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剑宗,刑罚堂前的青石阶上,薄霜凝结成精致的纹路,仿佛是大自然在诉说着无声的秘密。苏映雪身着一袭素白剑袍,宛如雪地里的一株寒梅,清冷而孤傲。
腰间的寒霜剑尚未出鞘,剑鞘上缠绕的银丝穗子却在无风自动,仿佛在感知着即将到来的风暴。她缓缓抬起眼眸,望向堂前高悬的\"明正典刑\"匾额,睫毛上沾染的露珠折射出细碎的寒光,如同她内心深处的警惕与决绝。
\"苏师姐,请。\"守门弟子恭敬地垂首侧身,让出通路。然而,他袖口绣着的赤红獬豸暗纹却微微发颤,泄露了内心的紧张。这细微的动作,并未逃过苏映雪敏锐的目光。
踏入刑罚堂内,烛火摇曳不定,昏黄的光影在墙壁上投下诡异的阴影。十二张黑檀木椅呈扇形排列,透着庄严肃穆的气息。
正中的刑罚长老陆玄风正坐在主位上,手中摩挲着案上的玉镇纸,动作缓慢而沉重,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在他身后,立着一个佝偻老者,青灰道袍上沾着斑驳的酒渍,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
当他浑浊的眼珠瞥见苏映雪腰间的寒霜剑时,瞳孔骤然收缩,那一瞬间的失态,被苏映雪尽收眼底。
\"五日前,外门弟子萧鹏飞暴毙。\"陆玄风屈指重重叩响案面,震得案上的茶盏叮当作响,声音在寂静的堂内回荡,\"验尸发现他心脉残留天机阁的傀儡丝。而你——\"他突然将玉镇纸重重拍在苏映雪脚边,发出一声闷响,\"当夜亥时为何出现在后山药田?\"
话音刚落,寒霜剑突然发出一声铮鸣,剑鞘不受控制地撞上苏映雪腰间的玉佩。清越的声响惊得檐角的冰棱簌簌坠落,在地面上摔得粉碎。
苏映雪按住剑柄,目光如电,敏锐地瞥见老执事袖中滑落的半块残玉——那形状、那纹路,与萧鹏飞死时紧攥在手中的玉佩严丝合缝。这看似巧合的发现,却让苏映雪心中的疑惑更甚。
\"长老不妨问问陈执事。\"苏映雪神色淡然,广袖轻扬间,一股森然的霜气弥漫开来,在空中凝成一面晶莹的冰镜。\"昨夜丑时,是谁在剑冢西南角埋下这坛醉仙酿?\"
随着她的话语,冰镜中清晰地映出陈执事佝偻的背影,他怀中抱着的酒坛封泥上,赫然印着天机阁独有的三足金蟾标记。这铁证如山的画面,让满堂长老顿时哗然。
面对突如其来的指证,陈执事突然暴起发难。他枯槁的手掌瞬间化作利爪,直取苏映雪咽喉,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与此同时,数十条漆黑的丝线从他袖中窜出,如毒蛇般缠向苏映雪。
然而,这些丝线在触及她衣襟的刹那,便被一层寒霜包裹,瞬间冻结成冰。\"清云余孽都该死!\"陈执事嘶吼着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赤红刺青——九瓣莲纹中心嵌着天机阁星纹。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寒霜剑终于出鞘。剑光如月华倾泻而下,清冷的霜纹自剑尖蔓延至梁柱,所到之处,寒意刺骨。
苏映雪身姿轻盈,旋身避开傀儡丝的攻击。当剑锋点在陈执事膻中穴时,一层厚厚的冰晶迅速覆盖了他的整张脸。\"寒髓毒需圣女血...\"在冰晶碎裂前,陈执事喉咙里挤出最后的诅咒,声音中充满了怨恨与不甘,\"阁主会挖出你的心...\"
\"够了!\"陆玄风怒喝一声,挥袖震碎冰镜。然而,当他的掌风对上苏映雪的目光时,却不自觉地滞了一瞬。少女的眸中仿佛凝着终年不化的雪原,清冷而坚定,剑尖垂落的冰珠在地面砸出细小凹痕。
\"清云仙宗灭门时,我尚在襁褓。\"苏映雪缓缓归剑入鞘,霜气在掌心凝成一朵清云莲花纹,圣洁而美丽。\"若我真要复仇,何须等到今日?\"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莲花倏然绽开,幻化成沈青禾持剑而立的虚影,正是剑宗典籍中记载的清云圣女模样。这一幕,让满堂长老齐齐起身,案上的茶盏尽数炸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陆玄风盯着虚影额间那点朱砂,突然想起三十年前那个雨夜——宗主萧惊鸿浑身是血抱回女婴时,那孩子眉心也有一点嫣红。这惊人的相似,让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此事...\"陆玄风刚要开口,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钟声。十七响丧钟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而落,这熟悉的钟声,正是剑宗太上长老陨落的信号。
苏映雪猛然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寒霜剑仿佛感应到主人的心意,自动飞向钟声来处,剑穗上的冰晶叮咚作响,竟在空中凝出\"护道\"二字。
\"冰魄为证,清云不可辱。\"苏映雪踏着剑光掠出刑罚堂,声音坚定而有力,最后半句话散在风里,\"待我取回周焕未说完的证词,自会向诸位交代。\"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晨雾中,只留下一个清冷而孤傲的背影。
在后山药田深处,昨夜埋酒的新土还泛着潮气,仿佛在等待着被揭开秘密。苏映雪剑尖轻挑,冻土裂开三尺,露出半截焦黑的传讯玉简。当她的指尖刚触及玉简时,寒霜剑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啸。
与此同时,三百里外的九幽裂隙中,沈七正将染血的青铜残片按在石门凹槽上。黑气喷涌而出的瞬间,他右眼的赤金竖瞳不受控地显现,恍惚间,听见一个女子叹息:\"你的命星...已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