谶鞘 第91章 兰亭醉剑

暮春细雨斜润兰亭，慕容止五指扣住青瓷酒盏，盏中琥珀光映着石案上未干的\"恨\"字。最后一笔拖出三寸裂痕，剑气竟将檐角铜铃震得嗡嗡作响。他忽然听见三十步外枯竹折断的脆响——那是钦天监特制的探星罗盘撞碎在青石上的声音。

\"好个断水剑意。\"醉卧曲水边的邋遢老者突然掷出酒葫芦，葫芦口正接住慕容止泼出的半盏残酒。老者浑浊眼瞳里映着破碎的罗盘残片，那些镶着星图的青铜碎片在雨中泛着诡异蓝光，\"只是这'恨'字写得急了些，倒像是怕人瞧见剑招里的破绽。\"

慕容止并指为剑划过酒渍，石案上水痕骤然凝成霜刃。剑气卷着三片竹叶射向老者咽喉，却在触及酒葫芦的刹那碎成齑粉。他瞳孔微缩，看清葫芦表面布满北斗凿痕——那些凹陷处正与他怀中玉佩纹路暗合。

\"酒中仙前辈也要阻我？\"慕容止剑指抹过案上\"恨\"字，字迹突然活物般扭曲。十八道剑气自笔画转折处迸发，却在穿透雨幕时滞涩如陷泥潭。他忽觉气海翻涌，三年前洛水儿转身时发梢扫过他剑穗的触感，竟在此刻清晰如昨。

酒葫芦突然炸裂。老者踏着飞溅的酒珠凌空而起，破袖中伸出两指夹住一片青铜残片：\"钦天监的观星盘都敢毁，小子可知这罗盘背面刻着什么？\"残片翻转间，慕容止看见暗纹勾勒出的半幅地图——正是秦梦瑶焦尾琴中缺失的\"天权\"方位。

暴雨骤急。慕容止的断水剑终于出鞘，剑锋切开雨帘时带起龙吟。老者却以酒水在青石上画了个圆，剑气撞入水圈竟如泥牛入海。他望着剑身上游走的龙纹，忽然叹道：\"当年你祖父在玉衡宫前断水三千，却断不了对洛神侍剑者的一眼之念。\"

剑势陡然凝滞。慕容止腕间银铃无风自动，铃音与二十里外洛水冰层的裂响遥相呼应。他忽然记起墨无痕操控霸下时说的\"血脉相连\"，剑尖不由偏了三寸，在老者肩头划破的伤口竟渗出金色血珠。

\"原来如此！\"酒中仙醉眼突然清明如电，沾金血的手指在葫芦底划出北斗阵图，\"慕容氏的斩龙刃、洛水宫的鲛人泪、墨家机关兽的龙鳞铁——这三者本就是打开...\"话音戛然而止，七根淬毒透骨钉钉入他脚下青砖，砖缝里钻出的黑蚁瞬间僵死。

慕容止旋身挥剑扫落五枚透骨钉，却见最后两枚在空中相撞，爆开的毒雾里显出一个\"逃\"字血符。他剑尖挑起酒葫芦残片，发现内壁用朱砂画着九重宫阙——最顶层的飞檐下，悬着枚与他剑穗银铃完全相同的铃铛。

\"少年人且记住，断月境要斩的不是情丝...\"酒中仙的声音随着身影渐淡，最后化作雨中一缕酒香，\"是困住北斗的贪狼星障。\"

慕容止握剑的手微微发抖。石案上\"恨\"字已随雨水晕开，却在青石表面蚀出朵血色莲花。他忽然听见洛水方向传来熟悉的银铃声，转身时瞥见兰亭翘角上立着道黑影——那人戴着玄铁面具，面具裂缝中垂落的银丝正与夜无痕断指上的傀儡线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