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
得知徐婉莹家坐拥千亩茶园,夏桉也吓了一跳,咽了口唾沫暗忖,这初中生模样的小土豆也是个小地主啊。
既然开了话头,徐婉莹也不再藏着掖着,直言自家茶叶品质又好,价格又公道,想帮家里寻寻销路。
又开始卖惨,说她爸妈年纪大了,自己不忍他们那么辛苦,南方收茶的价格压得太低,她想着自产自销,去中间商。
夏桉觉得这个思路是对的。
便问:“怎么没想着做网店?”
徐婉莹说:“我不会,爸妈也不会,但许多同行已经在做了,就在当地请了两个大学生帮着弄。可我觉得短时间未必靠谱,就想起来你的超市了。你能帮我么?”
你能帮我么…看着她目光灼灼又直言不讳的样子,夏桉觉得徐婉莹这长脸,配上敢说敢开口的性格,是有潜力做销售的。
但他知道当下这几年茶叶市场是饱和的,因为年轻人喝茶的风气还没兴起,等2010年后,随着大学生开始爱上喝茶,传统茶饮市场将会迎来新一轮的爆发。
且一发不可收拾。
茶膏、冷泡茶、无茶饮料,都会快速风靡。
到时不论是做oem,还是走传统商超渠道,都能大赚特赚。
岂不闻卖矿泉水能卖成首富?
就是因为这买卖不仅成本低,受众也广。
“我能。”
“哈!今晚随便吃!”
“……”
到了小南国,菜上来之后,徐婉莹忙个不行,不住给他夹菜。
杭帮菜太甜了,夏桉吃得倒牙,但客随主便,而且他看出来了,这顿饭压根醉翁之意不在酒。
徐婉莹大价钱点了一瓶红酒,一边喝一边叽叽喳喳给夏桉倾诉自己的展望。
说了一个小时,夏桉静静听着,时不时附和一句,滤水总结就是:
她要成为一名牛哄哄的注册会计师,然后回家继承家业,做大做强,有朝一日与夏桉在富豪榜上相见。
颇有“来日,紫禁之巅,拔刀一战”的架势。
可可爱爱,灵动大方,夏桉不忍吐槽。
她小脸喝得通红,端着杯子与夏桉碰了一下。
“你觉得呢?你现在辣么厉害,给我点儿建议吧。”
夏桉放下筷子抿了一口,笑道:“我懂什么?我就是一个岁数不定点的小屁孩,要尊敬长辈呢。”
听他用自己上车时的话反驳,使出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徐婉莹没好气地乜他一眼。
“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一叹道:“其实我根本不知道细节该怎么做。你那天晚上说得对,我在学校呆得太久了,一进社会,什么都不懂,感觉自己与大家脱了节。要不,我还是打工几年适应适应吧?”
夏桉咽下一块醋小排,吐出骨头。
“一定要打工的,但没必要几年那么久,如果你复习压力不大,可以去试着找份工作,什么都可以,做几个月,了解一下其他牛马的生活状态和世界运转的本质规律,再想着继承家产。”
徐婉莹翻动几下菜,什么都没夹就放下筷子,问他:“这些你都了解了么?你从哪了解的?”
夏桉说:“我现在了解的和你需要了解的,是两回事。”
“嘁,端架子了呢。”徐婉莹扁了扁嘴儿。
夏桉笑道:“不是端架子。”
徐婉莹问:“那你说,世界本质运转规律是什么?”
夏桉想了想,说:“拿这盘小排举例,肉质紧实,又肥瘦合度,想来活着的时候一定吃得好睡得好,幸福的很,但始终难以跨年,被送到屠宰场分解,按不同部分销售不同的价格。
听着很残酷,但这就是它生存的世界的规律,或者说规则。
每个个体,都要在他所处的世界里,按照相应的规则生存、忙碌、死亡。”
徐婉莹蹙眉道:“那还有什么意义?”
夏桉笑道:“你只有知道了所处世界的规则,才能知道边界在哪,知道了边界,才有努力闯出边界的机会,努力在这时才有意义。”
徐婉莹问:“闯出去之后呢?”
夏桉说:“之后?之后就有了选择,要么到另外一个小,但更精致的世界继续遵循规则、打破边界,要么,回过头,去制定原来那个世界的规则。”
徐婉莹用了两分钟消化,然后惊奇地抬头:“你呢?”
夏桉晃晃脑袋,露出又怅然又憧憬的目光说:“越往上的世界越小,但规则也越严谨,边界越牢固。我最大的愿望,是多看看,多些选择,最后找一个规则能接受的小世界盖一间房子,买一张大床,娶媳妇,生孩子。”
徐婉莹也不知听懂没听懂,反正是露出嘲笑。
最后顽皮地眨眨眼:“那时,还是乐柠?”
夏桉坚定点头,又龇牙一乐:“乐柠们。”
徐婉莹捂嘴笑个不行,指着他说:“也算你诚实了,敢想敢承认。其实也没什么,我大伯活着的时候非常有钱,也娶了一二三四五好多老婆,但很伤身体,死的早,后来家产都被女人们瓜分了。”
嚯,小土豆思想很开放,话题很劲爆啊。
渐渐,夏桉也觉得与这样一个人,在这种气氛下聊天,感觉不赖。
一瓶喝光,徐婉莹又要了一瓶,最后没吃光的打包,结账一千多,可见红酒不是太好。
在室内状态还很稳的徐婉莹,出门一见风就迷糊了。
夏桉反而在凉风里醒了酒,酒驾送她回了小区。
刚下车,徐婉莹就不见了。
噗通一声扑倒在地。
夏桉急忙解开安全带下去,绕过车身一看,小土豆趴在地上睡着了。
握了棵大草,这都行?
夏桉无奈把软成土豆泥的徐婉莹公主抱起来,徐婉莹自然而然搂住他的脖子继续睡。
嘴里还在哼哼车里刚刚放的音乐。
…
作为你的最佳作者,记录着最好的时刻
写下了你的喜怒哀乐,怎么缺席了你的生活
我把关于你的回忆写了一遍
保存在备忘录的最里面
怎么细致描写,配合深情语言
打上太难忘的标签
…
夏桉也不管她是真睡还是假睡,把她脸上沾着雪扑棱掉,小声问:
“钥匙呢?”
没理。
搬家的时候夏桉来过,找到地方,在她羽绒服口袋里摸到钥匙,打开门,屋里清香整洁。
夏桉把她放在床上,徐婉莹任他施为,脱掉鞋子袜子,外衣外裤。
瞟了一眼紧绷绷的黑色保暖衣,夏桉气喘吁吁坐在沙发上,喝了口柠檬水,又喝一口,再喝一口,喝了足足十分钟,终于关了灯,合门而去。
听见关门声,被碎梦包围的徐婉莹,在漆黑的卧室里睁开了眼睛,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
回到车里,夏桉给乐柠回了电话。
“嗯嗯,没事儿,小酒鬼一个,醉迷糊了。做什么?我能做什么?我正经人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