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躯壳下的呐喊 第25章 梦想岔路，情谊依旧

晨曦破晓，暖融融的阳光如丝丝缕缕的金线，倾洒而下，将整个塔埔村温柔地笼罩其中。这座平日里宁静祥和的小村落，此刻仿佛被赋予了一层梦幻般的金色纱衣，每一寸土地、每一片砖瓦都闪耀着熠熠光辉。

景辰，这位满心欢喜的少年，正怀揣着那份凝聚着无数努力与期待的县城重点初中录取通知书，如一只欢快的小鹿，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乡间小道上奋力奔跑。脚下的泥土路，印刻着他从小到大的足迹，每一步都承载着他对未来的憧憬与向往。

他的心中，如同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激动之情难以自抑。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发小陈艺帆听到这个喜讯后那欢呼雀跃的模样。他仿佛已经看到艺帆那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惊喜与自豪的光芒，咧开的嘴角露出洁白的牙齿，双手兴奋地挥舞着，迫不及待地冲过来与他相拥庆祝。想到这儿，景辰的脚步愈发轻快，恨不得立刻就出现在艺帆面前，与他分享这份无与伦比的喜悦。

然而，当景辰满心欢喜地赶到艺帆家的小院前，一种异样的氛围扑面而来，令他的笑容瞬间凝固。原本充满欢声笑语的小院，此刻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沉闷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景辰轻轻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目光急切地在院子里搜寻。只见艺帆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院子角落的小板凳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头深深地埋在双臂之间，仿佛想要将自己与外界隔绝开来。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如同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树叶，每一下颤动都像一把小锤子，重重地敲击在景辰的心上。

景辰心中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顾不上多想，几步跨到艺帆身边，蹲下身子，轻轻握住艺帆的肩膀，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切与焦急，轻声问道：“艺帆，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别吓我呀，有什么事咱们一起面对……”

艺帆缓缓抬起头，动作迟缓得仿佛每一寸移动都耗尽了全身力气。景辰这才看清，他的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泪痕，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倾盆大雨的冲刷，那一道道泪痕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着晶莹却又透着哀伤。眼睛更是红肿得厉害，眼皮肿得厚厚的，原本明亮的双眸此刻只剩下两条细细的缝隙，透着无尽的悲伤与无助。

艺帆嘴唇颤抖着，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费了好大劲才哽咽着挤出声音：“景辰，我……我这次真的没考好，只考上了乡镇初中。可是，可是我爸妈说家里实在太困难了，根本供不起我继续读书。他们说……说让我出去打工补贴家用……”说到这里，艺帆再也忍不住，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身体也随着抽泣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哭声里，满是对学业的不舍、对未来的迷茫，以及对家庭现状的无奈。

景辰瞬间愣住，犹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双脚像是生了根，牢牢地钉在原地。手中紧握着的录取通知书，刹那间仿佛变成了一块沉重的巨石，坠得他手臂都有些麻木。他瞪大了双眼，直直地盯着艺帆，眼神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仿佛刚刚听到了一个荒诞不经的天方夜谭。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景辰喃喃自语，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艺帆，心中涌起无尽的心疼与怜惜。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伸出手，轻轻搭在艺帆的肩膀上，试图给予他一些力量，用尽可能温和且坚定的语气安慰道：“艺帆，你别太难过。乡镇初中并不意味着就没有希望呀，只要你肯努力，在哪里都能发光发热。学习的机会多得是，这只是人生中的一个小波折而已。要不这样，我现在就去跟叔叔阿姨好好说说，他们说不定会改变主意的。你这么热爱学习，又这么努力，他们一定会理解的……”景辰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暗自盘算着见到艺帆父母后该如何劝说，每一个字都饱含着他对艺帆深深的关切与期望。

艺帆抬起头，望向景辰，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可那笑容里却满是苦涩与无奈，仿佛寒冬里凋零的残花。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动作中透着深深的无力感。

“景辰，没用的。”艺帆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叹息，“我已经记不清跟他们说了多少次，为了能继续读书，我几乎磨破了嘴皮。我跟他们讲学习对我的重要性，讲我未来的梦想，可他们……”艺帆顿了顿，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眼眶里再次蓄满了泪水，“他们只是无奈地摇头，一遍又一遍地跟我说家里的难处，说实在没办法供我上学。我知道他们也很为难，我……我真的拗不过他们啊……”

说着，艺帆的肩膀微微颤抖，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打湿了他的衣襟。他低下头，用手捂住脸，似乎想要借此掩饰内心深处的痛苦与绝望。在这个残酷的现实面前，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所有的抗争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那一刻，景辰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惋惜。他知道艺帆一直都很努力，对学习也充满了热情，如今却要被迫放弃学业，这对艺帆来说是多么沉重的打击。而自己即将踏入新的学习征程，与艺帆的距离似乎也越来越远。但景辰坚信，他们之间的感情不会因此而改变。

在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重时刻，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景辰和艺帆心中那根名为回忆的弦，两人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如随风飘散的蒲公英种子，悠悠然飘回到了往昔岁月。

他们从小一起在塔埔村长大，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村头的老青树见证了他们无数的欢声笑语。春天，他们在青树下追逐着纷飞的花瓣，比试谁能接住更多；夏天，他们会爬上树干，寻找隐藏在枝叶间的蝉蜕，那一声声蝉鸣仿佛是他们童年最美的背景音乐；秋天，金黄的落叶铺满地面，他们在落叶堆里嬉笑打滚，用树叶拼凑出各种形状；冬天，他们约着去山上捕鸟，去山上放牛。

上学后，他们每天一起背着书包，沿着蜿蜒的小路走向洛恩小学。课堂上，他们互相鼓励，认真听讲；课间休息时，他们又一起在操场上奔跑嬉戏，分享着彼此从家里带来的小零食。记得有一次，景辰在体育课上不小心摔倒，膝盖擦破了皮，艺帆毫不犹豫地背起他，一路小跑着去医务室，累得气喘吁吁也没有停下。

还有那次学校组织的绘画比赛，艺帆对绘画有着浓厚的兴趣，却因为没有彩笔而发愁。景辰知道后，偷偷用自己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了一套彩笔送给艺帆。艺帆拿着彩笔，眼中闪烁着感动的泪花，在比赛中画出了一幅美丽的乡村风景画，最终获得了二等奖。

这些美好的回忆，如同温暖的阳光，驱散了此刻笼罩在他们心头的阴霾。他们深知，无论未来的路如何不同，这份深厚的情谊都将永远留在心间。

时光犹如沙漏中的细沙，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艺帆外出打工的日子也愈发临近，仿佛一片沉甸甸的乌云，缓缓压向两人的心头。

自知晓艺帆的无奈抉择后，景辰便将自己所有的闲暇时间，都毫无保留地倾注在了与艺帆的相处上。只要稍有空闲，他便如离弦之箭般，匆匆奔向艺帆家。

一到艺帆家，景辰便迅速融入其中，陪着艺帆一起收拾行李。他们轻轻翻开一件件衣物，仔细叠好，放入陈旧的行李箱中，每一个动作都仿佛饱含着千言万语。景辰拿起一件有些褪色的旧衬衫，那是他们一起玩耍时艺帆常穿的，他的思绪瞬间飘远，想起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心中满是不舍。

收拾过程中，两人偶尔会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交汇，无需言语，彼此眼中的眷恋与不舍便已不言而喻。景辰想尽办法，试图在这有限的时光里，为艺帆留下更多温暖的回忆。他会刻意讲起那些曾经一起经历的趣事，引得艺帆破涕为笑；也会默默倾听艺帆对未来的担忧，给予他坚定的鼓励与支持。

每一分每一秒，对于他们来说都无比珍贵。景辰深知，分别的时刻一旦来临，便不知何时才能再像如今这般，如此亲近地相处。他只想在这最后的时光里，尽可能多地陪伴艺帆，让这份情谊在岁月的长河中，留下更深的印记。

在一个静谧的傍晚，天边被渲染成一幅绚烂的油画。景辰和艺帆相携来到村子后面那座熟悉的小山坡。微风轻拂，带着丝丝凉意，撩动着他们的发丝。

两人默默无言，缓缓走到山坡的一处平缓之地，静静地坐下。眼前，一轮红日正悠悠地朝着西边沉落，仿佛一位迟暮的旅人，带着几分眷恋与不舍。那温暖而柔和的光芒，由金黄逐渐转为橙红，将整个天空染得如梦幻般瑰丽。

余晖如薄纱般轻柔地洒落在他们身上，为他们披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在山坡的草地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那影子仿佛也被这离别的情绪感染，显得格外落寞与修长。四周一片寂静，唯有微风拂过草地发出的沙沙声，仿佛在轻轻诉说着他们心底无法言说的惆怅。此刻，时间仿佛静止，他们沉浸在这宁静而又略带忧伤的氛围中，思绪万千。

在这片被余晖染成橙红色的静谧天地里，沉默如一层厚重的幕布，将两人紧紧包裹。终于，景辰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艺帆略显落寞的脸庞上，率先打破了这份令人压抑的沉默。

他的声音，如同山间清澈的溪流，带着一丝温润，又透着无比的坚定：“艺帆，这次不能继续上学念书，确实是个不小的挫折，但这绝不是终点，你千万千万不能放弃自己的梦想。你知道吗，梦想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无论周围多么黑暗，它总会为我们照亮前行的方向。”

景辰顿了顿，抬手指向远方那片被夕阳镀上金边的田野，仿佛在描绘着一幅美好的画卷：“以后的日子，或许会遇到数不清的困难，那些困难可能像一座座高山，横亘在我们面前。但你一定要记得，我们一起在这片土地上度过的点点滴滴。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村头的老青树下，憧憬着未来的样子吗？你说要成为一名出色的画家，用画笔描绘出世间的美好；我说要走出村子，学习知识，回来建设家乡。那些梦想，是我们前进的动力，是我们心底最珍贵的宝藏。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紧紧握住这份梦想，不要让它熄灭。”

他微微握紧拳头，眼神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仿佛在向艺帆传递着无尽的力量：“哪怕未来的路再难走，只要我们心中有梦，只要我们记得彼此的约定，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

艺帆微微颔首，动作虽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然。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与景辰交汇，眼中刹那间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宛如黑暗中陡然亮起的星辰。

“景辰，你大可放心，那些刻在心底的梦想，还有我们一起度过的时光，我怎会轻易忘却。它们早已如同烙印，深深刻在我的生命里。”艺帆的声音虽不高亢，却沉稳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经过了内心的深思熟虑。

“你即将在县城开启新的学习旅程，那里有着更广阔的天地和更多的机遇。我相信凭借你的努力与坚持，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梦想，闯出属于你的一片天。”说到此处，艺帆的眼神中满是对景辰的期许与鼓励。

他微微顿了顿，眼中浮现出对未来的憧憬：“而我，即便不能继续在校园里求学，也绝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等我在外面赚了钱，我会想尽办法继续学习。我始终坚信，只要有决心，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也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让梦想照进现实。”

景辰听了艺帆的话，内心涌起一阵热流。他不假思索地伸出手，紧紧握住艺帆的手，那力度仿佛要将彼此的情谊更深地嵌入对方的生命。

他凝视着艺帆的眼睛，目光中满是真挚与坚定，语气决然地说道：“艺帆，我们一定都要好好的。未来的路，无论平坦还是崎岖，我们都要勇敢且坚定地走下去。”

话锋一转，景辰的声音变得柔和却又不容置疑：“无论今后我们相隔千山万水，距离有多遥远，这份情谊都不能有丝毫褪色。我们一定要保持紧密的联系，就像从前一样，无话不谈。生活中，无论是遇到了开心的喜事，还是碰上了棘手的难题，都要毫无保留地告诉对方。因为，我们不仅仅是朋友，更是彼此生命旅程中不可或缺的陪伴者与支持者。”

“好！”艺帆毫不犹豫地大声应道，声音坚定而洪亮，仿佛要让这承诺响彻整个山谷。他紧紧回握住景辰的手，手上的力度仿佛在向景辰传达着自己的决心。“一言为定！”这四个字，从他口中有力地吐出，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这份约定的郑重与坚守，如同誓言般掷地有声，在这宁静的傍晚，在两人心间久久回荡。

在这片静谧祥和的小山坡上，微风轻轻拂过，带着泥土与青草混合的芬芳。景辰和艺帆并肩而坐，四周的宁静仿佛为他们的对话铺上了一层温柔的底色。此刻，他们彼此凝视，眼神中交织着不舍与坚定，郑重地许下了对彼此的承诺。

这份承诺，宛如夜空中那颗最为璀璨明亮的星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熠熠生辉。它不仅仅是简单的言语约定，更像是一束穿透阴霾的希望之光，照亮了他们即将踏上的那条充满未知与分别的道路。无论未来等待他们的是怎样的风雨兼程，是相隔千里的思念，还是各自人生路上的跌宕起伏，这颗“星”都将在他们心中闪耀，给予他们温暖与力量，指引着他们在不同的轨迹上，始终坚守着彼此的情谊，勇敢前行。

在黎明前的黑暗还未完全褪去之时，天边仅透出一丝微弱的曙光，仿佛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即将到来的白昼。这一天，是艺帆背井离乡，进城打工的日子。

景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乎一夜未眠。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与艺帆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那些一起在田野里追逐嬉戏的欢乐时光，那些在夏夜星空下分享梦想的纯真时刻，此刻都如同电影般在他眼前一一闪过。想到即将与艺帆分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景辰的心中就像被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着，难受极了。

天还未亮透，景辰便再也躺不住了。他轻手轻脚地起床，生怕吵醒还在睡梦中的家人。简单洗漱后，他披上一件外套，便匆匆出门。清冷的晨风扑面而来，吹在脸上有一丝微微的刺痛，但景辰丝毫不在意，他的脚步急切而坚定，朝着艺帆家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平日里熟悉的村庄在晨曦中显得格外静谧。偶尔传来几声鸡鸣，打破这寂静的氛围，却也更添了几分离别的愁绪。景辰看着路边的一草一木，每一处都承载着他和艺帆的回忆，那些曾经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终于，景辰来到了艺帆家的门口。他稍稍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抬手轻轻敲了敲门。“吱呀”一声，门缓缓打开，艺帆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两人对视的瞬间，千言万语都凝聚在这无声的目光中，彼此眼中都闪烁着不舍与牵挂。

景辰默默接过艺帆手中的行李，沉甸甸的分量仿佛也承载着两人此刻沉甸甸的心情。他们并肩朝着离村五公里远的乘车点走去，步伐缓慢而沉重。

一路上，平日里那些被忙碌生活所掩盖的话语，此刻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他们说起小时候在村子里的调皮捣蛋，为了掏鸟窝摔得浑身是泥，却还笑得没心没肺；回忆起一起在学校为了一道难题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又相互和解，共同攻克难关的场景；也谈到了对未来的迷茫与憧憬，艺帆讲着对城市打工生活的未知与忐忑，景辰诉说着在重点初中可能面临的挑战。

往日里，这段五公里的路程，对于景辰和艺帆而言，轻轻松松便能在一小时左右走完。他们曾在这条路上追逐打闹，比赛谁先跑到终点，那时候，一个小时似乎格外漫长，路边的风景都能被他们细细欣赏个遍。

然而今天，他们多么希望时间能走得慢些，再慢些，让这段路变得无尽漫长。可不知为何，平时觉得再熟悉不过的五公里，今天却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转瞬即逝。那些还未说完的话，那些来不及表达的不舍，都被这无情缩短的路程紧紧地挤压在心底，让两人心中满是怅然。

就在景辰和艺帆沉浸在这离别的愁绪与对彼此未来的不舍遐想之中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引擎声。循声望去，只见一辆班车如一头疾驰的巨兽，裹挟着飞扬的尘土，快速地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驶来。

紧接着，一声响亮而尖锐的喇叭声骤然响起，宛如一道锋利的利刃，瞬间划破了这份凝重而沉静的氛围。那声喇叭声，粗暴且无情，毫不留情地撕碎了景辰与艺帆心中那短暂而美好的幻想，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将他们沉浸在回忆与憧憬中的小小世界搅得支离破碎。

在这一瞬间，两人只觉得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他们原本紧密相连的世界里，生生地撕开了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一阵刺痛与酸涩迅速蔓延至全身，让他们的心都忍不住为之一颤，眼中也不禁涌起了丝丝泪花。

班车戛然停稳，车门“哐当”一声拉开，司机探出头，扯着嗓子，瓮声瓮气地大声喊道：“要上车的麻溜点儿！马上发车了啊！再不上，后面就得等到中午，而且中午那趟车还没准儿能不能开呢！”

艺帆望着那辆班车，深吸一口气，缓缓蹲下身子，双手紧紧握住行李的提手。这行李仿佛承载了生活所有的重量，让他起身时都显得有些吃力。他一步一步，迈着沉重且迟缓的步伐，朝着班车上面的车门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景辰的心上。

景辰看着艺帆渐行渐远的背影，内心如翻江倒海一般。他的手不自觉地微微抬起，手指颤抖着，似乎想要穿过这短短的距离，拉住艺帆，大声喊出让他不要上车。可是，景辰的手终究只是在空中悬停了片刻，便无力地落下。他清楚地知道，艺帆的家庭困境犹如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父母让他放弃念书外出打工补贴家用的决定，早已将艺帆的前路限定。自己虽满心不舍，却实在没有能力改变艺帆如今的命运轨迹。这份无奈，如同一团沉甸甸的铅块，堵在景辰的胸口，让他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艺帆拖着沉重的行李，缓缓走上班车，在车厢里寻得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将行李安置好，目光透过车窗，望向仍站在原地的景辰。此刻，他的眼眶已然湿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因竭力克制情绪而显得格外沙哑：“景辰，别在这儿站着了，赶紧回去吧。千万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景辰听闻，赶忙用力地挥动着手，试图将满心的关切与不舍都融入这简单的动作之中。他仰起头，大声回应着，声音在清晨略带凉意的空气中传得很远：“艺帆呐！你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凡事多留个心眼儿。碰上长辈，可得多听听他们的话，知道不！”

此刻，景辰和艺帆的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两人都泣不成声，成了泪人。景辰呆呆地站在原地，双眼紧盯着车窗里艺帆那模糊的身影，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滚滚而下。艺帆亦是如此，伏在车窗边，泪水肆意流淌，将车窗玻璃洇湿了一大片。

而那班车司机，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弥漫在空气中浓烈的离殇之情，依旧自顾自地坐在驾驶座上，在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仪表盘后，便拧动车钥匙，发动机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司机脚踩油门，班车缓缓启动，随后如脱缰的野马般快速驶离了站台。

车轮扬起的尘土，在晨光中肆意飞舞，仿佛也在为这对好友的分别而哀伤。景辰望着那渐行渐远的班车，下意识地向前追了几步，嘴里还在喃喃喊着：“艺帆，一路平安……”直到班车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只留下他孤单的身影，在空荡荡的站台上，被朝阳拉得老长。

艺帆跟着村里的一位老乡，来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打工。他在工地上里找到了一份工作，主要负责搅拌沙灰。工地的工作环境并不好，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每天工作的时间也很长。

刚开始的时候，艺帆感到非常不适应。长时间的站立让他的双腿酸痛不已，单调重复的工作内容也让他感到无比乏味。但一想到自己的家庭和与景辰的约定，他就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下班后，艺帆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狭小的出租屋。屋里没有电视，也没有网络，唯一能让他感到安慰的，就是景辰寄来的信件。他会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一字一句地读着景辰的来信，仿佛景辰就在他身边，讲述着那些精彩的校园生活。读完信后，艺帆会拿起笔，认真地给景辰回信，分享自己在工厂里的所见所闻，尽管生活艰苦，但他总是尽量用乐观的语气，不让景辰为他担心。

在打工的日子里，艺帆并没有放弃学习。他利用业余时间，会去县城的书店里面买一些书，学习一些实用的技能和知识。他知道，只有不断提升自己，才能离自己的梦想更近一步。他也时常想起和景辰一起在乡村的美好时光，那些回忆成为了他在艰难生活中的动力源泉。这件事情，就像是被时间尘封的秘密一样，一直深埋在艺帆的心底。然而，多年后的某一天，在一个看似平凡的时刻，这个秘密却如同一颗被遗忘的种子，突然在艺帆的记忆中生根发芽。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艺帆和景辰偶然相聚在一起。他们坐在一家安静的奶茶店里，闲聊着彼此的近况。话题渐渐转到了过去的回忆，艺帆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那件事。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决定把这个多年来一直藏在心底的故事分享给景辰。这个决定并非轻易做出，因为那件事对她来说意义非凡，而且她也不确定景辰会如何看待。

当艺帆开始讲述时，他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仿佛那个记忆依然鲜活。景辰静静地听着，他的目光专注而温柔，没有打断艺帆的叙述。

随着故事的展开，艺帆逐渐沉浸其中，他的话语如同一股清泉，流淌在两人之间。景辰则全神贯注地聆听着，他的表情随着情节的发展而变化，时而惊讶，时而沉思。

当艺帆讲完整个故事后，他感到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而景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对艺帆的理解，也有对那个故事的感慨。

这个不经意的时刻，成为了他们之间的一个重要转折点。那件多年前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但它在艺帆和景辰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也让他们对彼此的了解更加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