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窗絮语薄 第137章 因为她太像她外婆了

周六的早晨，咖啡店刚开门不久，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推门而入。风铃清脆的响声中，宋煜珅抬头看到父亲站在门口，一身休闲装扮却依然掩不住精英气质，与这个小小的咖啡店格格不入。

“爸？”宋煜珅手中的抹布掉在了地上。

宋明环顾四周，目光在简约的装饰和陈旧的木地板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儿子身上。“路过，顺便看看。”他的语气刻意保持着平淡。

陈姐从后厨走出来，看到宋明时挑了挑眉，却只是说：“欢迎光临，想喝点什么？”

“美式，不加糖。”宋明回答，眼睛却一直盯着宋煜珅。

“让您儿子给您做吧，”陈姐微笑道，“他现在的手艺很不错。”

宋煜珅深吸一口气，走向咖啡机。他能感觉到父亲的目光如芒在背，手指微微发抖。这是他第一次为父亲做咖啡——不是那个豪华办公室里价值上万的咖啡机，而是这个二手市场上淘来的普通机器。

水蒸气嘶嘶作响，咖啡的香气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宋煜珅专注地控制着水流速度，将萃取好的咖啡倒入预热过的杯子。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他将咖啡放在父亲面前的桌上，杯垫正好对准桌沿，把手呈四十五度角——这是宋明在家里的习惯。

宋明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眉头舒展了些。“...不错。”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宋煜珅胸口涌起一股暖流。这是父亲第一次肯定他的选择。

“坐吧。”宋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宋煜珅解下围裙坐下，两人之间一时无言。窗外阳光透过玻璃，在木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母亲很想你。”宋明终于开口。

“我也很想她。”宋煜珅轻声回答，“她...还好吗？”

宋明转动着咖啡杯：“挺好的。就是总念叨你。”他停顿了一下，“你住在周家...怎么样？”

“很好。周妈妈对我像亲生儿子一样。”宋煜珅直视父亲的眼睛，“比在家里温暖多了。”

这句话像一把小刀，精准地刺入宋明的心脏。他的手指在杯沿收紧，指节泛白。“宋煜珅，你知道我为什么反对你和那个女孩在一起吗？”

“因为她家境普通？因为她有抑郁症？”宋煜珅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

宋明摇摇头：“因为她太像她外婆了。”

宋煜珅愣住了：“你...认识许莳夕的外婆？”

没等宋明回答，店门再次被推开，许莳夕抱着一摞书走了进来。“宋煜珅，我把你要的参考书带来了——”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看到宋明时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三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形成一种微妙的张力。宋明缓缓站起身，目光在许莳夕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转向儿子：“我们改天再聊。”

他放下咖啡钱，走向门口，在与许莳夕擦肩而过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门关上后，许莳夕还僵在原地，怀里的书抱得死紧。“你父亲…怎么来了？”

“路过。”宋煜珅走过去接过书，“别担心，他没说什么。”

许莳夕咬着下唇：“他是不是...很讨厌我？”

宋煜珅摇摇头，突然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他送的那条银链子，心情莫名好了起来。“正好相反，我觉得他对你很好奇。”

陈姐从后厨探出头：“莳夕来了？正好帮我尝尝新开发的甜品。”

许莳夕如蒙大赦，赶紧逃进后厨。宋煜珅想跟进去，却被陈姐一个眼神制止了。

后厨里，许莳夕盯着面前的甜点——一个精致的紫色慕斯，上面点缀着可食用的小星星。“这是...”

“宋煜珅昨晚研究到半夜的成果。”陈姐压低声音。

她用勺子挖了一小块送入口中，薰衣草的香气和微微的香甜在舌尖化开。

“好吃吗？”宋煜珅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许莳夕抬头，看到他靠在门框上，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

“嗯，特别好吃。”她微笑着回答，声音有些哽咽。

宋煜珅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刚才我爸说...他认识你外婆。”

许莳夕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盘子上。“什么？”

“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宋煜珅皱眉，“但他确实这么说的。”

陈姐在一旁擦拭咖啡机，假装没在听他们的对话，但嘴角紧绷的线条暴露了她的紧张。

“我外婆从来没提起过认识宋家的人...”许莳夕困惑地说，“她只是个普通的退休教师。”

宋煜珅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周沐阳发来的消息：【珅哥，我妈做了你爱吃的红烧排骨，晚上早点回来啊！】

他回复了一个\"好\"字，抬头看到许莳夕正小口小口地吃着慕斯，表情若有所思。

“周末你有什么安排？”他换了个话题。

许莳夕摇摇头：“没什么特别的。可能去图书馆吧。”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周家吃饭？”宋煜珅试探性地问，“周妈妈很想你，一直说想见你。”

许莳夕惊讶地睁大眼睛：“我？”

“嗯。周沐阳的表弟表妹都很可爱，你会喜欢他们的。”宋煜珅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期待，“而且...我想让你看看我现在住的地方。”

她低头搅动着慕斯，轻轻点了点头：“好。”

下午的咖啡店渐渐忙碌起来。许莳夕坐在角落的位置看书，偶尔抬头看宋煜珅在柜台后忙碌的身影。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围裙，动作利落地调制各种饮品，时不时与客人交谈几句。完全看不出几个月前他还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一位女学生红着脸要了他的联系方式，宋煜珅礼貌地拒绝了，然后不经意地看向许莳夕的方向，两人视线相遇，他偷偷做了个鬼脸。许莳夕忍不住笑了，心里像被蜜糖填满一样甜。

傍晚时分，宋煜珅下班换好衣服，走到许莳夕桌前：“走吧，周沐阳说他在校门口等我们。”

公交车上人很多，宋煜珅护着许莳夕站在角落，两人的距离近得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他带着咖啡和牛奶的甜香，她则是书本和淡淡的茉莉洗发水味道。

“你今天和我爸见面时，”宋煜珅突然低声问，“为什么那么紧张？”

许莳夕的身体僵了一下：“我...我怕他讨厌我。”

“为什么要在意他讨不讨厌你？”宋煜珅注视着她的眼睛，“重要的是我...”

公交车一个急刹车，许莳夕猛地向前倾，宋煜珅一把搂住她的腰稳住她。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呼吸交错。

“重要的是我喜欢你。”宋煜珅完成了刚才的句子，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许莳夕的心脏狂跳，耳边嗡嗡作响，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

周沐阳家在一栋老式居民楼的五楼，没有电梯。爬到三楼时，许莳夕已经有些气喘，宋煜珅自然地接过她的包：“快到了。”

门一开，浓郁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周沐阳的妹妹——一个扎着羊角辫的七八岁小女孩，蹦蹦跳跳地扑过来抱住宋煜珅的腿：“煜珅哥哥！”

“小婷，这是许莳夕姐姐。”宋煜珅介绍道。

小女孩好奇地打量着许莳夕，突然眼睛一亮：“你就是煜珅哥哥手机里的漂亮姐姐！”

许莳夕惊讶地看向宋煜珅，后者耳根通红，赶紧转移话题：“周妈妈，我们来了。”

周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是个圆脸和蔼的中年妇女，围着花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哎呀，莳夕来了，可算把你盼来了，这么久没见了，快进来坐！”

晚餐热闹而温馨。周妈妈不停地询问她的学习和生活；两个孩子更是缠着她讲学校里的趣事。宋煜珅坐在她旁边，时不时补充几句，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饭后，周沐阳说道：“珅哥，你爸今天下午来学校了，跟李老师聊了好久。”

宋煜珅的笑容消失了：“他说什么了？”

“不清楚，但李老师后来找我，问了很多关于你和莳夕的事。”周沐阳担忧地看着两人，“你们小心点。”

回家的路上，宋煜珅一直沉默不语。许莳夕轻轻碰了碰他的手：“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爸到底要干什么。”宋煜珅皱眉，“他先是突然来咖啡店，又去找李老师...这不像是他的作风。”

许莳夕咬了咬嘴唇：“会不会...他真的认识我外婆？”

“明天我去问问陈姐。”宋煜珅下定决心，“她好像知道些什么。”

公交车到站，两人下车走向许莳夕家。夜风微凉，许莳夕不自觉地往宋煜珅身边靠了靠。

“宋煜珅，”许莳夕突然说，“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如星辰。宋煜珅感到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他点点头：“好，一起。”

到了许莳夕家楼下，两人互道晚安后，许莳夕便上了楼，而宋煜珅还是一如既往看着许莳夕离开的背影直到楼上房间的灯亮起才离开。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宋明站在书房窗前，手中握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的年轻女子眉眼如画，与许莳夕有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