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玄拿起瓷盘里的绿豆糕送入嘴里,微甜的味道化解口腔的苦涩。
“你,多管闲事了。夜深了,你出去吧。”
“你不想说?!”
“和你有什么关系?!”柳玄有些恼怒地起身,垂眸冷冷地看着谭勇。
面前的男人沉默着抬头,用探寻的目光顺着他的面容勾勒。
房中的蜡烛在火焰的跳动下软化了烛身。
“你……可是神明啊。”谭勇似笑非笑的说道:“神明岂可染指?!”
那双目光像是穿透柳玄伪装的光明,直达他内心深处搅乱原本平静的黑暗世界。
又像一双无情手剥洋葱一般,将柳玄费尽心思制作出来的坚硬外壳,一点点撕开剩下里面柔嫩易坏的本体。
“出去!”柳玄抓起谭勇朝着门口丢了出去,瓷盘里的绿豆糕留下来,顺手将托盘甩出去。
嘭的一声,大门关上去。
“哎哟。”谭勇揉着手臂从地上爬起来,弯腰捡起旁边的托盘,“好端端的,又生气了。”
他摇摇头转身离开。
后来几天,谭勇没有再来烦柳玄。他跟着若水和宝珠奔走于村民间,管理炉石。
“统领。”
“柳统领。”
若水和宝珠一前一后走进来朝柳玄行礼。
柳玄正背对着她们说道:“炉石之事办得如何了?”他将手中的小刀放下,拿起桌子上的木偶仔细端详。
“回禀柳统领,按照您的意思,已经告诫村子里的修炼者要善待自己的炉石。”若水垂眸说道。
“嗯,先礼后兵。这一次告诉修炼者们善待炉石,若是还有人屡次虐待炉石,便将他们赶出去吧。”柳玄拾起边上不起眼的刻刀,雕刻木偶的眉眼。
“是……”若水弯腰后退着往外走,全然没注意到身旁的宝珠还站在原地。
“呜呜……”
“怎的在柳统领面前哭了。”若水匆匆走到宝珠的身边,拉着她往外走。
“为何哭了?”柳玄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转身看着脸上妆容全哭花的蜘蛛精,“发生了什么事情?”
“呜呜呜呜呜。”
柳玄这一问,宝珠哭得更大声了。
“……”若水又急又心疼,“小祖宗奶奶,老妖精。你这是又怎么了?”
她惊慌地瞥了一眼柳玄的脸,心底多少有些害怕这个刚出关不久的统领,会不会突然把哭泣吵闹的宝珠杀了。
那男子喊的“地狱红莲,盛开即毁灭。”这句话仿佛化成一把刀,高悬于她和宝珠的头顶上,生怕柳玄一个不开心让她们魂飞魄散。
“呜呜呜呜呜。”宝珠抬手擦着掉下来的眼泪,“太惨了,太惨了,统领。”她身子一软,干脆跌坐在地上不管不顾地大哭起来。
“啧~”若水皱起眉头,“怎的又闹脾气,人族好的东西没学着,尽学着一些令人头疼的小脾气。起来。”
“哼!”宝珠白了若水一眼,“你懂什么? 走访村子里的修炼者和炉石,你、我、谭勇三人分开行动。我们三人之间遇到的,又不一样。”
她说完又捂着胸口大哭起来,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这……”若水不解地说道:“有什么不一样。那些修炼者要么把炉石看成自家亲人,要么就是合作关系,有什么惨不惨的,瞧你哭成什么样子了。对炉石动手的修炼者毕竟只是少数人。”
“呜呜呜呜。”宝珠推开若水,“你这个冷心冷血,无情无义的人族。你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炉石不愿意让他纾解煞气,那修炼者便用小锤子慢慢捶碎他的手指,直到炉石点头答应。我……呜呜呜呜。”
柳玄快步走到宝珠的面前,将她扶了起来,“那人在何处,速速带我去看看。”
若水抓着柳玄的胳膊起身,“柳统领,我这就带你去!”站起身走了两步便倒在柳玄怀里。
“小心。”柳玄急忙将她抱住。
“……”若水在旁边气得直瞪眼。
“对不起,我太过伤心,一时间忘了如何使用人腿走路。”宝珠弱弱道:“待我恢复真身。”
她说罢,眨眼之间变成一只大蜘蛛,将柳玄放在蜘蛛背上,顺便将身边的若水也丢了上去,冲出木屋朝着村落的某一个方向疾行。
战后的村子,经过柳玄法术修补建造,早已变成错落有致的建筑群。
宝珠来到一处房屋前停下。
“统领,我便是在此户人家看到的。”宝珠说完将身子放低。
柳玄飞身从宝珠的背上落下,推开简陋的院子门走进去。
院子的角落里传来一阵阵磨刀的声音格外刺耳,却也压不住房子里微弱的呼救声。
“什么人!”
吼声起,一把菜刀直直朝着柳玄面门飞来。
柳玄还未出手,若水和宝珠已经闪身到他的面前,嘭的一声将菜刀震碎,无数碎片朝着四面八方飞去,死死钉在院墙上。
“放肆!”若水怒喝道:“庇佑村子的统领,你也敢动手?!”
磨刀的男人站起来,满脸横肉,眼神犹如虎豹豺狼有着对嗜血的渴望。
“哦~原来是柳统领。失敬失敬。”磨刀男人皮笑肉不笑道:“柳统领不在自个儿屋里待着,上我这个小院子来做什么?”
宝珠贴到柳玄的耳朵边上,“统领,就是他!”
柳玄点点头。
“修炼者,劳烦问一句,你的炉石呢?”柳玄带笑的说道。
磨刀的男人微微低下头,斜视里尽是狠毒,“病死了。”
“凝聚神力,天降星光。”柳玄踱步到男人的面前,“村子下了一阵星光雨,受伤者,伤口自愈;生病者,亦可自愈。怎么还有人快病死了。”
“大概他命不好。”磨刀男人讥讽道:“天降星光,没有落在她身上。”
“那我亲自与她医治。”柳玄浅笑抬脚朝着屋门走去。
“大可不必。”磨刀男人张开双臂拦在柳玄等人面前,“为了一个随处可见的炉石,又何必浪费统领的神通。”
柳玄冷冷地看了男人一眼,“让开。”
“炉石是我们修炼者的私人物品,统领你这般贸然闯入我家,还管我的炉石,未免太过失礼了吧。”
柳玄闻言转头看了看若水和宝珠,“你们没有告诉修炼者,在这里炉石与修炼者平等?”
“这……”
宝珠、若水对视一眼,纷纷低头。
她们只是简单的嘱咐修炼者不要伤害自己的炉石。
平等?
“这骇人听闻的观点,属下一时没有接受,自然他们也难以接受。所以在传达的时候,属下……属下没有说到平等二字。”若水硬着头皮说道。
“平等?哈哈哈哈。”磨刀的男人大笑起来,“能为我修炼者纾解煞气,是为炉石,无用炉石,可为食物,何来平等?”
“什么?!”柳玄转头眼眶微红,冷淡的语气里藏着疯狂,“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