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风和吹王者归 第一百五十八集 奥康纳尔

房间内，几个火盆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盆中装满了橄榄核，它们静静地燃烧着，释放出一种几近难以察觉的微弱气味，仿佛生怕惊扰了这房间里的静谧。那柔和的火光，恰似冬日里的暖阳，为这个原本宏伟且带着些许庄严肃穆气息的客厅，添上了一抹温馨而惬意的色彩。

我们刚刚踏入房间，将军便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他身材高大挺拔，体格健壮有力，犹如一座巍峨的山峰，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尽管岁月在他腰间留下了微微发福的痕迹，但这丝毫没有削弱他那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历经世事的沉稳与威严。他肤色黝黑，典型的 “黑爱尔兰人” 特征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而我也大多继承了这一脉相承的血统。

他精心修剪的山羊胡和八字须，如同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恰到好处地凸显出他面容的精致与成熟，为他整个人更添了几分儒雅的气质。

此刻，他身着一袭剪裁精致的黑色华服，那细腻的布料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低调的光泽。脖子上挂着的沉甸甸的金项链，每一节链条都仿佛在诉说着他的荣耀与地位；身旁配着的那把带有金色剑柄的佩剑，剑柄上镶嵌的宝石折射出璀璨光芒，无疑是他身份与权力的象征。

他的目光先是在我身上稍作停留，而后便自然而然地转向唐·维森特，准备与之交谈。然而，就在开口的瞬间，他却突然停住，眼神迅速又回到我身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情，仿佛在记忆的长河中努力搜寻着什么。“我是不是认识你？”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疑惑，打破了房间里短暂的沉默。

“唐·雨果，” 唐·维森特赶忙走上前，恭敬地介绍道，“请允许我为您引见塔顿芊倕船长。我从一艘英国船上将他俘获。他声称与您相识。”

刹那间，我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微妙的境地，内心五味杂陈。塔顿芊倕这个名字，对他而言或许只是一个陌生的符号，毫无特别意义。然而，从他刚才那一瞬间的反应来看，似乎又对我有着某种模糊的印象，这让我陷入了两难的困境。

“别对这个名字感到诧异，” 我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后改用盖尔语缓缓说道，“这不过是我冒用的名字罢了。真正叫这个名字的人，早已不在人世。事实上，他在很多年前就死在我们家中了。”

雨果·奥康纳尔听闻此言，目光紧紧地锁住我，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审视与探寻的意味。“不可能是你……？不，不，他们都已经死了。” 他低声喃喃自语，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我的脸庞，仿佛试图从我的面容上找到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碎片，将它们拼凑成一幅完整的画面。

“我父亲惨遭杀害，” 我微微低下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悲痛，“但我侥幸逃脱了。将军，有人曾告诫我，务必对所有人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然而，我觉得您是值得我信任的人。您还记得巴利卡伯里吗？”

“是在那附近，对吧？” 他同样用盖尔语回应着我，眼神再次缓缓地在我身上游移，仿佛想要从我的举手投足间找到熟悉的影子。“嗯，你确实有他们的模样。他们皆是英勇无畏的战士，不仅身强体壮，而且心思深沉，智勇双全。嗯…… 但你究竟是如何虎口脱险的呢？”

“说来话长，在这里一时半会儿实在难以详尽。” 我轻轻叹了口气，依旧用母语说道，“我如今既是唐·维森特的俘虏，也是他的朋友。这些年，我靠着各种营生以及偶尔写点东西勉强维持生计。我还参与了一些海上的生意，试图在这茫茫商海中谋得一席之地。但除非我能回到英格兰——”

“回英格兰？你简直是疯了，孩子！” 他猛地打断我，语气中带着焦急与担忧，“要是他们在那儿发现了你，等待你的只有被砍头或者绞死的悲惨命运，绝无生路可言！”

“尽管如此，我心意已决，” 我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一定要买回曾经属于我们家族的土地，哪怕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我无比渴望能再次回到那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就如同您过去来拜访我们时一样。那时，您和我父亲在广袤的荒野上尽情打猎，那片土地承载着我童年的欢乐与梦想。那是我的家，是我心灵的归宿。我日日夜夜思念着那里波澜壮阔的海景、崎岖嶙峋的海岸，还有那广袤无垠的高高草地。我发誓，我一定要夺回它，将军！”

“唉，”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惆怅与怀念，“我自己又何尝不怀念那片土地呢。但来吧！我们不能一直沉浸在回忆里，用盖尔语自顾自地聊天，而冷落了我们的朋友。”

说着，他缓缓地转向唐·维森特。“我确实认识他，唐·维森特，我对你如此善待他的举动感激不尽。您的善良与周到，让人深感钦佩。”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思考着如何措辞，而后继续说道：“这是个颇为棘手的情况，唐·维森特。这位先生绝非普通的水手，甚至也不只是一名普通的军人。他有着王室的血脉，尽管如今已没有了领地。”

唐·维森特点了耸肩，脸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我猜到了几分。从他的言行举止中，便能感觉到他身上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随后，我们各自寻座就坐，交谈的语言也随之换成了西班牙语。在接下来的交谈中，氛围轻松愉悦，话语如潺潺流水般自然顺畅。我愈发觉得奥康纳尔将军是一位极为温文尔雅、魅力非凡的人。他能够在异国他乡站稳脚跟，并一步步攀升至如今的高位，这一事实本身就足以证明他拥有非凡的能力与智慧。

“我们得找个时间再深入聊聊，” 最后，将军微笑着说道，“你方便的时候就过来吧。” 他又将目光投向唐·维森特，“我相信，凭借我们的智慧，一定能达成某种妥善的共识。”

两天后，我们依照约定再次碰面。“你务必万分小心，” 奥康纳尔将军神情凝重，压低声音，语气严肃地警告我，“如今这周围到处都是间谍，他们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时刻窥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是宗教裁判所的间谍吗？” 我心中一紧，不安的情绪如同涟漪般在心底扩散开来。

“没错！” 他微微点头，眼中透露出警惕的神色，“你是爱尔兰人，这是个敏感的身份。一旦他们察觉到你的真实身份，必定会不择手段地置你于死地。而且，在西班牙，还有一些为英格兰效力的间谍。他们对所有爱尔兰人都心存疑虑，认为我们都在暗中密谋反对英格兰，所以我们每一个爱尔兰人都被他们视作可疑对象，时刻处于危险之中。”

“他们以为我并非爱尔兰人，而是来自赫布里底群岛。” 我赶忙解释道，心中暗自希望这个精心编造的假身份能够为我提供一些保护，让我在这暗流涌动的局势中多一份安全保障。

“啊？这倒是个巧妙的办法。” 他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或许这能起到一些作用。那么，眼下你究竟打算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