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躯壳下的呐喊 第4章 父亲打工回来

蝉鸣在燥热的空气里嘶喊，日光毫不留情地烘烤着大地。距离父亲外出打工，已然过去了一个多月。

景辰领着姐姐和妹妹，静静地坐在新家略显粗糙的门槛上。新家还带着些新泥与木料混合的味道，可父亲却没能好好享受这安稳。景辰微微佝偻着背，双手托着下巴，眼神直直地望向父亲离去的那个路口。

姐姐紧挨着景辰，眼神中满是忧虑与思念，一只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妹妹年纪小，懵懵懂懂却也感受到了家中缺失的那份温暖，紧紧拽着景辰的衣角，时不时仰起头，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哥哥，似乎在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景辰的眼角夹着泪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着微弱的光。那泪珠仿佛承载着一个多月来所有的想念与委屈。他想起父亲临走前，那布满老茧却无比温暖的手，轻轻抚过他的头，粗糙的触感至今还残留在发间。父亲那深邃的眼眸里满是对家庭的愧疚与对未来的期许，低声叮嘱他要照顾好姐姐和妹妹。

路口空荡荡的，偶尔有几只流浪狗慵懒地走过，扬起一小片尘土。景辰的思绪飘得很远，他想起父亲在家时，虽不多言，却总是默默地为家里扛下所有重活。农忙时，父亲在田间挥汗如雨，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闲暇时，父亲会带着他们兄妹三人去村头的小河边，教他们打水漂，爽朗的笑声在河畔回荡。

如今，父亲为了让这个家过上更好的生活，背井离乡去打工。景辰知道，父亲在远方一定也很辛苦，或许正在烈日下搬着沉重的货物，或许在狭窄闷热的工棚里思念着家人。想到这儿，景辰咬了咬嘴唇，抬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暗暗发誓，一定要快快长大，替父亲撑起这个家。

姐姐似乎察觉到了景辰的情绪，伸手轻轻揽住他的肩膀，轻声说：“别太难过了，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景辰微微点头，眼神却依旧紧紧盯着那个路口，期盼着能在下一秒看到父亲熟悉的身影。妹妹似懂非懂地跟着点头，奶声奶气地说：“爸爸，回来。” 三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在炽热的日光下，守望着那个承载着思念与期盼的路口。

在记忆的长河中，80 - 90年代的岁月宛如一幅泛黄的老照片，虽色彩不再鲜艳，却承载着无尽的温情与思念。那时，我还是个懵懂的孩童，父亲为了家庭的生计，毅然踏上外出打工的征程，留下我与母亲、姐姐和妹妹守护着新家。

父亲离开后的日子，家中仿佛缺了主心骨。每天傍晚，我总会习惯性地坐在村家门口旁的大树根上，望着那条蜿蜒向远方的土路，期盼着父亲熟悉的身影能突然出现。然而，每次都是失望而归。回到家中，看着饭桌上空着的那副碗筷，心中的失落愈发浓烈。

在那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与父亲的联系变得无比艰难。村里唯一的一部电话，在村委会的办公室里，只有遇到紧急的事情才会使用。而父亲打工的地方，是遥远的城市，写信成了我们唯一的沟通方式，可我们三兄妹年纪都还小，无法写信，就算会写信，也要走到距我家二十多公里的乡镇上寄信，就算可以寄信，父亲外出打工的地方都无法知晓，更不知道把信寄向何方，所以，那时候，对于亲人的思念，只能寄托于月亮。把思念的话说给月亮听，让月亮把我的相思之苦告诉父亲，在等待的日子里，思念如野草般疯狂生长。

夜晚，是思念最为浓烈的时候。我常常独自爬上屋顶，躺在凉席上，望着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月光如水，洒在我的身上，仿佛父亲温柔的目光。我会对着月亮轻声诉说着心中的想念：“爸爸，你在外面还好吗？工作累不累？有没有按时吃饭？”月亮静静地挂在天边，似乎在耐心倾听我的每一句话。

某一天早晨，景辰蹦蹦跳跳的去叔叔家找爷爷奶奶，路上看见其他小孩和父母手牵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的心里羡慕极了。回到家后，景辰扑到母亲怀里大哭起来，吵着要爸爸。母亲一边安慰景辰，一边红着眼圈说：“爸爸也想你，他在外面努力赚钱，就是为了让我们过上好日子。”那天晚上，景辰望着月亮，哭得更厉害了。景辰告诉月亮，我不要什么好日子，我只要爸爸能陪在我身边。

农忙时节，家中的重担全落在了母亲一个人身上。看着母亲在田间辛苦劳作的身影，景辰多么希望父亲能突然出现在眼前，帮母亲分担一些。夜晚，景辰和母亲坐在院子里，一边整理着白天收割的庄稼，一边谈论着父亲。母亲说：“你爸爸昨晚上托梦给我了，他在那边一切都好，让我们别担心。等赚够了钱，就回来了，给你们买新玩具，新书包，到时候你背着新书包，跟你朋友们一起去学校念书。”

景辰高兴的说：“是嘛，妈妈，昨晚上我爸爸真的跟你这么说的吗？”景辰不知道那是妈妈看他思念心切，特意编的谎话，真以为是父亲给妈妈托的梦。

“是啊，你爸爸昨晚上就是这么说的”。陈秀芸目光坚定的说道。

“喔，我可以有新玩具啦，我可以背着新书包去上学啦！”景辰手舞足蹈的围着妈妈绕圈圈，一圈又一圈。

陈秀芸看到自己的孩子手舞足蹈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随着时间的流逝，对父亲的思念也愈发深沉。每次看到别人的父亲陪着孩子玩耍，我的心里就一阵刺痛。我开始在日记里记录下对父亲的思念，每一篇日记都写满了对他的牵挂。

那年冬天，天气格外寒冷。村里的小伙伴们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在寒风中嬉笑玩耍。而我，身上的棉衣却破旧不堪，寒风一吹，就往衣服里直灌。我多么希望父亲能在身边，给我买一件新棉衣。晚上，我蜷缩在冰冷的被窝里，望着窗外的明月，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我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父亲能早日回来。

终于，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父亲回来了。景辰原本正百无聊赖地和姐姐妹妹坐在门槛上，时不时望着远处的路口，眼神中满是期盼。当那个熟悉而又略显疲惫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线中时，景辰先是一愣，随即眼睛瞬间亮得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他猛地站起身来，脚下像是生了风一般，箭也似的朝着父亲冲了过去。景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父亲瘦了，黑了，脸上多了许多皱纹，但那熟悉的笑容却一点没变。

还没等父亲站稳，景辰就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迫不及待地大声问道：“爸爸，我们三兄妹的玩具买回来了吗？”说话间，他的小身子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一双眼睛像是被强力胶水粘住了一般，死死地盯着父亲肩上那个泛着旧色的迷彩服包包。仿佛只要盯得够久，就能透过那厚厚的布料，直接看到里面是不是藏着他们心心念念的玩具。

姐姐这时也牵着妹妹快步走了过来，妹妹躲在姐姐身后，探出个小脑袋，同样眼巴巴地望着父亲的包包，小声嘟囔着：“玩具，玩具……”父亲看着孩子们那热切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伸手轻轻摸了摸景辰的头，笑着说：“小馋猫，就知道惦记着玩具。”景辰却丝毫不在意父亲的调侃，依旧紧紧盯着那个包包，拉着父亲的胳膊使劲摇晃着，撒娇道：“爸爸，快给我们看看嘛！”

父亲见状，一边笑着摇头，一边慢慢放下肩上的包包。景辰见状，眼睛瞪得更大了，呼吸也不自觉地急促起来，双手紧紧握拳，似乎下一秒就要亲自打开包包一探究竟。姐姐虽然比景辰沉稳些，但眼中的期待同样难以掩饰，微微咬着嘴唇，目不转睛地看着父亲的动作。妹妹则忍不住从姐姐身后跑了出来，凑到包包跟前，小手也伸了过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爸爸快呀。”一家人围绕着这个迷彩服包包，充满了对未知惊喜的期待。

陈锦松看着孩子们那热切期待的眼神，心中满是温暖与欣慰。他并不着急，而是不慌不忙地蹲下身子，将肩上的迷彩服包包轻轻放在地上。在孩子们灼灼的目光下，他缓缓伸出手，动作轻柔得仿佛正在进行一项无比神圣的仪式。

他小心翼翼地捏住包包拉链的拉头，就像是生怕一不小心会弄出太大动静，惊扰了这份充满童真的期待。随着拉头缓缓滑动，拉链发出轻微而又清脆的“嘶啦”声，在这片安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接着，他微微探身，将手伸进迷彩服包包的最深处，像是在探寻宝藏一般仔细摸索。不一会儿，他的手握住了一个物件，慢慢抽了出来。只见他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小汽车玩具，车身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景辰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兴奋得小脸通红，忍不住“哇”了一声。

陈锦松笑着把小汽车递给景辰，随后又再次把手伸进包包深处。这一次，他拿出了一个漂亮的布娃娃，娃娃有着红扑扑的脸蛋，金黄的卷发，眼睛忽闪忽闪的，仿佛会说话。妹妹惊喜地捂住嘴巴，眼中满是惊喜与喜爱，迫不及待地接过布娃娃，紧紧抱在怀里，嘴里不停地说着：“好漂亮，好漂亮。”

紧接着，陈锦松又从包包里拿出一个拼图玩具，递给了姐姐。姐姐接过拼图，眼中闪烁着感动与喜悦的泪花，轻声说道：“谢谢爸爸。”陈锦松看着孩子们开心的模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说道：“只要你们喜欢就好。”孩子们拿着各自的玩具，在一旁开心地玩耍起来，欢声笑语回荡在小院里。

陈锦松看着孩子们拿到玩具后那开心的模样，脸上满是温柔笑意。待孩子们兴奋劲儿稍减，他把孩子们拉到身边，轻声问道：“爸爸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们几个有没有乖乖的听妈妈的话呀？”他的目光依次从景辰、姐姐和妹妹的脸上扫过，眼神里充满了关切与期待。

没等孩子们回答，他又接着说道：“妈妈一个人照顾这个家很辛苦，爸爸不在，你们就是妈妈的小帮手。有没有给妈妈做一些基本上的家务活呀？”说着，他伸手轻轻摸了摸景辰的头，“像打扫卫生，家里的地有没有帮忙扫一扫呀？”

景辰连忙用力点头，抢着回答：“爸爸，我扫啦！我每天都扫，把家里扫得可干净了！”陈锦松笑着点点头，投来赞许的目光。

随后，陈锦松看向芷妍，问道：“那芷妍呢，有没有帮你妈妈做其他事呀？”

芷妍微笑着，有些腼腆地说：“爸爸，我帮妈妈洗衣服，还会整理房间。”

陈锦松欣慰地笑了，“我的女儿真懂事，爸爸不在家，多亏有你帮忙照顾家里。”

接着，他把目光落在妹妹芷雅身上，蹲下身来，温和地问：“妹妹这么乖，有没有帮妈妈做事呀？”

芷雅眨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爸爸，我喂猪猪了，猪猪吃好多。”

陈锦松忍不住笑出声来，把妹妹抱在怀里，说道：“我们家芷雅也很棒，会帮妈妈喂猪啦。你们都是好孩子，爸爸不在，要多帮妈妈分担，知道吗？”

孩子们齐声回答：“知道啦！”一家人沉浸在这温馨的氛围中。

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了橙红色，仿佛给整个世界都披上了一层梦幻的纱衣。陈秀芸背着满满一筐柴火，迈着略显沉重却又坚定的步伐，沿着蜿蜒的小路朝家走去。那筐柴火压得她脊背微弯，汗水早已湿透了她的衣衫，几缕头发黏在脸颊上，但她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坚韧。

终于，熟悉的家出现在眼前。还没迈进家门，她就听到了院子里传来孩子们清脆的笑声，以及那久违的熟悉声音。陈秀芸心中一暖，加快了脚步。

走进院子，她看到陈锦松正和孩子们亲密地坐在一起，孩子们围绕在爸爸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陈锦松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正耐心回应着孩子们的话。这幅温馨的画面让陈秀芸疲惫的脸上也不自觉地浮现出笑意。

她轻轻将背着的柴火放在地上，生怕发出的声响会打破这美好的氛围。随后，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轻声地问道：“孩子他爸，回来啦？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呀？”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嗔怪，却又满是重逢的喜悦。眼神温柔地看向陈锦松，仿佛要将他这阵子的变化都看进心里。

陈锦松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站在门口的陈秀芸，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他连忙起身，快步走到陈秀芸身边，说道：“想给你们个惊喜，就没提前说。你背这么多柴火，累坏了吧？”说着，便接过陈秀芸身上的背筐，放在一旁。孩子们也围了过来，拉着妈妈的手，分享着爸爸回来后的喜悦。一家人沉浸在这久别重逢的温暖氛围中，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无比温馨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