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白把汤匙轻轻搁回碗边,嘴角还挂着一点没擦干净的饭粒。他抬头看着林恩那张始终温柔的脸,有些不舍地眨了眨眼:“那我先回学校看书啦,下午没课,能多看会书。”
顿了顿,他弯了弯眉眼,轻轻碰了碰林恩的手背,“晚上我去你那,好好陪陪你。这样你就不会乱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林先生。”
林恩握住他的手指,亲昵地揉了揉,眼神柔得像水一样:“我下午要继续给学生上课呢,今天的安排满得让我想逃课。”
他轻轻一笑,带着一点玩笑的调调,“你学习完就早点回去,在家乖乖等我哦,知道了吗,小白?”
邱白无奈地撇撇嘴:“行吧,林老师。”
又忍不住朝他伸出手,“那奖励亲一个,不然我可没动力复习。”
林恩低头在他额头印下一吻,轻声道:“这可是课堂前的动力之吻。”
随后他站起身,替邱白拉了椅子,“走吧,我送你到你们学校门口。”
他们出了餐厅,阳光从云层后探出头来,映在两人影子上。林恩在街角站定,目送邱白走向学校里,直到那抹熟悉的身影融进人群中才慢慢转身。
可他的神色,已不复方才的温柔。
他摸了摸自己胸口,感受到怀表的气息仍在微微波动——那道黑影已经不止一次接近了。林恩知道,时间已经开始倒数。而他,不会再允许任何人,伤害那个属于他的少年。
下午,林恩站在讲台前,手里拿着白板笔,却迟迟没有动笔。他的眼前浮着一层雾,像是被水汽浸染的玻璃,学生们的脸看起来有些模糊。教室的空调声不大,却像海浪一样一**冲刷着他的耳膜。他咬了咬牙,撑在讲桌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一贯的沉稳:
“这节课我们讲一下复调和和声编配的过渡技巧……大家翻到第六章,看一下那段铜管部分的配器。”
学生们纷纷低头开始看书、做笔记,而林恩却悄悄地用手背试了试自己的额头。那一瞬间,他眉头蹙紧。确实烫。
——果然,昨晚的威士忌和夜风,不该沾一样。可他一向自恃身体好,根本没放在心上。
教室外的夕阳从窗帘缝隙里照进来,洒在讲台上,也打在他苍白的侧脸上。他强撑着站起身,走到讲台一角,扶着桌沿,喉咙干涩得发疼。他压低声音问道:“配器练习谁已经做完了,可以先上来,我帮你们看看。”
有学生陆续起身来找他,林恩尽量平静地给出反馈和指导,尽管声音已经有些哑。他站得笔直,不让人看出一点异样,可额角的冷汗,已经顺着鬓角悄然滑落。他知道,自己的状态在下滑,必须快些结束这堂课。
终于,下课铃响了。学生们陆续收拾东西离开,还有几个围着他问问题。他尽量微笑着一一回应,只是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尽。
最后一个学生走出教室,教室门“咔哒”一声关上。那一刻,林恩脚下一软,几乎跌坐在讲台边的椅子上。
他闭了闭眼,胸口剧烈起伏,勉强地松了松领带,把后背靠上冰冷的黑板墙。手掌轻轻放在了胸口,感应着那只怀表,,那个怀表静静躺在少年的胸前,却没有再发出任何警告。
——不是混乱,是普通的病痛。
可他知道,这种普通,才是最容易让人忽视的致命。
他摸出手机,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给邱白发消息。他不想让那双清澈的眼睛看到自己虚弱的一面。
他只是深深吸了口气,强撑着站起身,拿着讲义和文件夹,步伐沉缓地走出教室,准备回自己的办公室,撑到放学。可这一次,他的背影,罕见地显出了一丝脆弱与孤独。
林恩拎着文件袋走出教学楼,外面的夕阳已经落下。他低下头,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隐约已经有点发冷。他清楚,管理者的体质和普通人不同,服药根本无济于事,病情若加重,意识会逐渐模糊,甚至失控。
他的步伐快得几乎不像是刚刚上完课的人,脸色却愈发苍白。他拿出手机,按下叫车软件,手指几次点偏,才终于完成操作。站在马路边等待时,他的身体明显开始不稳,冷风一吹,整个人像是要被风中摇晃的落叶一起吹走。
——绝不能再撑下去了。
佐拉尔的能力固然是最直接的治愈方式,但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去“白昼”那里恐怕连传送都不稳定。而若真的病发到严重,那将不仅是自己受伤,甚至会牵连邱白,还有管理者的秘密。他不能冒这个险。
“必须停下来……必须。”
于是,他只能选择用自己的能力——暂停时间,强迫自己进入深度休眠,期待能借此缓解病势。
车来了。他快步走上去,拉开车门,一进座椅便重重靠住椅背,对司机简单地说了地址。
车停稳后,林恩头脑昏沉中回到了家。夜幕悄然降临,窗外街灯点点。
门刚打开,邱白已经准备好晚餐,安静地等候着。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温暖柔和,仿佛为这沉重的一天画上了柔和的句点。
林恩靠在门边,勉强露出一丝笑容,眼神中有些疲惫却又安心。
“你已经做好了?”他声音略显沙哑,却温柔地看着邱白。
邱白点点头,嘴角带着一抹温暖的笑:“当然啦,林先生。你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又累坏了?快进来坐下,我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的菜。”
林恩深吸一口气,走进房间,身影在灯光下拉长。他轻声说道:“今天真的累坏了。谢谢你,邱白,有你在,我总觉得一切都没那么难。”
邱白走近,将饭菜端到桌上:“别说那么多了,先吃饭,吃饱了再说。晚上还得好好休息,明天还有课呢。”
林恩坐下,望着桌上的饭菜,感受到那份简单却弥足珍贵的关怀。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很怕连你都承受不起我的世界。”
邱白轻轻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不管怎样,我都会在你身边。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林恩眼眶微湿,轻轻点头:“好,一起面对。”
两人间的空气渐渐柔和,晚餐的香气与温情交织,驱散了夜的寒意。
林恩只是简单地咀嚼了几口,又放下筷子,声音低沉却不带半点起伏:“抱歉,今天没什么胃口,我想先去睡觉,这些事明天再收拾,好吗?”
邱白闻言,眉头一紧,连忙放下筷子,扶他到起身处(神色焦急)。他伸手轻轻替林恩捋开额前的发丝,手心抵着额头,顿时皱起了眉:“你发烧了!怎么不告诉我,还硬撑着?”
林恩微微侧过头,用手虚弱地捂住额角,声音有些哽咽:“我……不想让你担心。”
邱白板起脸,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下次要是再自己扛,我就不管你了!”说完,他二话不说,轻轻搀扶起林恩,步子稳重却紧张地往卧室走去。
(卧室中,灯光柔和。)
邱白帮林恩脱下外衣和鞋子,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仿佛在抚平他身上的疼痛。他替他掖好被角,声音柔和却带着几分责备:“好好躺下,别动。你要好好休息,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林恩躺下后,微微抬起手,摸了摸邱白的脸,眼中满是感激与依赖:“幸好有你在。”
邱白在床边坐下,轻轻握住他的手,声音低柔却无比笃定:“我一直都会在,不管什么事,都别一个人扛。”
(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而坚定。)
夜色渐浓,林恩躺在床上,额头滚烫,呼吸微弱。邱白坐在床边,细心地替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只脆弱的小猫。手中的毛巾沾湿又拧干,反复地敷在林恩的额头上,试图带走那无形的灼热。
“你家……怎么没有备点退烧药吗?”邱白低声问,声音带着一丝担忧。
林恩眼睛半睁半闭,嘴角扬起一抹无力的笑意,“我以为……自己的身体很强壮……没准备……”
邱白皱了皱眉,眼神坚定,“你别逞强了,我现在就去买。”
林恩模模糊糊地抓住邱白的手腕,语气软糯又带着几分撒娇,“别走……陪陪我,好不好……”
邱白顿时怔住,视线柔软得像春日的暖阳,握紧了林恩的手,“好,我就在这里,陪你。”
他靠近些,轻声在林恩耳边说:“你别乱说话,我可舍不得离开。”
林恩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渐渐平稳。他轻轻地闭上眼睛,心中默念着——停止时间的咒语。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时间的流动缓缓减缓,像一层无形的薄幕,将他包裹其中。林恩的意识逐渐沉入深处,进入一片宁静的梦境,躲避着现实的痛楚和纷扰。
邱白坐在床边,依旧握着他的手,却未察觉到这一切——时间暂停了,而林恩则沉沉地睡了过去,暂时与外界隔绝,只剩下平和与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