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发前,谢绾姝便已从家中赶回。
可在她回家这件事上,裴羡之的气还是不顺。
他哼了声,向谢绾姝伸手。谢绾姝乖顺地垂头,搀起他的手臂,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两人正要登上马车,不远处的裴凛川对裴羡之道:
“你大病初愈,身上尚虚,不若,坐本王的车吧。”
突如其来的关切,让裴羡之手足无措。
他收回踏上自己马车的步子,局促地道:“大哥,那是属于王爷的座驾。我一介白身,也可以坐吗?”
“可以。”裴凛川的声音冷清且平淡。
“谢谢,谢谢大哥,还是你最疼我。”
裴凛川并不在意裴羡之的感激,他只是不想看到裴羡之与谢绾姝肩并着肩,甜蜜同行。
与之相较,他宁愿选择让裴羡之与他同乘。
然而,裴羡之误解了他的意思,“那大哥便坐我同姝娘的那辆吧。”
说完,他兴奋地拉起谢绾姝登上了裴凛川的车。连裴凛川惊愕的表情,都没有看到。
能够与裴凛川换乘,谢绾姝也很开心。至少,这辆车宽敞,她可以不必同裴羡之紧挨着,难捱这一路的时光。
裴羡之的艳羡声旋即透过车窗,传了出来。
“啧啧,真是气派!我自己那马车,真是完全没法儿比。不愧是御赐的东西。看看这坐垫,这食案,就连这帷帐,都是金线绣制......”
正感慨着,柳扶夕慌慌张张地从裴府跑了出来。冲着中间那辆马车,直接飞扑过去。
“二爷,你要去琼京,带上奴家呀。奴家自己留在墉州,可如何过活?”
裴羡之听到声音,撩起帘子,向身后那辆马车看去,“柳扶夕,你怎么出来了?”
柳扶夕愣了一瞬,又扑到裴羡之所在的那辆马车旁,“二爷,你昨夜都没来找奴家,奴家好怕。你是不是不想要奴家了?”
“怎么会。”裴羡之的心肝都拧到了一处。
若不是裴袁氏的人一直盯着他,他怎么会扔下柳扶夕一夜,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
裴羡之自马车上下来,将柳扶夕紧揽入怀,不舍地在她的肩头与软腰处来回摩挲,
“你在墉州等着爷,等爷回来之后,定会好好疼你。”
谢绾姝撩起车帘,透过车窗,看到缓步而来的裴袁氏。适时提醒依依惜别的两人,“夫人过来了。”
裴羡之的手臂落下来。柳扶夕却不依,埋在裴羡之的胸前,将手臂箍得更紧。大有生离死别之势。
裴羡之叹息着,再次将柳扶夕抱紧,就这样依偎着,久久没有撒手。
这股不舍的劲儿,引得刘妈为其讲情。
“夫人,要不,我们就带上柳小娘子吧。此次去京,归期未定。保不齐下个月,二爷的虚症就好了呢。”
裴袁氏纠结起来。她不想带着柳扶夕,就是觉得她太过肆意妄为,想给她个教训。
同时,也是想将她与裴羡之分开,免得误了二爷的康复。
可刘妈说得也在理。裴家的子嗣是大事,耽误不得。
“二爷调理好身体之前,柳小娘子,老奴会盯紧着的。这样,夫人可放心了?”
裴袁氏再次妥协,对那双难舍难分的眷侣道:“好了,快上车,这还是在裴府门前,你们二人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娘亲,你同意了?”裴羡之的声音拔高几分,连忙抱拳,向裴袁氏行了个谢礼。
裴袁氏宠溺的笑笑,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
裴羡之拉起柳扶夕,“扶夕,你能去琼京了,太好了。快,快上车。你与我同乘一辆。”
想到途中都要看着这两人黏黏腻腻,谢绾姝愤然摔下车帘。宝石玛瑙制成的车帘,叮咚作响。
处于兴奋中的裴羡之自然没有注意到,他拉着柳扶夕,正要踏上车来,
站在侧旁的裴凛川却伸手,拦下他们的去路。
“本王这马车乃御赐之物,金贵得很,倒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乘坐。”
他看了眼柳扶夕。之后,也不管裴羡之如何想,撩起车帘,便进了马车。
马车内,骤然刺入一道晨光,又忽地暗下。谢绾姝的眼,被晃得花白一片。
她的手覆在眼睛上,皱起眉缓了好一会,才再次看清马车内的情况。
上来的,不是裴羡之和柳扶夕。竟只有裴凛川。
此时,尚未落座的裴凛川,正站在她的对面,紧紧地盯着她。眼神中,是毫不避讳的关心。
谢绾姝迅速低头,将目光从裴凛川的脸上落下来。却看到两人相接的衣摆,又急忙收回了腿。
裴凛川没有任何反应,径自向前走了两步,在主位上坐下。仿佛刚刚那份关切,只是谢绾姝的错觉一般。
马车内,安静极了。只有裴羡之和柳扶夕的声音,时不时透过未关严的车窗传进来。
此时,裴羡之已将柳扶夕哄到了后面的那辆马车上。他本想将柳扶夕安顿在此,便回到裴凛川的车上的,可是,柳扶夕不愿放人。
“二爷,奴家想你陪着嘛。”
“不了,爷要去前面大哥的车里坐,这辆车小,你便自己坐吧。”
柳扶夕拉住裴羡之,绞着手指在他的胸前打转,“二爷,长路漫漫,你就不能陪陪奴家吗?”
她的手像蛇妖的信子,肆意游走。也不知是碰到了哪儿,裴羡之难耐地喘息起来,顿时失去力气,软软地倒在柳扶夕的身上。
等了这么久,裴羡之还没有回来。与裴凛川独处的谢绾姝愈加坐立难安。
正要起身去后车看看,裴凛川开口道:“他不会过来了。”
听力极佳的裴凛川,早就将裴羡之与柳扶夕的一举一动尽收耳中。这会儿,他正畅快着,怎会撇下柳扶夕,到前车来。
“不来了?”谢绾姝先是诧异。之后站起身,同裴凛川道,“那姝娘也不多打扰,这便下车去了。”
裴凛川嘴角擒着的那抹笑意倏地消失:“你去哪儿?后面那辆马车,还哪有你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