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裹挟着寒意掠过紫禁城的飞檐,朱梓墨握着白玉盏的手指微微发颤。茶汤早已凉透,倒映着她鬓间那支金步摇,沉甸甸地压得人喘不过气。
记忆中那个蝉鸣声声的午后突然清晰起来。十岁的顾温言把野花编成花环戴在她头上,狡黠的笑意在阳光下格外明亮:\"等我长大了,定要八抬大轿来娶你。\"那时的她红着脸追着他满院子跑,惊起一地落花。
谁能想到,曾经的誓言会在岁月里碎成齑粉。
顾温言十六岁投军,三年间从一名普通士卒成长为威震边疆的年轻将领。当他身着铠甲,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丰厚聘礼来到朱府时,朱梓墨却已被选入宫中。
选秀那日,朱梓墨跪在丹墀之下,望着金銮殿上那个头戴冕旒的身影,心中满是悲凉。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与顾温言之间,横亘着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入宫后的日子并不好过。初时,皇上对她的确宠爱有加,赏赐不断,位分也一路晋升。可朱梓墨的心却始终系在远方。每当夜深人静,她总会想起顾温言,想起他们一起度过的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
这日,朱梓墨独自在御花园徘徊。月光如水,洒在蜿蜒的小径上,给这寂静的园子增添了几分清冷。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那棵老槐树下。记得初入宫时,她曾在这里折过一枝槐花,思念着远方的顾温言。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处。朱梓墨的呼吸骤然停滞——是顾温言!他一身风尘,铠甲上还沾着泥土,却依旧英姿飒爽。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阿墨......\"顾温言轻声唤道,声音里满是思念与痛苦。
朱梓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她快步上前,扑进顾温言的怀里。顾温言紧紧拥住她,仿佛要把这些年的思念都化作这一个拥抱。
然而,这一幕却被躲在暗处的淑妃看在眼里。淑妃一直嫉妒朱梓墨的恩宠,此刻见此情景,心中暗喜,立刻派人去禀报皇上。
皇上得知消息后,龙颜大怒。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妃子与别的男子有私情,更何况是战功赫赫、手握重兵的顾温言。
第二日,圣旨下达。顾温言被革去所有官职,处以宫刑,发配边疆。朱梓墨则被打入冷宫,等待她的,是秋后问斩。
冷宫的日子比朱梓墨想象中还要难熬。四面透风的屋子,潮湿发霉的被褥,每日只有粗茶淡饭。但这些都比不上心中的痛苦。她知道,是自己连累了顾温言,若不是因为她,他本可以继续在战场上驰骋,实现自己的抱负。
顾温言临行前,买通了狱卒,偷偷来见朱梓墨最后一面。两人隔着冰冷的铁栅栏,相对无言,唯有泪水簌簌落下。
\"阿墨,别害怕。\"顾温言强忍着泪水,\"等我回来,无论如何,我都会带你走。\"
朱梓墨摇了摇头:\"温言,是我对不起你。忘了我吧,好好活下去。\"
然而,他们终究没有等到重逢的那一天。
深秋的刑场上,朱梓墨穿着单薄的囚服,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她望着远方,仿佛又看到了顾温言骑着马向她奔来,手中拿着那束鲜艳的野花。
刽子手的大刀落下的那一刻,朱梓墨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微笑。她终于可以解脱了,终于不用再承受这无尽的痛苦与思念。
远在边疆的顾温言,在得知朱梓墨的死讯后,一夜白头。他望着南方,泪流满面,心中暗暗发誓:若有来生,定要与阿墨长相厮守,再不分离。
紫禁城的月光依旧清冷,御花园的老槐树依旧年年开花。只是,那个曾在树下折花的女子,那个英姿飒爽的将军,都已化作了历史长河中的一粒尘埃,只留下一段凄美的故事,在岁月里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