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小说巴士 > 历史 > 春秋往事 > 第11章 东迁血诏

春秋往事 第11章 东迁血诏

作者:青山癫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6-08 21:29:50 来源:小说旗

朔风如刀,刮过残破的雉堞,卷起带着焦糊血腥气的雪末。三更的铜壶滴漏早已冻死,唯有犬戎剽掠的狂笑与器物碎裂声在断壁残垣间横冲直撞。镐京,这座流淌了八百年王气的巨兽,此刻被开膛破肚,在蛮族狂欢的蹂躏下发出垂死的痉挛。

西城根蜷缩的阴影里,秦襄公嬴开如一尊覆盖寒霜的铁像。玄甲上凝结的血痂在刺骨寒气中龟裂。他单膝抵着冰冷的夯土,鹰隼般的目光穿透稀疏的雪幕,刺入城墙内混乱的喧哗深处。

“掠!”一个嘶哑的戎音在风中断续飘来,“金!女人!快——!”随之便是陶瓮破碎的刺耳炸裂,和妇人骤然拔高的绝望哭嚎。火把光影凌乱晃动,映出扛着大捆丝绸跌跌撞撞的戎兵身影,粗野的调笑几乎盖过一切。值哨?防备?城门洞开如无牙巨口,竟无半个把守身影!

嬴开握刀的手指倏地收紧,骨节摩擦发出细微的“喀”响。兜鍪下的嘴角冷酷地抿成一条直线。机会!唯一的、血腥的缝隙!

他身后,黑压压的秦军重步犹如沉入地底的岩浆,死寂无声。每一个士兵都将青铜长剑深埋于身前的冻土,指关节因用力而绷得死白,压制着胸腔里沸腾的杀意。远处城中,犬戎的火焰映照出高坡上卫武公的战车剪影——辕马口嚼被死死勒住,车架上箭镞的寒光如蛰伏的毒牙。

“当——啷——!”不知何处,一面巨大的青铜铜鉴被狂喜的戎兵推倒砸碎!那尖锐的巨响如同信号劈开夜幕!

“杀——!!!”

秦襄公嬴开的咆哮如火山迸发!整个秦军方阵闻声暴起!万千双战靴同时跺碎冻土!长矛如荆棘地狱猛地从冻土中拔出,寒光汇聚成一片撕裂黑夜的死亡金属森林!直扑洞开的城门豁口!几乎是同时!东面高坡!卫武公的赤色旌旗如血龙甩尾!四驾战车轰然启动!巨大的车轮碾过冻土,势如奔雷!青铜车轮上凸起的尖刺在火光下闪动着渴血的冷芒!

镐京!彻底沸腾!却非因戎族的劫掠!三国精锐如同三柄注入炼狱火油的巨斧,从不同的方向狠狠劈入了这座混乱的庞然巨物!

◇◇◇◇◇◇

西门甬道!浓稠的黑暗被无数火把瞬间刺穿!

秦军如冰冷的黑色洪流涌入!巨大的撞门槌被遗弃在甬道正中,上面尚残留着前几日撞击的血渍。迎接他们的,是甬道两侧堆积如山的劫掠物——金器、玉璧、撕裂的锦绣丝绸,甚至散落着啃食了半截、沾着口水的烤羊腿!七八个醉醺醺的戎兵正围坐在一口翻倒的大鼎旁,鼎下薪柴余烬未熄,鼎内残羹冻成了冰碴。他们用弯刀费力地撬着鼎上镶嵌的绿松石,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叫嚷。浓重的酒气和呕吐物的酸臭弥漫不散。

当甬道入口巨大的杀声和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滚至时,一个醉汉茫然抬头。视野里,一片冰冷刺骨、排列如墙的重甲正碾碎黑暗而来!

他甚至来不及站起。

“噗嗤!噗嗤!噗嗤——!”

秦军前排重矛手如同沉默的绞肉机,一步踏出!数十杆闪着幽光的青铜长矛整齐划一地突刺而出!冰冷的矛刃精准刺穿皮甲,撕裂布帛,穿透**!醉眼圆瞪的戎兵被巨力狠狠钉在了身后冰冷的城墙之上!骨裂肉碎之声被巨大的冲阵脚步和吼杀声彻底淹没!喷溅的温热血雾瞬间糊满了同伴呆滞的脸!

前排绞杀完成!队列甚至没有丝毫迟滞。后排士兵脚步重重踏过尚在抽搐的尸体,长矛再度挺起!如林推进!锋刃毫不留情地碾向更深处的惊慌!

◇◇◇◇◇◇

卫武公的战车冲入东市!这里曾经商贾云集,珠玉生辉。而今,残破的门幡在风中如招魂的破旗,昔日琳琅满目的商铺早已被洗劫一空!街道如同被巨犁耙过!污水混合着融化的脏雪、碎瓷片、倾倒的粟米谷物肆意横流!一辆装满了铜器的牛车倾覆在街心,几十个戎兵如同争食的鬣狗,狂笑打骂着去撕扯车上沉甸甸的包裹!沉重的鼎盘掉落在泥水里,溅起的恶臭泥点糊了他们一身也浑不在意!

“轰隆——!”

卫军战车如同钢铁怪兽闯入这疯狂的筵席!巨大的车轮瞬间碾过一个弯腰扛东西的戎兵腰部!脊柱断裂的脆响淹没在车辕的雷霆轰鸣中!卫武公立于车左,手中长槊如毒龙出海!“噗!”贯穿一个正贪婪抓取金饼的戎兵咽喉!鲜血喷洒在黄澄澄的金饼上,如同妖异的花朵绽放!御者狂鞭辕马!四匹披甲战马嘶鸣着蛮横前冲,沉重的战车狠狠撞入哄抢的人群!骨断筋折!惨嚎冲天!那些方才还在为财货撕扯的戎兵,转眼间便在巨轮铁甲下化为一滩摊模糊的血肉!零散的金饼玉器被车轮碾入泥泞深处,与污秽融为一体!

◇◇◇◇◇◇

火光!满城!炽烈的、失控的、吞噬一切的火光!

不再是犬戎点起的劫掠之火!是三国复仇之军点燃的熊熊怒焰!所有戎兵可能盘踞、藏匿的街巷屋舍,被浇上滚烫的油脂与硫磺引火之物,扔进燃烧的火炬!烈焰冲天而起!无数条张牙舞爪的火龙扭曲着直扑天际,狂舞的火光将整座镐京城照得如同炼狱白昼!

火光不仅焚屋!更如毒蛇般噬心!疯狂劫掠的戎兵猝然惊醒!怀中的金玉珍宝变得滚烫,甚至灼伤他们的皮肉!财物成了催命的镣铐!当他们发现所有逃亡的街巷都被火光彻底阻断,退路化为一片滔天的火海时,绝望的嘶吼彻底压倒了贪婪的狂笑!

“放箭——!”秦军、卫军、残存的郑国将士在各自将领的嘶吼中,如臂使指般集结成箭阵!弓弦霹雳之声汇聚成死亡的乐章!锋锐的箭矢发出撕裂空气的厉啸,如同倾盆暴雨!越过蒸腾肆虐的火焰!无情地覆盖向街巷间如同无头苍蝇般撞向火墙的戎兵!

烟熏火燎中的人影被利箭穿透!如同成熟的麦秆被割倒!箭头穿透**的沉闷“噗噗”声连绵不绝!凄厉的惨叫被火焰的咆哮吞噬!奔逃的身影在火舌舔舐和箭雨覆盖下成片栽倒!焦黑的皮肉发出滋滋声响!滚烫的油脂顺衣袍流下带起刺鼻白烟!尸体层层叠叠堆积,堵塞狭窄的街巷,又被迅猛扩散的火势无情吞没!血水在滚烫的石板地上“滋滋”作响,迅速干涸,留下暗褐如铁的印迹,随即又被新的尸骸与血浆覆盖!

昔日天子脚下、万国来朝的长街御道!已沦为真正的血河修罗场!

◇◇◇◇◇◇

就在这漫天血火、如同炼狱熔炉的镐京城心!那座巍峨却残破的中央宫阙前!秦襄公的乌骓马踏碎了玉阶!玄甲重蹄“砰砰”叩响在满地琉璃碎屑与翻倒铜器的狼藉之上!昔日龙椅之地,唯有几只惊慌逃窜的硕鼠拖着油腻的尾巴一闪而过。

“太子——!”嬴开的声音在金殿空旷的回音中炸响,如同龙吟!惊得几根摇摇欲坠的焦黑殿梁簌簌落下灰尘。

一个断了手臂、半身血污的老内侍,从翻倒的巨大青铜屏风后匍匐而出,看到秦军的玄甲玄旗,眼中骤然爆出回光返照般的光芒,嘶声力竭地哭喊:“救……救太子!半……半个时辰前……被……被犬戎的狼王……强拖上车……出……西城……走……走了——!”

“驾——!”秦襄公甚至没有片刻停顿!猛地掉转马头!乌骓马人立而起!一声长嘶撕裂烈焰轰鸣!马蹄踏碎倾倒的巨大蟠龙金柱,瞬间冲下高台!他身后,秦军最剽悍的数百黑甲亲骑紧随其后!如同一柄烧红的玄铁尖刀,轰然刺破重重火焰与烟幕组成的屏障,向着混乱沸腾的西城门洞飙射而去!

◇◇◇◇◇◇

雪原茫茫,天幕微微泛灰,已是破晓前最黑暗时刻。西方!离城二十里,一片避风的矮丘后。几辆巨大的、裹着厚重毛毡的雪橇战车被膘肥体壮的卷毛战马牵引着,深深陷在松软的雪地里。犬戎主骨咄禄如巨熊般盘踞在最大战车顶的兽皮宝座上,粗糙的手正粗暴地将一个衣衫凌乱的镐京贵女推向车下随从!女子惨白的脸在雪光映照下触目惊心!

旁边稍小的雪橇车上,十四岁的废太子伯服——曾经的储君宜臼,如同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昔日锦服早已污秽不堪,被拉扯得褴褛破裂,衣摆上糊满了暗褐色的黏腻污渍——那是数日前被砍杀于城门前、虢石父碎脑溅射凝固的痕迹!他嘴唇冻得乌紫,剧烈颤抖,牙齿因无边的恐惧疯狂撞击。一根粗大肮脏的皮索紧紧勒在他纤细的脖颈上,另一端则执在一个如铁塔般的戎族力士手中!力士的另一只大手,如铁钳般死死扼住少年肩膀,骨节因用力而发白!

骨咄禄似乎感觉到什么,巨大的头颅猛地扭向东方!雪原尽头!一点、两点、直至十点……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正如同撕裂雪幕的鬼魅,朝着他的车队风驰电掣般扑来!速度之快,蹄声之疾!竟盖过了风声!

“秦……玄!!”骨咄禄眼中嗜血的贪婪瞬间被震怒取代!他猛地拔刀狂吼:“杀!迎敌!!斩尽——!!!”

◇◇◇◇◇◇

黑潮撞上困守的兽群!

秦军骑兵飙至矮丘之下,甚至没有丝毫减速!速度被极致催发!“嗡!嗡!嗡!”强劲的臂膀拽开两石硬弓!一轮追魂的箭雨如蝗虫般扑天盖地攒射而出!锋利的青铜三棱破甲箭矢带着凄厉的呜咽,瞬间覆盖了犬戎仓促结成的薄薄阵列!

“噗!噗!噗!”皮甲在强劲的秦弓面前脆弱如纸!前排数十名持刀迎上的戎兵身上瞬间炸开朵朵血花!惨叫着栽倒在地!

几乎在箭雨落下的同时!秦军如同锋锐的锥尖!狠狠凿入了慌乱调整的戎阵!“轰——!”人与马的碰撞、骨骼碎裂的声音、铁器撕裂骨肉的闷响瞬间炸开!乌骓马怒冲在最前!秦襄公手中丈余长的青铜铍带起凄厉的破空声!横扫千军!“咔嚓!”一颗巨大的、留着虬髯的戎族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冲天飞起!腥热的血泉泼了嬴开半边铁甲!他看都未看!目光如磁石般死死锁住后方雪橇车上那个惊惶的少年!

“杀——!”数百秦骑紧随其后,长戟如林捅刺!马刀疯狂劈砍!铁链锤带着令人胆寒的呼啸!瞬间将这队护卫骨咄禄的精兵卷入钢铁与血肉的漩涡!

◇◇◇◇◇◇

一片血腥混乱中!秦襄公单人单骑,如同冲破堤坝的怒龙!长铍舞出死亡的旋风!硬生生在人群中撕开一道血胡同!乌骓马一声暴烈长嘶,前蹄高高扬起,狠狠踏在少年太子车旁那名巨大的戎族力士背上!骨裂之声令人牙酸!

“呃——!”力士口喷鲜血,如同被抽了筋骨的巨熊轰然跪倒!五指本能地扼紧!那根勒住太子的皮索瞬间如同铁索勒颈!伯服眼珠猛地外凸,窒息感将他最后一抹意识推向深渊!

电光石火间!寒芒一闪!“嗤——!”秦襄公马背上拧身探臂!手中一柄贴身短匕精准如闪电!闪电般割断了那条罪恶的皮索!随即巨大的、如同铁钳般的手探出,无视少年脖颈上被勒出的紫痕和粘糊的污渍,一把拎住伯服破碎的锦绣后领!

“啊——!”伯服被巨大的力量生生从雪橇车上提起!天旋地转!冰冷如铁的秦军玄甲猛然撞上他的脸颊!一股浓烈到窒息的血腥气、汗味、战马皮革的混合气息猛然灌入口鼻!

“走——!”炸雷般的暴喝在少年耳边轰鸣!伯服甚至不及反应!整个人如同麻袋般被抛向侧翼接应的秦军副将!副将伸臂稳稳捞住这轻飘飘的躯体,夹在腋下!拨马便走!

当犬戎主骨咄禄狂怒地劈开两名阻挡的秦骑,巨目猩红地寻来时!只看到自己那架装满了掠劫来的珠宝锦绣的雪橇旁,空空如也!唯余地上断裂的皮索和挣扎的人形雪坑!太子已被秦军裹挟着冲出了战团,朝着东方疾驰而去!留给他的,是那玄甲上将冰冷如刀、满含杀意的一瞥!

“嗷——!!!”骨咄禄发出了暴怒到极致、不似人声的狂嚎!那声音混杂着心痛到极致的财富损失和被戏耍的暴怒,如同濒死的巨狼!

◇◇◇◇◇◇

天光终于刺透了浓厚如铅的阴霾,惨白地铺在镐京焦土之上。王城内,太庙前巨大的祭祀广场,如今是焦黑尸骸堆叠的修罗场。呛人的黑烟裹挟着油脂焚烧的恶臭,在清冷的晨风中诡异地扭动上升。

一支支残损的旌旗艰难地在尸山血海间汇聚。卫侯的战车侧倾,车轮沾满紫黑血泥;郑国残存的将领互相搀扶,甲胄崩裂处露出染血的棉絮;更有无数说不出名号的小诸侯,战甲蒙尘,惊魂未定地聚到广场中央。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死死地聚焦在那中央。

秦襄公嬴开依旧一身浴血玄甲,屹立如山。他身前的地上,瘫坐着刚刚从死神指缝里抢回的少年——伯服。此刻他身上的太子锦袍,比在雪橇上时更加狼藉。血污泥泞糊满了全身,衣摆拖在地上,裹带着半凝固的血块、油脂、冰渣,还有昨夜在雪原马车里蹭上的虢石父那抹风干的、粘稠的脑髓碎末。

秦襄公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焦尸与血腥的空气刺得他肺叶生疼。他猛然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在场每一张惊悸、疲惫、茫然的面孔。声音如同沉雷,轰然炸响,回荡在断壁残垣间,压过了风中余烬的呜咽:

“诸君——!”声音如同撞开巨钟,震得广场死寂一片,“天下无主!”他踏前一步,脚下踩碎一块焦黑的骨殖,“犹大厦无柱!江河无源!今日镐京血火,已是明证!”他猛地指向地上瑟瑟发抖、尚未从窒息和巨变中缓过神来的伯服,字字如凿金断玉:

“此!乃宣王嫡脉!先帝血胤!太子宜臼——!”

“当承天命,克继大统!”

“宜即王位!奉为!天子——!”

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

一顶临时寻来的、蒙尘的六旒冕冠,被一位老宗正颤巍巍地捧出,其上金玉多已黯淡。一袭仓促浆洗却依然渗透着淡淡血痕的玄纁衮服被披上伯服颤抖的双肩。没有编钟九响,没有牺牲奉告。唯有太庙倾塌的废墟之下,一尊巨大夔纹鼎的半截身躯斜插于冻土瓦砾之间。鼎腹狰狞的裂纹在晨光中格外刺目,内里积聚的烟灰混着昨夜未干的血雨污水,散发出腐朽的腥气。

伯服——此刻的新王宜臼,被人扶起,站在一块略平整的、却明显是断碑一角的夯土台基上。他双腿筛糠般剧烈抖动,冕冠沉重的珠玉流苏遮蔽着他惊魂未定的双眼。脚下那件沾满虢石父脑髓的污秽锦袍,拖曳在冰冷乌黑的尘埃与暗褐血污之中。他被裹挟着抬起手,接过了象征诸侯拜服的半截折断的玉圭。

在他脚边深陷的泥泞里,那半截倾覆的夔纹鼎腹的裂缝中,映出了新王惊惧颤抖的倒影。冕旒玉珠因抖动剧烈碰撞,发出细碎而杂乱的轻响,宛如这迟暮王朝……最后……绝望的心跳。

天幕之下,镐京残存的旌旗在寒风中低垂招魂。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