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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能大画家 第七百九十章 意义

作者:杏子与梨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02-01 10:28:23 来源:平板电子书

话如此说,安娜的关注重心却从来都不在那幅毕加索的名贵油画上。

它正如滨海艺术中心里,CDX画廊所精心设计的雕塑展台。

展台制作的目的只是为了承载展品,从几万只可口可乐旧易拉罐的锡制镀层所提取的金属与雕塑家精心凿刻出的纹路并不能改变它设计之初的根本目地。

女人认为,很多现代艺术品的问题恰恰在于混淆了形式与目的。

不是精美的形式本身没有意义,形式美很重要,但如果空有华美的形式,却没有能“压住”形式的汹涌情感或者深邃的社会视角。

那么。

它就无法得到稳定。

天平的一端承载了太多东西,堆放着一千层积木,另一端只放着空气。

它将很快在躁动的形式之美中翻倒倾覆。

安娜自己喜欢把这叫做“圣地亚哥号”式缪误。

“圣地亚哥号”曾经是大航海时代西班牙无敌舰队所建造的有史以来最庞大,最华美,吃水吨位最大的风帆战列舰,拥有由最上等的硬木铺成四层主甲板,超过300门各种口径的火炮,有纯金的塑像做为装饰,船上的海军军官用银质的餐具吃饭。

各种形制之美已经被堆积到了极致,结果因为没有设计好配重,第一次出港就被大风给吹翻了。

伊莲娜小姐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问题。

便签纸最重要的目的从来都只是承载文字,失去了记录内容的载体对主人来说便失去了意义。不管那张纸是从酒店床头随便撕下来的,还是价值高到的能买下整间酒店——它的使命都只是用来烘托出其上文字的存在而已。

“从任何角度来想,能让你在自首前的那个早晨,写在一张价值数千万欧元名画上的文字,定然都意味非凡。”

强烈好奇之心的驱使下,采访的最后,安娜又把话题转向了采访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是什么促使你写下了这样的一段话呢?这种疑问带有对命运的迷茫和寻找安全感的强烈渴求……是什么引发了你促成这样的感慨?这不是你自己的由感而发对吧?”

女人一连串的问道。

“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就讲讲能说的部分,讲讲你的心思吧。”

安娜望了旁边的丹警官一眼。

「我知道界限在哪里,不要多事」——她用眼神吩咐道。

蔻蔻的老爹犹豫了片刻,没有阻拦。

“应该也没有不能说的,那天,我看到了一幅画。一幅我以为是画给我,实际上是他画给自己的作品。”

中年人的语气平静:“而在那幅作品面前,我败下了阵来。”

“事情就这么简单。”

“我溃败了。我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陈生林平静的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与其说我是在那天早晨决定自首,不若说,在那天早上,那幅展现在我面前的作品……是它逮捕了我。”

“逮捕你的是一幅画?冒昧的问一句,丹警官或许英武过人,但他大概率不是一位丹青圣手吧,我说错了么?”

安娜又抬起眼神瞅了瞅旁观那位丹警官一眼,这次她目光里的东西变成了审视。

丹敏明老脸一红,目光又不好意思的游移到窗外,数电线杆之上的小麻雀去了。

“我们都非常清楚那是谁的作品,不是么?”中年人说道,“这根本就不是迷题,答案我已经写在明面上了。”

“G先生用一幅作品就击溃了你,逮捕了你。”

安娜抿了一下嘴唇。

“真奇妙,这就像是不可思议的魔法一样。传说中毕加索的作品曾经让占领巴黎的德**队的高官羞愧的离开。但这只是传言。你所形容的这一幕仿佛是将传言变成了现实?”

她的语气介于赞叹和质疑之间,拿不清哪种成分更大一点。

“这不是我应该回答的问题。”

中年人反问道。

“你是如今的《油画》杂志视觉艺术栏目的新任经理,小姐,你不应该是天底下最相信艺术的力量的人么?”

安娜思考了片刻。

她被说服了。

“我要看看那幅画,无论你们要什么条件,我都要看看那幅画。”说这句话的时候,伊莲娜小姐看向正在数窗外麻雀的丹警官。

警官大叔耸耸肩膀。

“目前为止,在西河会馆查封的作品清单中,没有发现你所说的作品。”丹敏明清了清嗓子,注意到女人失望的目光,他又赶紧补充道:“但您或许感兴趣,我们倒是找到了不少珍贵的艺术品,若是你想看看那幅毕加索的——”

“和我形容一下那幅画。”

伊莲娜小姐又把注意力重新落回了电话那端的中年人身上。

她要想看看毕加索的珍贵作品,安娜需要做的是回家,而非来到这里。

安娜对毕加索价值3000万欧元的名画并无太多好奇。

她只对G先生,以及那幅“击溃”了豪哥心理防线的作品感到好奇。

“那是一幅尺寸中等的油画……”

“等等,我确认一下,你是说油画,对吧。”

安娜捕捉到了又一个在她预期之外的字眼。

“对,油画,印象派的油画作品。”陈生林语带一丝困惑,“有什么问题么?”

“不,很好,请继续。它是关于什么的?”

女人侧了一下头,在手账本上记下了印象派油画这个字眼。

她没有想到竟然是油画,她还以为会是更东方式的作品,国画,或者绢画之类的东西。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中年人用非常复杂的语气说道。

他的语气所蕴含的情绪要远远超过坐在沙发上的人这几个单词所能容纳的极限。

安娜凝神细听,她想要获得更多的东西,却发现电话那端的男人不再说话了。

“接下来呢?”

女人追问道。

“没有接下来,那本不是一幅画面设计的很复杂的作品。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环境光暗交织。就这样。”

“呃……”安娜一时愕然,“我想听的更多,请再说的清楚一些。”

陈生林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小姐,你还想听到什么。毕加索价值连成的油画《女人的半身像》,要是形容起来,画面的内容不过也就是它的名字,女人的半身像而已。”

“但那幅作品的意味,却不是女人的半身像所能形容的。它是毕加索立体主义的经典作品之一,画面——”

安娜立刻指出了豪哥话语里的问题。

“我明白你的意思。”陈生林打断了安娜的讲述:“但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你想听到的什么样回答。技术流的讲解么?印象派画法的意义,画对光线的处理,色彩科学……我是搞造假艺术品为生的,而你,伊莲娜小姐,你是行业内最顶级的权威刊物的艺术总监。”

中年人反问道:“认真的?你需要由我去给你讲印象派画法笔触的意义,应该不至于吧。我觉得光暗交织的印象派作品,已经把我想说的交待的很清楚了。”

“而如果你想听的是其他内容,更深层次的内容?”

陈生林顿了顿。

“那么我说不出来。”

“你只有真正的看到那幅作品,才能理解到我的感受是什么。我可以用一千个词汇去描述那幅画,却无法真正向你描述它带给我的东西。好比绿色的帽子,黄色帽檐,红色的脸,它们只能概括毕加索画在那幅画上的颜色,却无法表达它真正想表达的含义——”

“高贵的作品无法被评论家所诉说,它自会发声。”

中年人似是笑了一下。

“这是你们伊莲娜家族自己所写的话。”

“好的,感谢你的陈述,我想,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了解的东西。我们的采访结束了。”

片刻之后。

安娜把钢笔合上,点头表示致谢。

“祝你在痛苦中,能找到可以把自己放在人生的天平上称量的勇气。”

……

“比我们预期的时间早了15分钟。按照您的要求,接下来我们的行程是去莱雅达区,一家名叫好运孤儿院的慈善救助机构。安保团队都已经准备好了,结束后我们将不做任何停留,车队直接返回仰光国际机场……”

艾略特秘书俯在雇主的耳边,轻声说道。

美泉宫事务所的胖大妈正在和那位中老缅泰办公室的本地警官握手,交待一些收尾的事宜。

安娜点点头。

她把录音笔交给秘书,浏览着手边的笔记本,在脑海中复盘刚刚的采访。

“伊莲娜小姐。我也可以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么?”

就在女人准备要离开的时候,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发出声音,竟是她以为已经结束通话的豪哥。

艾略特皱了一下眉。

安娜摆了摆手。

“说吧,我在听。”

女人收拾着桌面上的东西。

“你说你在评判一件事的好坏的时候,会以当下的社会价值观做为标准。但在理解古人的时候,会抱有时代同情心。这才能让你更加意识清楚何为自己。”

“对。”

“我想问,伊莲娜家族的发家史——你的那些澳洲非洲的庄园和地产,它们所沾染着的血,是好的还是坏的。”

“坏的。”

“你说K女士只是古人,那我想问,你,安娜·伊莲娜是古人还是今人。”

“我不问别人,不问历史,我只去问你。”

问题问的很奇怪。

女人却听明白了对方隐藏的意思。

她把笔记本放回到了手包之中,慢慢的说道。

“我捐掉了家族的藏品。”

“有什么关系呢?对你的生活有什么改变呢?你有十亿欧元的财产,五十亿欧元的财产还是一百亿欧元的财产,对你的生活几乎没有任何的影响,你都是尊贵的伊莲娜小姐,你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有钱的女继承人之一。而你也都无法改变,你的家族历史中的阴暗面。”

“不要说什么你能坐在这里,不是因为你姓伊莲娜,而是因为你捐掉了伊莲娜家族的收藏品这种话。无论你怎么形容自己,你能成为《油画》的视觉艺术栏目负责人,不都还是因为你拥有祖上沾着血的财富么。”

“那么另一半呢,更加值钱的那部分呢?你不是依然在每天都在心安理得的享用它们么。”

安娜没有再说话。

“我不是在责怪你,伊莲娜小姐。”陈生林听上去有些感慨,“只是曾经G先生和我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快要饿死的人从口袋里摸个橘子吃,和靠作恶作的富可敌国,它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我则说他不懂,他没有拥有过真正的财富,所以不知道它诱人的魅力。”

“当一个人面对海量的财富的时候,没有人会舍得放弃它的。”

女人沉默不语。

“你说K女士当了半辈子的伊莲娜小姐,但当她放弃这一切,追求艺术,勇敢走入那个地窖的时候,她才真正的成为了卡拉。”

“对于你来说,看来对艺术理念的追求,只值得你捐掉几万张藏品,却不值得你放弃成为伊莲娜小姐。对么?”

安娜依然没有说话。

她是那么的凌牙利齿,刚刚豪哥的每一次攻击,都能被她轻而易举的化解。

但不是这一次。

不是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就像她无法否认从殖民者手里购买土地,难道就不是对非洲原住民温和的犯罪那样。

因为这是实话。

她击败了豪哥,豪哥的诘问,却也刺入了她的心底。

K女士或许有狡辩的权力。

但她。

安娜·伊莲娜。

她从来都没有。

“G先生跟我说,即使我把枪顶在他的头上,他也看不起我。不是被枪指着头就一定要同流合污的,他选择让我开枪。那么,伊莲娜小姐,你要告诉我,你没的选么?”豪哥似乎找到了某种快感,笑吟吟的问道。

“是啊。”

安娜忽然叹了口气。

“你说的对,有时候我总是觉得被什么东西困住了,却没有走出笼子的勇气。我知道伊莲娜家族的历史并不干净,却没有抛下财富的勇气。我有些时候,也对在《油画》杂志和布朗爵士勾心斗角,各种各样的算计感到厌烦,却也没有抛下名望的勇气。”

“生活是个名利场。”

“你说的没错,不是谁都能勇敢的走入地窖的。”

“我也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勇气。或许是暂时找不到,或许是一生都找不到。我也并非是那样勇敢的人。”女人盯着窗户玻璃上她自己的脸。

“矫揉造作、傲慢、虚伪。”

她幽幽的说道:“这就是我性格中的另一面啊,不管我愿不愿意,它都在那里。”

“一边宣称着什么,自己真遇上了事情,却表现出了截然相反的面貌。”

伊莲娜小姐刻薄的笑了笑。

“这也从来都很是伊莲娜,不是么?”

安娜的锐评总是有一种冷感的幽默。

卡拉·冯·伊莲娜——抛除姓氏中的那个代表荣誉的“冯”字。

“卡拉”和“伊莲娜”。

一个谁人都能用,重名率很高的常见名字,附缀一个阿尔卑斯群山间传承了600年,由天主赐福过的高等伯爵姓氏。

一段富有浮华的伯爵小姐的生活,附缀一小段像那个时代很多的平民一样,暗无天日的苦难人生。

到底哪一个更能代表真正的勇气?

又到底哪一个……

它能代表真正的高贵?

“那么,相同的话也送给你。”

做为人生中第一次会面也是最后一次会面的告别语,地下艺术世界的造假教父对欧洲艺术世界的女王说道——

“祝你也在痛苦中,找到可以把自己放到人生的天平上称量的勇气。安娜·伊莲娜小姐。”

这似是诅咒。

又似是祝福。

也许人总是能在痛苦中认清自己是谁,也许人总是要一次次的进行灵魂的称量,才能找到“爱”这个词汇的分量。

等价交换。

从来如是。

——

“爱到底意味着什么?”

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回兜里的时候,顾为经的脑海里转过这个念头。

他刚刚给酒井胜子打了个电话,离别、分手、相遇、画展、对谈会……似乎恰恰是因为双方都有千言万语想要说,电话被接通的那一刻,他们两个人又都显得有些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信在心中被写了一遍又一遍,改了一版又一版,连写在抬头时的称呼都被反复的演练过。

最后。

在你把信收入信封的前一刻,却只塞入了厚厚的白纸。

很难形容这种感受,他们并未变得陌生,所以这不是那种前任相遇的尴尬的沉默。

可所有的沉默,不管尴尬于否。

它又都是无言的。

这种无言在电话了持续了很久,最后是酒井胜子笑了笑,说出了一个地址,她说她知道滨海区有一家不错的咖啡馆,他有空的话,可以在哪里见面。

顾为经说阿旺可胖了,他要过一会儿带阿旺去做个全面体检,排除一下脂肪肝,可能要晚点。

酒井胜子说好。

通话结束,顾为经却在心中,反复想着酒井胜子的脸,想着“爱”到底给他们带来了什么。

天平的两端,是幸福更多一些,亦或者是承载着痛苦,要更多一些。

爱又是一枚多重的砝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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