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再爱五年 第3章 那些话，说了没有？

堕落街。

几乎每个大学的附近都有这么一条街，张宇的学校也不例外。学校坐落在市郊区的一座小山包上，周围是一片低矮的瓦房店面，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像是被随意丢弃的积木。

这些房子大多是村里人自建的，外墙斑驳，招牌歪斜，街道狭窄而杂乱，地上随处可见垃圾和油渍。然而，正是这条破旧不堪的街道，却成了学生们心中的天堂。

这里吃喝玩乐一应俱全。街口是一家老旧的网吧，门口挂着“通宵优惠”的牌子，里面总是烟雾缭绕，键盘敲击声和游戏音效混杂在一起，仿佛另一个世界。

往里走几步，是一家名叫“老头炒饭”的小店，每到晚上，学生们从网吧出来，这里便成了最忙碌的地方。老板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头，总是笑眯眯地站在锅前，手里的铲子翻飞，炒饭的香气飘得老远。

再往里，是几家小餐馆，招牌上写着“学生特惠套餐”，价格便宜得让人心动。晚上，街边的烧烤摊会支起来，炭火烤肉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吸引着成群结队的学生。

除了烧烤，深巷里还有一家“老徐烤肉”，提供碳炉和食材，让学生们自己动手烤。价格不贵，老板轻松，学生们也玩得开心。

街道的尽头是一家KtV，门口挂着闪烁的霓虹灯，音响里传出震耳欲聋的音乐。每到周末，这里总是人满为患，学生们在这里唱歌、喝酒、狂欢，仿佛要把一周的压力全部释放出来。更深的巷子里，则是数不清的学生旅馆，暗示着学生们应当好好享受人生了。

这条街没有正式的名字，学生们也不知道村子叫什么，于是干脆给它起了个名字——“堕落一条街”，简称“堕落街”。这个名字既是对这条街杂乱无章的调侃，也是对学生时代放纵生活的自嘲。

张宇第一次来堕落街，是开学刚报到的时候。

那天晚上，宿舍的冯迎拉着他和李朝阳、吴智勇，说是要带他们“见识见识”。

一走进堕落街，张宇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街道两旁挤满了小摊贩，吆喝声、笑声、音乐声混杂在一起，热闹得像是过年。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味，烤串、煎饼、臭豆腐……每一种味道都让人垂涎欲滴。

对于刚刚逃脱高中严厉管制的张宇来说，这里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冯迎熟门熟路地带着他们走进一家烧烤摊，点了满满一桌的烤串和啤酒。

几杯酒下肚，张宇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他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觉得，这条破旧的街道，竟然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从那以后，堕落街成了张宇和室友们常去的地方。每当学习压力大或者心情不好时，他们就会来这里，点几串烤串，喝几瓶啤酒，聊聊天，发发牢骚。这里没有课堂上的严肃，也没有宿舍里的沉闷，只有无尽的自由和放纵。

堕落街，这条破旧而混乱的街道，承载了张宇太多的回忆。有欢笑，有放纵，也有遗憾和失落。然而，无论怎样，它始终是学生时代的一部分，是他无法割舍的青春印记。

夜已深，酒意未散。

张宇被一阵强烈的尿意惊醒，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向卫生间。冷水拍在脸上的瞬间，他稍稍清醒了一些，但脑海中关于昨晚的记忆却像被撕碎的纸片，零零散散，难以拼凑完整。

他只记得，不甚酒力的他们，几瓶啤酒下肚后，大家便已东倒西歪。

散场后，他们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歌声、笑声、喊叫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群刚认识不到二十天的少年，早已成了十几年的老友。有人吐了，有人摔了，还有人笑得前仰后合。

至于自己，似乎是被兄弟们抬着上了楼梯，记忆里只剩下哄哄闹闹的喧嚣，像一场模糊的梦。

他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思绪却无法平静。那一肚子的话，昨晚到底有没有说出口？

他想告诉吴智勇，未来的辅导班行业确实能狠赚一笔，但千万别把摊子铺得太大，重资产模式迟早会拖垮他，负债累累。毕竟，未来的课外辅导行业乱象丛生，甚至一度抢占了校内教育的主阵地，最终引来国家的严厉监管，整个行业一蹶不振。

这些话，他说了吗？

他又想起冯迎，那个现在怎么吃也吃不胖的瘦高个。他想告诉他，酒还是少喝点为好，别仗着年轻体质好就胡吃海喝。未来的冯迎，会变成一个体重超过两百斤的油腻大胖子，走两步就喘，连擦屁股都费劲。酒精肝、糖尿病接踵而至，每天靠吃药打针维持生命。如果现在不重视，将来可能会烂手烂脚，甚至危及生命。

这些话，他说了吗？

还有李朝阳，那个文质彬彬却总带着几分忧郁的兄弟。张宇最想告诉他的是，离那个叫姚瑶的女人远一点。她会让他性情大变，甚至将他推入深渊，万劫不复。

这些话，他说了吗？

越想，脑袋越疼，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挤压着。

张宇索性躺平，拉过被子蒙住头，试图让自己再睡一会儿。

可眼角却不自觉地湿润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枕头。

夜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张宇闭上眼，耳边仿佛又响起了昨晚的歌声和笑声。那些肆无忌惮的青春，那些无拘无束的时光，像一场盛大的烟火，绚烂却短暂。

而他，只能在这场烟火中，默默守护着他们，直到最后一刻。

夜依旧深沉，宿舍里传来兄弟们均匀的呼吸声。

张宇蜷缩在被子里，像一只孤独的船，在记忆的海洋中漂泊。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不知道自己能改变什么。

他只知道，这一刻，他无比清醒，却又无比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