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妙仪从莱阳侯府回来,心里还想着莱阳侯世子夫人曹洛栖说的话。
“塞外凶险,殷青林又从没带兵打过仗,让他挂帅出征,岂不是视兵士的命为草芥,亏得朝中还有那么多人称赞他。”
“怎么说?”谢妙仪问道。
曹洛栖道,“这上战场去拼杀的又不是殷青林一个人,很多时候都是兵士们冲在前面,如果主帅一个决策失误,主帅在后方有活下来的可能,但是成千上万的普通兵士不可能那么幸运,殷太傅一家就是拿这些普通兵士们的命为他们一家赌前程。”
“你说得也有些道理。”莱阳侯夫人道。
“如果真的让殷太傅如愿了,胜了,功劳都是殷青林的,败了,死的都是士兵。我就不信殷青林敢自己冲杀到最前面。”
曹洛栖愤愤然。
“儿媳啊,你少说两句。”莱阳侯夫人知道裴长安与殷太傅走得近,现在又在殷青林的麾下,她怕情绪有些激动的曹洛栖再说下去,会说出让谢妙仪尴尬的话出来。
曹洛栖听明白了自己婆母的意思,便噤了声。
谢妙仪没有觉得曹洛栖说的不妥,反而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之前她想着利用裴长安和裴长行的自大心理,让他们自取灭亡,没有考虑其他无辜的兵士,现在听了曹洛栖的话,让她醍醐灌顶,看来她的计划要稍作调整了。
现在如果只让裴长晏一人跟随梁老将军出征,恐不保险,谢妙仪心里打起了一个人的主意。
回到了卫国公府,谢妙仪没有回自己院子,而是去找了余先生。
“长晏已经去了军中,长均和大宝还是两个孩子,先生留在卫国公府真是有些大材小用了,我有时想想,这心里真有些过意不去。”
谢妙仪笑着说道。
余先生放下茶盏,不跟谢妙仪卖关子,直接道,
“夫人有事就直说吧,何必跟我在这里绕弯子呢?”
谢妙仪从袖袋中拿出之前金姨娘给她的那张舆图,递给余先生。
“先生,这幅舆图可是先生画的?”
余先生接过,点点头,“正是。”
谢妙仪微微一笑,“我想先生能以身犯险,深入塞北荒凉苦寒之地,画这舆图,一定不会是一时兴起,我想先生是有大抱负吧。”
余先生淡淡一笑,却也没跟谢妙仪藏着掖着,“北边边塞遭胡掳袭扰已久,朝廷想平定,但苦于对那边不了解,我虽没什么大才能,这点力还是能出的。”
“先生还是谦虚了。”谢妙仪神色正了正,“先生应该听说了,朝廷想要出兵边塞,可这挂帅的人选,一直选不出。这无外乎就是之前几次无功而返,损兵折将皆是因对那边的地形不熟悉。”
谢妙仪又指了指余先生手中握着的舆图道,“先生手中的舆图,谁要是得了它,那这平定之功就是谁的。”
“夫人,你心里有什么打算,就直接跟我说吧。这舆图之前一直在你手里,如果你想把它给谁,现在这舆图早就在那人手中了。你今天来跟我说这些,一定是想说别的吧。”
余先生又把舆图递给了谢妙仪。
谢妙仪也没推辞,便接过了。
“先生,我是想过把这舆图给长晏,让他献给梁老将军,让梁老将军亲自请战,长晏作为副将出征。
只是现在朝廷情况复杂,殷太傅、玉阳长公主,甚至可能淮西王都想插上一脚,我怕到时军中不仅有梁老将军和长晏等一众忠君爱国之士,还会有追名逐利、不择手段的小人。
梁老将军性子刚烈耿直,长晏缺乏经验,我怕有心之人会钻空子,或是扰乱军心,或是贪功冒进。
战场之上,一旦有差池,可是要死人的。”
余先生没想到谢妙仪作为一个内宅妇人,能如此关心朝廷出兵之事,还如此有见解,他心里生出些钦佩。
“夫人想让我做什么?”
这一次余先生问出这一句话,语气中没了之前的傲气,有的全是真诚。
“我会让长晏劝说梁老将军亲自出征,而先生能不能陪着长晏出征。”
谢妙仪问得有些小心,“我知道,先生与金妹妹好事将近,这个时候让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的确不近人情。”
“无妨,只要说是夫人吩咐的,娣儿无不应的,怕是今天我跟她说了,晚上她就给我收拾包裹,催着我去了。”
余先生玩笑着回答。
“这么说,先生是应了。”
余先生点了点头。
“那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谢妙仪又道。
这个女人还真是会一步步的讲条件啊。
“说吧。”余先生无奈道。
“先生和朱司农交好,长晏还太年轻,如果光是长晏去劝梁老将军,恐梁老将军因自己儿子曾兵败塞外,对自己领兵没有信心,如果朱司农去劝,再由朱司农引荐先生,我想比长晏引荐更有分量些。”
余先生没忍住笑,这个卫国公夫人说话可真委婉,没有直接说他这个无名之辈,让梁老将军不能信服,只有让位高权重的朱谦去引荐,才能让梁老将军另眼相看。
不过这时余先生也不去跟谢妙仪计较这些小事了,他点点头,全答应了下来。
在谢妙仪一番运作下,梁老将军被朱谦和裴长晏说服,主动请旨,要带兵出征。
为了让章合帝和满朝文武信服,梁老将军还在朝堂之上,打了一套拳,又简略说了一下自己的战略部署,和对塞外胡掳的详细情况。
让章合帝和满朝文武都信他不仅老当益壮,还做足了准备。
比起干巴巴,只会喊口号的热血青年殷青林,显然梁老将军更胜一筹。
不过殷太傅也不会就此罢休,他还是以要锻炼年轻人为由,为自己的两个儿子和裴长安也争得了一席之地。
眼见裴长安又没把他带上,裴长行只能去求玉阳长公主。
玉阳长公主见梁贵人已死,她还是得拉拢裴家人。
至于裴长行虽在裴家不受重视,但也是连接长公主府和卫国公府的一条线。
所以能为裴长行争取的,她还是要为裴长行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