隐并指如剑,连点孩童七处大穴。这是龙渊暗卫的封魔手印,本该压制一切血脉暴走。但当他的指尖触到莲花印记时,图腾突然灼烫如烙铁——沈承钧的瞳孔深处,隐约浮现出双蛇衔尾的古老纹章。
暗河陡然湍急。
前方出现三道岔口,水声中混着模糊的狼嚎。萧云隐想起沈青禾临终前画的地图,咬牙冲向最左侧的窄道。岩壁几乎擦着鼻尖掠过,怀中的孩童突然睁眼,赤金竖瞳倒映出水底某个发光物体——那是半截嵌在淤泥中的青铜剑,剑格处刻着清云莲纹。
“爹爹...下面...”沈承钧的呓语带着重音,仿佛有另一个灵魂在借他开口。
萧云隐猛地蹬壁下潜,在窒息前的最后一瞬抓住剑柄。剑身突然迸发青光,潭底淤泥轰然炸开,露出隐藏的青铜机关。齿轮转动声盖过水浪,暗河竟在眼前一分为二,将他们冲进某个干燥的甬道。
当月光再次照在脸上时,萧云隐发现自己站在剑宗后山的断崖边。怀中沈承钧的呼吸微弱如丝,莲花印记却亮得刺目。崖下寒潭泛着诡异的幽蓝,潭心漩涡中隐约可见冰晶构筑的宫殿轮廓。
“有人来了。”沈承钧突然开口,声音不再是孩童的清脆。他右眼赤芒大盛,掌心莲花投射出光幕——画面中,影卫首领正用赤红玉佩融化冰墙,身后跟着二十余名星纹黑袍的术士。
萧云隐撕开衣襟,那道横贯左脸的刀疤在月光下狰狞如蜈蚣。他取下从不离身的蓑衣,露出贴身软甲上的龙纹——这是暗卫统领的象征,亦是启动龙渊秘阵的钥匙。
“钧儿,抓紧。”他将沈承钧缚在背上,软剑在掌心旋出剑花。潭水突然沸腾,无数冰锥破水而出,在半空凝成清云剑阵。这是第一代圣女留下的禁制,唯有护道者血脉能安然通过。
但当第一道剑光斩来时,沈承钧的赤金竖瞳突然流出血泪。莲花印记灼穿衣服,青光与剑阵产生诡异共鸣。本该守护他们的剑阵突然调转方向,万千冰剑如暴雨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