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愁眉深锁,她以为她一番表现,谢妙仪总要问问为什么。
谢妙仪是问了,但是却没问到柳氏的心上。
“嫂嫂,是这茶不好吗?我让丫鬟换别的来。”
说罢,谢妙仪唤来草枝,让她换其他茶来。
如果不是谢妙仪以往做事都是一板一眼,十分正经,柳氏都要觉得谢妙仪是故意的了。
见谢妙仪实在是不上道,柳氏只好厚着脸皮,旁敲侧引的说她的来意。
“小妹,嫂嫂这些年虽不常和你走动,但也知道你在这国公府过得不易。
我很少上门,也不跟你亲近,也是为了这个原因,我怕与你走得近了,你婆婆,卫国公府的老夫人会对此有意见,说你娘家占卫国公府的便宜。
如果府中有了这样的流言,你在府中会更艰难。”
“妙仪谢嫂嫂体恤。”
谢妙仪见柳氏终于要说重点,也不急着问,依旧慢条斯理的应答。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哪有被求的人还要上赶着的。
柳氏见谢妙仪低下头,仍不接这个话茬,只好接着说。
“嫂嫂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一个女人嫁了人,如果想在婆家站住脚,让婆家瞧得起你,光是靠自己是不行的,还是要娘家给你撑腰的。”
“嫂嫂说得是,只是妙仪既已嫁人,父亲、母亲在妙仪出嫁时并未亏待妙仪,我怎好再给娘家添麻烦。”
谢妙仪给柳氏留好了发挥的余地。
虽然谢妙仪清楚,如果她遇到事,她的娘家并不会给她撑腰,但是生养之恩不能不报,况且她出嫁,她的嫁妆确实是在贵女当中拿得出手的。
只要娘家的要求不过分,她也不是不可以帮。
但是柳氏的目的并不是这个。
柳氏见谢妙仪会错了意,只得硬着头皮将事挑明。
“小妹,嫂嫂想求你件事。”
“嫂嫂,是关于兄长吗?如果是兄长,都是自家人,有什么求不求的。”
谢妙仪又退了一步,既然都要帮一把了,那就把样子做得好看些。
刚刚都逗弄了柳氏一番了,没有必要没完没了的拿乔,否则倒显得自己小肚鸡肠了。
可是谢妙仪话音刚落,就看柳氏面色不自然。
“嫂嫂,怎么了?是妙仪说错话了吗?”
柳氏难得在谢妙仪面前露出难为情,她张了张嘴,又没发出声音。
谢妙仪猜柳氏下面的话应该让她难以开口,可是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只见柳氏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低声说道,
“小妹,其实你的处境和我的处境差不多,都是在婆家不受待见,我刚刚和你说了那么多,就是想让你理解我。
我还不如你,你出嫁时,父亲是真的自愿也好,还是被族中胁迫也罢,都是给了你一份丰厚的嫁妆,可是我呢,就那几台,进了谢家门后,没少被奚落。
我也想被娘家倚重,想有个万一时,娘家可以为我出头撑腰,可是要被娘家重视,我也得有个用处不是。”
“那嫂嫂的意思是?”
“小妹,你知道我有个弟弟,名叫柳浑升,这些年一直在家中读书,也小有成就,但我家势小,朝中无人引荐,所以想请,请小妹让宫中的娘娘帮说说话,给他谋个一官半职。”
柳氏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个柳氏也是会不好意思的,她从前都是在谢妙仪那里趾高气昂的,这么没有底气还是头一回。
不过也难怪,这话确实难开口。
谢妙仪原以为柳氏下面会给自己的兄长,她的相公谢炎求个前程,毕竟上次在谢家祖宅,她的母亲话里的意思,也是透露过的。
可是谁知柳氏为的却不是谢炎,而是柳氏自己娘家的弟弟柳浑升。
原来柳氏说的娘家和谢妙仪以为的娘家不是一个娘家。
柳浑升,谢妙仪也是有印象的,柳氏的父母就他一个儿子。。
从小柳家的人对他又是寄予重望,又是百般娇惯。
最开始柳浑升要习武,柳家人就四处打听,虽不能给他请威名远扬的宗师,但也请了军中威望甚高的教头。
可是练了一段时间的柳浑升又吃不了练武的苦,就嚷嚷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要弃武从文。
柳家人也觉得柳浑升说的有道理,就依着他从了文。
可是读书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柳浑升资质平平,又不是个能吃苦的,所以读了许多年,做的文章还是狗屁不通,自然读书从仕之路,也是漫漫长路,望不到头。
上一世因为裴长安这个时候正是春风得意,所以谢妙仪的娘家这些人都是找的裴长安办事。
裴长安有时跟她说,有时也不跟她说,所以谢妙仪她还是真不知道,上一世柳氏有没有为自家弟弟求过裴长安。
但是谢妙仪知道,柳浑升后来当了从六品的小官,想来柳氏应该去求了裴长安。
可是这一世,裴长安被送到虎贲军受苦,自身都难保,所以柳氏就求到了谢妙仪这里。
谢妙仪在心中冷笑,她们姑嫂本就不睦,况且在谢家祖宅柳氏还想给自己难堪。
如果是为兄长和娘家办些事,谢妙仪是能接受的,但为了柳氏,那自己岂不是成了冤大头。
而且她不同于裴长安,不论是柳氏,还是她的父母兄长,对裴长安是心有畏惧的。
所以裴长安只要给他们些甜头,他们就会心满意足。
可是到了她这,那就是理所应当。
谢妙仪心里清楚的紧,如果她今天答应了,无论给柳浑升谋个什么官职,柳氏都会不满意,以后还会频频狮子大开口。
她不会认为自己弟弟能力不行,而是会认为谢妙仪不尽心尽力,埋没她弟弟的才华。
谢妙仪这一世才不会面软心软,为跟自己不相干的人,做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
谢妙仪也不会傻到直接拒绝,去得罪柳氏。
上一世的谢妙仪就是吃亏在不会偷奸耍滑,所以这一世,她也学会了讨巧。
柳氏见谢妙仪半天不说话,以为谢妙仪要拒绝,她面色讪讪。
“怎么,小妹不答应?”
“不是,嫂嫂,我知道我与嫂嫂的处境相似,嫂嫂能明白我,我又怎么会不明白嫂嫂,只是我,”
谢妙仪还未说完,就一声哽咽,双眼含泪,俨然一副受气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