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云层,带着些微凉意铺洒在街道上。街边的梧桐树晃动着浅绿的新叶,光影斑驳,打在行人匆匆的脚步上。
林恩穿着浅灰色风衣,单肩背着帆布包,右手拎着早饭和两杯豆浆,左手牵着邱白慢慢走着。他的声音略带倦意,却清晰有力:“你知道吗,我昨天刚回家,邮箱里就躺着四封邮件,一个是上个月学生的作业拖延报告,两个是剧组导演找我写插曲的小作文,还有一个,是学院让我去客串录音棚的评审。”
邱白咬了一口包子,嘴里还含着,含糊地笑:“原来大名鼎鼎的林教授,也会为这些事烦心呀?”
林恩挑挑眉,笑意藏不住:“你以为我每天都在作曲的天堂吗?我的生活一半是音乐,一半是拖稿。”
两人相视一笑,脚步也更轻松了些。不一会儿,就走到了那条熟悉的街角,邱白工作的画室所在的老楼静静立在晨光中,带着艺术空间特有的旧气味与阳光气息。
林恩看着他推门前的样子,低声道:“下班了告诉我,我来接你。”
邱白点点头,转身前还回头看了林恩一眼:“你也是,别累着。”
推开画室门,是熟悉的味道——木炭笔和调和油、画布和纸张的气味交织成一种专属于艺术生的晨曲。
今天是新学生集训的第三周,画室内已逐渐进入一种“紧张又倔强”的节奏。长桌上的铅笔盒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块块石膏像下,十几名学生正一笔笔勾勒轮廓。教室里安静而专注,偶尔有几声铅笔在纸面摩擦的细微响动,像是用沉默表达热情。
邱白是这里重点班的助教,学生们见到他进来,纷纷点头打招呼。他轻轻点了点头,走到一位学生身边,蹲下来看了一眼画稿。
“这个肩胛骨的比例有点小了,”他说,声音温和却带着指导者的坚定,“你从这个角度看,石膏像的脊柱是有轻微弯度的,所以重心也要偏移。你可以从肩线这里重新取比例。”
学生连忙点头,邱白便拿起铅笔在边上演示了几笔,再次将稿纸还给她。
他随后又走到另一张画案前,帮一个学生理顺复杂的几何关系,讲解从大形到细节如何分步拆解。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他浅棕色的发丝上,给他整个人添了几分温柔的光晕。
一上午,邱白就在这样轻声细语地解构结构、讲解明暗关系与素描逻辑中度过。即使每一笔都重复了千百次,但他依旧耐心讲解,眼神柔和,仿佛用自己的方式为学生们一点点点亮眼前通往艺术之路的微光。
中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公共餐厅,将整个空间染成温暖的橙金色。学生们围坐在各自的餐桌旁,一边吃着盒饭,一边聊着早上没画完的石膏头像。餐厅里人声鼎沸,但却意外地不吵,像是校园特有的那种柔和氛围,连嘈杂都透着青春气息。
邱白坐在靠窗的角落,慢慢地吃着简单的饭菜。忽然,一个留着半长头发、穿着小裙子的小姑娘端着盘子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他对面。
“小白老师……”她有些紧张地笑了笑,“你是大学生吗?但是看起来,和我们的年纪好像差不多呢。”
邱白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带着一点温和的笑:“嗯,我今年大三啦。确实年纪和你们差不多,我小时候上学比较早。”
那女生眼睛微亮,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呀?”
“设计。”邱白低头喝了口汤,“我喜欢创作,做一些三维空间的东西。”
她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说:“那……你是单身吗?”
这次邱白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随即笑着摇摇头:“不是哦,我有恋人了。”
小姑娘的脸上显而易见地闪过一丝失落,但还是装作没事似的笑了笑:“这样啊……”
邱白顿了顿,轻声问:“怎么啦?”
“没事,”她把盘子推开,从兜里拿出一本封面有些旧的画册递过来,“这本书送给你吧。是我以前画画的时候喜欢的一本书,觉得你可能也会喜欢。”
“谢谢你。”邱白接过书,笑着点点头。女孩没有再说什么,低头匆匆吃完便起身离开。
饭后,他拎着那本书慢慢往回走,走廊的风有些热,但夹杂着些画室的墨香和学生们的嬉笑声。他一边走,一边和几个学生打招呼,又和几个带班的老师客气地聊了几句。
回到自己的位置,桌面上还放着上午学生们的习作和评语纸。他将书放到一边,顺手翻了翻。那是一本略有些泛黄的画册,页边被翻得卷起,纸张柔软。
可就在翻开书页的瞬间,他指尖触到了一张夹在中间的纸。抽出来一看,是一封折得整整齐齐的信,粉白色的信纸,字迹娟秀细致。
邱白愣了愣,低头看了一眼那开头:“亲爱的小白老师——”
他瞬间怔住了,阳光洒在纸面上,将那些字烘托得像是某种微微颤动的光。空气忽然静了几秒,连身旁的石膏像都像是屏住了呼吸。
他一时没有动作,只是怔怔地盯着那张信纸,神情复杂。过了几秒,他合上书,把信重新夹了进去,坐直身体,若无其事地把画纸铺开,继续审图批改。
窗外风动树影,夏日的午后继续慢悠悠地流淌,而他眼中,却微不可察地泛起一圈涟漪。
下午的阳光逐渐斜斜地铺洒进画室,洒在地砖上、画架下,也洒在一张张还未完全干透的水彩画纸上。空气中带着些颜料与铅笔屑混杂的气味,整间教室仿佛被一层懒洋洋的金色包裹着,连时间的流动都显得缓慢而温柔。
学生们陆续收拾好工具,有人打着哈欠,有人还在兴奋地讨论构图的问题,三三两两地从教室门口走出去。邱白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目光扫过整个画室,确认没落下什么东西,这才掏出手机给林恩发了条消息:
“我下班了,你来画室门口接我吧。”
几秒后,消息那头就回了:
“马上到。”
他看着那三个字,嘴角轻轻扬了一点点弧度,然后把手机塞回口袋,提着自己的背包慢慢朝门口走去。夕阳正好映在走廊尽头的窗上,折出一地光晕,照得他发梢都透着柔和的光。
等他走到画室门外的树荫下时,风刚刚好吹过来一点。远远的,那熟悉的身影已经逆着光朝他走来,带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专程赶来接他回家。
他轻轻笑了一下,背起包站直了身子。夏天的傍晚,就这样静静开始了。
夕阳在画室门口的石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林恩正快步走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
邱白迎上前,一把晃了晃女生送他的画册:“教授,你要被挖墙脚了!大作曲家林恩、林教授!”
林恩一愣:“什么?”
邱白得意地将那本书递到他面前:“快打开书看看。”
林恩斟酌着摊开书页,果然在几页中间夹着一张粉白的信笺。他挑眉,笑着调侃道:“哦?我们家小孩出息了,居然收到情书了。看字迹……应该是女生写的。我来念念:‘亲爱的小白老师——’”
邱白脸色瞬间涨红,连忙拉开林恩握着信纸的胳膊:“卧槽你别念出来啊!”
林恩咧嘴一笑:“哟,害羞了?”
邱白清了清嗓子,假装镇定地说:“好了好了。”他将信纸轻轻夹回画册内部,顺手就把书揣到怀里。
这时,画室门口那位送书的女生正好从外面走回来,看到他们俩站在一起,脸上带着一丝紧张的惊讶。
邱白微微欠身,声音平静却带着礼貌的微笑:“谢谢你借我这本书,我很喜欢。书我还给你了哦。”说完,他伸手在口袋里找钥匙,“我男朋友要来接我了,我先回家了。”说罢,他一把牵起林恩的手,转身消失在斜阳下的巷口。
女生愣在那里,半天才回过神,她望着那对背影,轻声自言自语:“原来……传言是真的啊。”说完,她轻轻咬唇,眼中有一丝落寞,却也带着难得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