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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之录 第146章 篱下花

作者:岚岚岚33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6-09 06:56:13 来源:小说旗

江南的雨,总是带着一股缠绵的湿意,如同苏晚卿这十几年的日子,总是笼罩在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与小心翼翼之中。

她的父母,在她尚是襁褓中的婴孩时,便因一场突如其来的时疫双双离世。偌大的京城,她竟再无至亲可依。幸好,她还有母亲的兄长,她的舅舅,林尚书。

舅舅林文渊是当朝二品大员,日理万机,眉宇间总带着几分朝堂之上的凝重。但他对这个早逝妹妹留下的唯一骨血,终究是存了几分怜悯与疼爱。偶尔从繁忙的公务中抽身,他会记得给她带回一匹新裁的、颜色素雅的布料,或是街角那家她爱吃的糖蒸酥酪。那时候,苏晚卿觉得,舅舅身上那淡淡的墨香和偶尔流露的温情,是这深宅大院里唯一让她感到些许暖意的光。

然而,这份暖意,在舅妈柳氏面前,便显得格外稀薄,甚至有些岌岌可危。

舅妈柳氏,出身商贾之家,精于算计,性情也颇为刻薄。在她看来,苏晚卿就是一个凭空掉下来的累赘,分走了丈夫的关注,更占了家里的资源。从苏晚卿被接入林府的第一天起,柳氏的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处处挑刺,事事苛责。

“走路没个样子,成日里低眉顺眼,给谁看呢?”

“这碗洗得不干净,重新去!”

“吃饭也没个规矩,真是没爹娘教的野孩子。”

一句句,一声声,像细密的针,扎在苏晚卿的心上。她不敢反驳,只能将所有的委屈都咽进肚子里,把自己缩得更小,更不起眼。她学着察言观色,学着在柳氏面前噤若寒蝉,努力做一个乖巧、懂事,甚至可以说是卑微的寄居者。

奇怪的是,每当舅舅在家时,柳氏便会换了一副面孔。她会亲热地拉着苏晚卿的手,嘘寒问暖,语气柔和,甚至会亲自给她夹菜,模样贤淑又慈爱。舅舅见了,自然是欣慰的,只道妻子深明大义,善待亡妹之女。只有苏晚卿知道,那笑容背后,是怎样冰冷的算计和不耐。每一次舅舅离开,柳氏脸上的笑容便会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冷漠的眼神和更加挑剔的言辞。

在这压抑的环境中,唯一能给苏晚卿带来一丝慰藉和勇气的,是舅舅和舅妈的儿子,她的表哥,林慕言。

林慕言比苏晚卿大两岁,生得眉目清朗,性子却不像他母亲那般刻薄,反而温润如玉,心地善良。他从小就看着苏晚卿在自己家里小心翼翼地生活,看着母亲对她的刁难。起初他只是觉得母亲做得过分,后来,那份同情渐渐变了质,掺杂了更多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每当柳氏厉声责骂苏晚卿时,林慕言总会第一时间出现,挡在苏晚卿的身前,轻声却坚定地说:“娘,晚卿妹妹不是故意的,你别怪她。”

每当柳氏罚苏晚卿跪在祠堂前,或是不许她吃饭时,林慕言总会偷偷给她送去热乎的饭菜,或是陪着她一起跪在冰冷的地上,无论柳氏如何呵斥,他都不肯离开。

“表哥,你快走吧,不然舅妈又要生气了。”苏晚卿总是焦急地劝他。

林慕言却只是摇摇头,递给她一个温暖的笑容:“别怕,有我在。”

他的维护,像一道坚实的屏障,为她挡住了许多风雨。他会偷偷教她读书写字,会把自己的点心分给她,会在她被欺负偷偷掉眼泪时,笨拙地为她擦去泪水,讲些并不怎么好笑的笑话逗她开心。

日子在柳氏的刁难、舅舅的偶尔温情和林慕言的默默守护中,一天天地滑过。苏晚卿的眉眼渐渐长开,出落得清秀雅致,眉宇间却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郁。而林慕言也长成了挺拔的少年,丰神俊朗,只是看苏晚卿的眼神,越来越深邃,越来越难以掩饰其中的温柔与疼惜。

一种微妙的情愫,如同春日里悄然萌发的藤蔓,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滋长、蔓延。他们都感觉到了,那超越了兄妹情谊的悸动,那目光交汇时瞬间的心跳加速,那独处时空气中弥漫的暧昧气息。

可是,他们谁也没有说破。

苏晚卿知道自己的身份,寄人篱下,卑微如尘,如何能妄想攀附表哥?他是尚书府的嫡子,将来是要娶名门贵女,前程似锦的。而她,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能在这府里活下去,已是不易。她只能将那份悄然滋生的感情,深深埋藏在心底,依旧规规矩矩地唤他“表哥”,只是在无人注意的时候,眼神会在他身上停留得久一些。

林慕言又何尝不明白现实的鸿沟?母亲对晚卿的态度他看在眼里,父亲虽有疼惜,但在家族利益面前,恐怕也难以真正为晚卿做主。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对她更好一点,再好一点,希望能为她多撑起一片小小的、没有风雨的天空。他享受着她依赖的目光,享受着她偶尔对他展露的、不同于他人的温柔笑意,将那份未说出口的爱恋,化作更深的守护。

他们以为,只要心照不宣,只要小心翼翼,这份秘密就能一直维持下去。

然而,他们终究是低估了柳氏的精明和敏感。女人的直觉,尤其是在涉及到自己儿子的时候,往往精准得可怕。柳氏早就察觉到了儿子看苏晚卿那不同寻常的眼神,那里面的疼惜和专注,是她这个做母亲的都未曾得到过的。起初她只是怀疑,后来看到林慕言为了苏晚卿一次次顶撞自己,甚至甘愿受罚,她心中的疑虑和怒火便再也压不住了。

“好啊,真是好得很!”

那是一个寻常的午后,舅舅又被皇上召去宫中议事,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柳氏压抑了许久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铁青着脸,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径直闯进了苏晚卿那间偏僻狭小的屋子。

苏晚卿正坐在窗边,对着一块旧布料缝补,看到柳氏气势汹汹地进来,吓得手中的针线都掉在了地上,连忙起身,恭敬地行礼:“舅妈。”

“少给我装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柳氏上前一步,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苏晚卿的脸上。

“啪——”

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苏晚卿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瞬间红肿起来,一股火辣辣的疼痛蔓延开来。她惊愕地看着柳氏,眼中满是不解和委屈,却不敢问为什么。

“狐媚子!真是个不知廉耻的狐媚子!”柳氏指着苏晚卿的鼻子,唾沫横飞地骂道,“我早就看你不安分了!仗着几分姿色,就想勾引得我儿子神魂颠倒是不是?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女,也配痴心妄想我们林家的嫡子?我告诉你,苏晚卿,你这辈子都别想!”

不堪入耳的话语像冰雹一样砸下来,苏晚卿脸色苍白,浑身微微颤抖。她想辩解,想说没有,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知道,在舅妈面前,任何解释都是徒劳,甚至会引来更恶毒的咒骂。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林慕言闻讯赶来。看到母亲指着苏晚卿破口大骂,而苏晚卿脸颊红肿,眼中含泪,他的心猛地一揪,立刻冲了过来,挡在苏晚卿身前。

“娘!你这是做什么?!”林慕言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怒意。

“我做什么?我倒是要问问你在做什么!”柳氏见儿子果然又来护着苏晚卿,更是怒火中烧,“慕言!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为了这么一个外人,你居然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

“晚卿不是外人!她是我妹妹!”林慕言大声说道,试图让母亲冷静下来,“娘,有什么话好好说,你为什么要打她?”

“妹妹?她算哪门子的妹妹?”柳氏冷笑一声,语气更加尖利,“我看她是想当你媳妇吧!我告诉你林慕言,我绝对不会同意!有我一天,她苏晚卿就别想踏进我们林家主母的位置!”

林慕言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母亲的话戳中了他心中最隐秘的渴望,也让他感到一阵恐慌。他知道,母亲一旦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娘!你别胡说!”林慕言强作镇定,“晚卿她很懂事,她不会有那种想法的。”

“她有没有,我心里清楚!”柳氏根本不听他的辩解,“我看你是被她迷昏了头了!为了她,你居然敢顶撞我这个母亲!好,很好!”

柳氏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她深深看了一眼林慕言,又狠狠瞪了一眼躲在他身后的苏晚卿,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苏晚卿,你给我听着!”柳氏的声音冰冷刺骨,“你在我们林家白吃白住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离开了!我今天就给你找好了人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苏晚卿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和绝望。离开?她能去哪里?她又能嫁给谁?

林慕言也惊呆了:“娘!你要做什么?晚卿她还小,怎么能现在就嫁人?”

“小?女子无才便是德,到了年纪就该嫁人!难道要在我们家赖一辈子吗?”柳氏冷冷地说,“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不必多言!”

说完,柳氏不再理会他们,带着婆子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林慕言和苏晚卿。林慕言转过身,看到苏晚卿苍白的脸色和红肿的脸颊,心疼得无以复加。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伤口,却又怕她疼,手停在半空中,微微颤抖。

“晚卿,你……”

苏晚卿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她不是委屈自己被打,而是害怕,害怕离开这个虽然压抑但至少还有他在的地方,害怕被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害怕从此与他天各一方。

“表哥……”她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林慕言看着她流泪的样子,心中又急又痛。他知道母亲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挽回。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晚卿被随意嫁出去。

那天晚上,舅舅林文渊处理完公务回到家中。柳氏早已收敛了白日的戾气,又变回了那个温婉贤淑的尚书夫人。晚膳时,她亲自给林文渊布菜,语气柔和地说:“老爷,你看,晚卿这孩子也渐渐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姑娘大了,总是要嫁人的,总不能一直留在我们家。我想着,也该给她寻门好亲事了。”

林文渊放下筷子,看了一眼坐在角落,低头不语,脸颊似乎还有些异样的苏晚卿,沉吟了一下,觉得妻子说得有道理。“嗯,你说得是。晚卿也到了该嫁的年纪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一定要找个可靠的人家,别委屈了孩子。”

他哪里知道,柳氏口中的“可靠人家”,究竟是怎样一副模样。

柳氏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温婉:“老爷放心,我定会仔细挑选的。”

没过几天,柳氏便将事情定了下来。当消息传到林慕言耳朵里时,他如遭雷击,差点站立不稳。

苏晚卿要嫁的人,是京城有名的富商赵老爷。这位赵老爷年近四十,比苏晚卿大了整整十五岁,而且家中已经娶了五房小妾,个个都不是善茬。苏晚卿嫁过去,名义上是第六房小妾,实则地位低下,哪里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不!我不同意!”林慕言冲到母亲的院子里,第一次如此失态。

柳氏正在逗弄着怀里的猫,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你不同意?这婚事是你爹点头的,有什么你不同意的?”

“娘!你怎么能把晚卿嫁给那样的人?那赵老爷都可以做她爹了!而且家中妻妾成群,晚卿嫁过去,岂不是要受苦一辈子?”林慕言急得满脸通红。

“受苦?她一个孤女,能嫁进赵家,做个小妾,吃穿不愁,已经是她的福气了!”柳氏放下猫,冷冷地看着儿子,“慕言,我看你是真的被她迷住了!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林家长子,将来是要继承爵位,光耀门楣的!你的妻子,只能是门当户对的贵女!”

“我不管什么门当户对!我只知道晚卿不能嫁给那个人!”林慕言激动地说。

“住口!”柳氏猛地一拍桌子,“你以为你是谁?还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我告诉你,这门亲事,我已经定下了,谁也改变不了!”

看着母亲强硬的态度,林慕言心中的绝望一点点蔓延开来。他知道,母亲是铁了心要除掉苏晚卿这个“隐患”。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跪倒在柳氏面前。

“娘!”他声音嘶哑,带着从未有过的卑微和恳求,“我求你了,放过晚卿吧!她没有做错什么!你要罚我,要打我,都可以,求你不要把她嫁给赵老爷!”

这是林慕言第一次在母亲面前下跪,为了苏晚卿。

柳氏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心中也有些震动,但一想到苏晚卿可能会抢走自己的儿子,破坏自己为他谋划的大好前程,她的心又硬了起来。

“慕言,你起来。”柳氏的声音没有丝毫软化,“你是我的儿子,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父亲与忠义侯交情深厚,忠义侯有一个女儿,知书达理,才貌双全,将来你娶了她,对我们林家,对你的前途,都有莫大的好处。这才是你应该走的路。至于苏晚卿,她有她的命,你不必再为她操心。”

“我不娶忠义侯的女儿!我只要晚卿!”林慕言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

“放肆!”柳氏气得浑身发抖,“你若再敢胡言乱语,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这门亲事,我已经跟赵府说定了,三日后就来迎娶!你若再敢阻拦,就别怪我这个做母亲的不顾情面!”

说完,柳氏拂袖而去,留下林慕言一个人跪在冰冷的地上,如同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三日后,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地来到了林府。苏晚卿穿着一身并不合身的、略显陈旧的嫁衣,被柳氏安排的婆子强行塞进了花轿。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

林慕言站在自己的房间窗前,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来,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他看着那顶红色的花轿,在喧嚣的喜乐声中,渐渐远去,消失在巷子的尽头。他想冲出去,想把她抢回来,可是他不能。他的身份,他的家族,他母亲的威胁,像一道道无形的枷锁,牢牢地捆住了他的手脚。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一个她不爱的、甚至可以说是恐惧的男人,走向一个未知的、注定不会幸福的未来。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不久之后,林慕言果然听从了父母的安排,迎娶了忠义侯的女儿,沈清瑶。沈清瑶确实如柳氏所说,端庄得体,知书达理,与林慕言站在一起,是旁人眼中天造地设的一对。

婚后的生活,平静无波。林慕言对沈清瑶相敬如宾,恪守着一个丈夫的本分,但他的心,却始终是空的。他对她没有爱情,只有责任和礼貌。夜深人静时,他常常会想起那个在雨中瑟瑟发抖的身影,想起她含泪的眼睛,想起她轻声唤他“表哥”的声音。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会常常在处理完公务后,不知不觉地走到赵府的附近。他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站在街角,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想象着她在里面过得好不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关于苏晚卿的消息,也断断续续地传到他的耳朵里。

有人说,赵老爷脾气暴躁,又好色,对苏晚卿并不宠爱,只是把她当作一个新鲜的玩物。

有人说,赵府的几位姨娘个个厉害,联合起来欺负她,常常让她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做粗活。

有人说,她瘦了很多,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一丝笑容,眼神总是怯生生的,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每一次听到这些消息,林慕言的心就像被放在油锅里反复煎熬,疼得他无法呼吸。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勇气带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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