谶鞘 第101章 断水残章

飞瀑如龙，刀光裂空。

暮春的山谷中，水汽氤氲。千尺银练自悬崖倾泻而下，撞击在深潭巨石上，轰鸣如雷，溅起的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虹光。慕容止立于瀑前，黑袍被激流卷起的狂风吹得猎猎作响，手中狭长的\"断水刀\"泛着幽蓝冷光，刀身纹路似有活水流动。

\"《天工开物》的线索，当真在此？\"云飞扬斜倚青石，玉骨折扇轻敲掌心，桃花眼里噙着若有若无的笑。他袖口金线绣的流云纹随动作微闪，一枚青铜钥匙的轮廓在布料下若隐若现。

慕容止没有回答。他忽然踏前一步，刀锋自下而上斜撩，动作看似极慢，却在刹那间斩出九重刀影。\"沧浪九断——\"

\"铮！\"

清越刀鸣压过瀑声。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奔涌的瀑布竟被刀气生生截断三息！悬空的水幕如透明琉璃，阳光穿透时，密密麻麻的金色文字与机关图谱在水幕上浮现，正是失传百年的《天工开物》全卷投影。

云飞扬折扇\"啪\"地收拢。他瞳孔骤缩，看清了水幕最上方那行朱砂批注：\"左辅为匙，右弼为锁\"。袖中机关钥突然发烫，烫得他腕骨一颤。

三息生死，机关算尽。

第一息，慕容止刀势未收，虎口迸裂出血。血珠尚未落地，已被刀气蒸成红雾，在《天工开物》的\"冶铸篇\"上洇出诡异纹路——那赫然是缩小版的归墟钥匙构造图。

第二息，云飞扬袖中钥匙自动滑出半寸。钥匙顶端珊瑚状凸起与投影中\"左辅宫\"锁眼严丝合缝，他忽然明白为何父亲临终前死死攥着这枚\"无用之物\"。

第三息，潭底传来机括运转的闷响。投影开始扭曲，最后显现的\"舟车篇\"角落，有个被刻意涂抹的癸字印记。慕容止突然闷哼一声，刀锋震颤如遭雷击——断水刀竟从内部裂开蛛网状细纹！

\"哗——\"

瀑布恢复奔流，漫天水珠在夕阳下如血滴纷扬。云飞扬接住一枚溅到眼前的\"血珠\"，发现是只被刀气绞碎的赤眼蜉蝣。虫尸在他掌心化作灰烬，灰烬排列的形状，恰似青铜镜框的珊瑚骨刺。

残章现世，暗潮涌动。

\"原来如此。\"云飞扬用折扇轻敲眉心，突然低笑出声。他摩挲着袖中机关钥的锯齿凹槽，那里还沾着澹台镜湖的凝血。\"归墟钥匙分阴阳两仪，我们拿着的左辅宫钥，缺的右弼锁......\"

慕容止正用布条缠裹裂开的刀。闻言突然抬头，刀鞘重重顿地：\"在九曜宫地脉。\"他盯着云飞扬衣摆沾到的蜉蝣灰烬，\"你身上有青铜镜的诅咒。\"

山风骤急，吹散潭边沙砾。露出埋着的半块龟甲，上面灼刻的卦象分明是\"泽水困\"。云飞扬用扇尖挑起龟甲，发现背面刻着极小的一行字：\"癸水通幽，九阴锁龙\"。

远处传来牧童笛声，调子正是《折柳送别》。慕容止刀鞘上的水珠突然逆流而上，在鞘尖凝成\"子时\"二字。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望向西方——落日余晖中，九曜宫的琉璃顶正泛着血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