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神庙的古井突然喷涌星砂时,我正站在井口旁,手中拿着一根红色的绳子,小心翼翼地给一株嫩绿的翡翠幼苗系上。这株幼苗是我从山中偶然发现的,它生长在一块古老的石头旁,周围的土壤都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气息。
我慢慢地蹲下身子,将红绳轻轻地绕过幼苗的根部,然后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就在我系好红绳的瞬间,一阵微风拂过,吹起了我的头发和衣角。我抬起头,看到苏晓晓正站在不远处,她手中的油纸伞在风中微微摇晃。
突然,一阵更强烈的风吹来,苏晓晓手中的油纸伞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陡然翻转。伞面上原本绘制的《归藏》卦纹在这一刻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然后化作一道流光,直直地没入了井中。
我和苏晓晓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我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和疑惑。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那道流光就像是打开了一道通往未知世界的门户,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井中传来,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将我们紧紧地吸了进去。
我们在一片耀眼的光芒中急速下坠,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隧道一般,身体失去了重量,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这光芒如此强烈,以至于我们根本无法睁开眼睛,只能任由它带着我们不断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光芒渐渐消散,我们终于能够看清周围的景象。然而,当我们看清眼前的一切时,却惊讶得合不拢嘴——我们竟然来到了井底!
这井底并非我们想象中的狭小空间,而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四周的墙壁上闪烁着微弱的星光,宛如夜空中的繁星点点。地面上则铺满了一层厚厚的星砂,这些星砂在星光的映照下,散发出淡淡的银色光芒,仿佛一片梦幻般的银沙之海。
在这个空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口巨大的青铜鼎,鼎身高达数米,上面刻满了古老的符文和图案,这些符文和图案在星光的照耀下,隐隐散发出一种神秘的气息。而在鼎的周围,三百个童魂正围成一圈,欢快地跳着傩戏。
这些童魂的身体都是透明的,他们的面容清晰可见,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他们的足尖点过的位置,正是二十年前卦馆血阵缺失的阵眼!
\"星轨归尘要应验了。\"就在我震惊地看着这一切时,沈墨心的全息影像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恐惧和绝望。我定睛一看,只见她手中的秦简正在渗血,那鲜血仿佛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挤压出来的,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瞬间被星砂吞噬。
当简牍完全浸透了童魂的眼泪时,那些原本镌刻在简牍上的殄文突然像是活了过来一般,开始蠕动、扭曲。它们化作一根根绿色的藤蔓,迅速缠住了我的手腕,越缠越紧。
我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我的皮肤。而那株原本嫩绿的翡翠幼苗,在这剧痛的刺激下,竟然开始疯狂地生长。它的根系如同触手一般,迅速穿透了我的经脉,直直地扎向了那颗被星砂包裹的星茧。
就在这时,苏晓晓的紫金飘带突然绷成了一张弓弦。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迅速从星砂中抓起一把,然后将其当作箭矢,搭在弓弦上。随着她的一声轻喝,箭矢如流星般疾驰而出,直直地射向了那口青铜鼎。
然而,就在箭矢即将射中青铜鼎的瞬间,鼎身突然浮现出一道易云天的虚影。他的身影虚幻而模糊,但却透露出一股强大的气息。只见他的嘴唇微微一动,竟然开口说道:\"徐福傩面裂于戊戌,补于亥月。\"话音未落,那些跳舞的童魂突然撕开胸口——每具灵体中都藏着一片青铜傩面残片!
沈墨心突然将量天尺插入心口。当星砂混着心头血涌出时,八百卦虫破土而出,衔着傩面残片飞向翡翠幼苗。新生的建木枝干上,徐福的狞笑与易云天的叹息正在树纹间厮杀。
\"该续卦了。\"我忍痛折断染红的建木枝,蘸着星砂在龟甲刻下最后一笔。当\"补天\"二字成形的刹那,所有童魂突然化作萤火钻入树根——他们足尖的阵眼卦纹,此刻正在树冠凝结成崭新的二十八宿!
当子夜的更鼓敲响,那座翡翠建木如同被唤醒一般,轰然绽放。每一朵花苞都缓缓展开,宛如沉睡的童魂在其中蜷缩着,安静而祥和。而那些青铜傩面的残片,此刻正化作晶莹的露珠,悄然滋润着建木的根系。
沈墨心站在一旁,手中紧握着那把量天尺。当他将其拔出时,只见伤口处竟开出了一朵星纹白花,那花瓣上的纹路恰好与秦简上缺失的“人间灯火”卦辞相契合。
我们在晨曦的微光中回到了河神庙。古戏台上,一群戴着翡翠面具的孩童们正在吟唱着新的傩戏。他们的歌声婉转悠扬,仿佛能穿透时间的屏障。而在他们足尖轻点的地方,昨日还存在的青铜卦虫,此刻已悄然化作了点点星砂,散落一地。
苏晓晓收起了她的油纸伞,却突然发现伞骨之间不知何时缠绕上了一根建木的嫩枝。那嫩枝的枝头悬挂着一个翡翠花苞,而在花苞之中,易云天的虚影正悠然自得地垂钓着星轨。
就在我们分食着星纹白花糕的时候,博物馆传来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新展出的西周龟甲竟然突然萌发了翡翠嫩芽,而在那“草木补天”的殄文旁边,一行湿润的卦辞正悄然浮现。
童魂归处即星野
人间灯火照长夜
莫问青铜谁铸错
且看新枝补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