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末日 516 神秘女性

我们移动到了废弃福音院的中庭。这里有一半被水淹没，还有一半遍地都是坑坑洼洼，像是经历了枪林弹雨的洗礼。抬头望去看不到天花板，只有黑漆漆的天穹。

因为前方都是水没和塌方的区域，算是死胡同，所以游魂和檀香打算绕路而行。而我却在原地停下了步伐。两人以疑惑的目光看了过来。我转过身去，望向了自己的侧后方。

现在我已经可以肯定，一直在尾随和观察我们的人，就藏在那边的断壁残垣后面。

“是时候出来露个面如何？”我说，“你已经跟在我们后面有二十分钟了，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在观望什么，但要是对我们有着意见，大可以出来主张一二。

“而如果是有事情想要请求我们帮忙，视具体内容而定，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考虑。”

我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发动攻击，而是以交流作为起手式，是因为对方的目光之中并无攻击意图。确切地说，我可以依稀从中捕捉到敌意和反感，却没有到达升级到敌对态度的程度。

硬是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在自己的地盘遇到了动机不明的陌生人，尽管想要以武力将其驱逐出去，却也不是真的是要怀着恶意造成杀伤结果——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吧。

游魂和檀香纷纷表现出来戒备的反应，跟着我一起朝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而藏匿在暗中的对方仍然没有给出来任何回应，像是在思索我是不是在虚张声势、想要把自己这边给诈唬出来。

“无法了解对方底细的人不光是你那边，我们也不会放着未知的对象置之不理，任由对方在暗处长时间尾随。”我说，“不打算回应的话，就只能把你作为敌人来处理了。”

两秒钟之后，对面终于发出来了回应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

那是年轻女性的声音，应该跟祝拾差不多，也有可能比祝拾大两三岁，令人联想到初出茅庐的职场女性。

这不是在说她的声音之中透露出了青涩和不成熟的味道，仅仅是指她的声音很年轻而已。实际上，她的口吻相当沉着稳定，虽说自己的潜行遭到了目标的发现，却丝毫捕捉不到慌乱和意外的情绪，反而让人感觉她有着无数条应变的方案和后路，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

游魂的耳朵微微一抖，目光四处游动。凭借声音是无法判断出来她的具体位置的，声源仿佛遍布四面八方。只是我已经彻底锁定了那个神秘女性藏匿的地点，这种程度的小花招形同虚设。

神秘女性接着问：“你们入侵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是为了寻找三生石散而来到此地。”我说。

“这里没有那种东西，你们回去吧。”神秘女性生硬地说。

“你知道三生石散？”游魂出声询问。

根据他在不久前的说法，知晓三生石散的末日生存者应该非常稀少，少到连他自己有时候都会怀疑那到底是真实存在的物品，还是自己错误地把无意识在脑海里杜撰的概念当成了真实可信的知识。

而神秘女性则冷淡地说：“从来没有听说过那种东西。”

“我们十分确信三生石散就在这个地方。在达成目的之前，我们不会回去。”我说，“倒是你，为什么会如此确信这个地方没有三生石散呢？你对这座废弃福音院非常了解吗？”

“不要再让我重复。”神秘女性的声音里面仿佛多出了杀气，“回去，并且，不要再回来了。否则你们都将性命不保。”

她像是在威胁我们，而与这番肃杀的口气截然相反，我无法从中感受到货真价实的杀意。不过，我并不认为她是在虚张声势。暂且不论是否可以真正危及到我这个大无常，如果我们继续留在这里，可能真的会承受某种未知的风险。

如此看来，神秘女性非但不是危险的源头，反而是在试图拐弯抹角地提醒我们远离危险。

可既然在废弃福音院里面存在着那样的危险，为什么她自己会徘徊在这里呢？她给我的印象就像是默默镇守在危险禁地的隐士，意图赶走贸然涉足此地的旅客。

“我曾经是太岁福音院的一员，这里也是我过去居住过的地方，因此我不算是完全的外人。”

游魂似乎也品味出来了什么，说了下去，“虽然不知道你是把这里当成住处的生存者，还是别的什么人，但要是如今在这里盘踞着什么危险的怪异，那么不妨向我们好好解释，说不定我们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我不需要你们提供任何帮助，你们也派不上任何用场。”神秘女性说，“不过，看来你们是真的不打算离开这里。那也没有关系。既然你们没那个打算，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落下，远处的断壁残垣仿佛藏了大量炸药一样轰然炸裂开来，远超普通猎魔人的法力波动澎湃扩散，一道黑影宛如高速炮弹般以十倍音速以上的速度从那里划空射出，来到了高空处。

这至少是大成位阶的法力波动。游魂当即露出了无比惊愕的表情。虽说在我看来，大成位阶可以与自己为敌的时期早已成为了过去，可无论是在现代世界还是在末日时代，大成位阶都是足以被称呼为半神的角色。游魂肯定无法想象这样的强者会随随便便就出现。

我对此倒是早有预期。能够做到尾随在队伍的后方，让我一时半会儿难以摸清楚具体位置的角色，如果连大成位阶的水平都没有，那就只能从人外之物里面找了。

炸碎断壁残垣的爆炸并不是神秘女性的攻击，仅仅是她蹬踏地面高速移动时产生的冲击力罢了。还没有正式出手，她的法力波动就先从上空降临。游魂像是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一样不由自主地半跪在地，而作为大无常的我和作为普通人的檀香则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旋即，像是从天而降的落雷一样，神秘女性以游魂绝对无法反应的神速从天而降。

而我则只是稍微集中了下注意力，在这边的主观时间里，她快如闪电的动作就迅速变慢至宛如蜗牛爬动的水平。

拜此所赐，我也在这漫长的刹那之中看清楚了这个神秘女性的特征和打扮。

她有着一头酒红色的长发，穿着宛如特种兵般的黑色紧凑战术装束，面部则被黑色粗粝的面具所覆盖。左手握着一个刀鞘，而右手则握着一把锋利的反曲刀。

我认得这把反曲刀的样式，麻早所使用的虚影反曲刀就是与对方所持之刀同款的武器。过去在闲聊时麻早有跟我提及过，这好像是福音院的制式装备之一。

刀锋眼看着就要触及游魂的身体。我伸出来自己的手掌，空气像是变成煤气一样发生爆燃。骤然涌现的火焰把废弃福音院的中庭照亮到宛如白昼，并且化为了巨大的手掌，像是要抓住布偶娃娃一样抓向了神秘女性。

突然，在犹如静止的主观时间里，神秘女性的头部像是“恢复”了正常的运动速度，猛地朝着我看了过来。

简直就是匪夷所思，能够做出来这种回首的动作，就意味着在客观现实里，她这一下至少爆发出了胜过刚才百倍以上的高速。

在过去，我见过速度最快的人是命浊手下的时间能力者。即使是在不使用时间停止的条件下，那个大成位阶无常也能够轻而易举地爆发出来数百马赫的高速。而与眼前这个神秘女性的回首一比较，那个大成位阶无常似乎又不算什么了。我可以断定，这不是正常的速度，而是某种特殊能力所造成的结果。

更加离奇的是，在我的火焰手掌即将握住她身躯的瞬间，她居然从我的眼前凭空消失了。

空间转移？还是别的什么？这好像也是某种能够顺应时空混乱流动的技能。或许懂得适应并利用环境的不止是末日怪异而已，末日时代的赐福修士也在学习如何适应这混沌的环境——虽然我很想要这么说，但是说句心里话吧，我不认为这是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

就算是我这个大无常，也不过只能利用混沌时空残留的秩序性进行空间移动而已，而利用其混沌性进行的空间移动是末日怪异的领域。或许在那种混沌性之中也存在着以人类的精神难以分辨的秩序性，正因为如此，作为人类的神秘女性不应该可以达成。

难道说她其实不是人类，而是如同银月那样的妖魔？

我放下了自己的手掌，然后看向了另外一处。神秘女性重新出现在了中庭的边缘，她浑身紧绷地看着这边，在与我的目光对上之后，她仔细地看了看我的脸，忽然愣住了。

看了半晌，她说：“我认输了。”

“你的态度转变可真快，刚才不是还说要把我们驱逐出去吗？”我问。

她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进行高强度的思考，然后说：“……我没有与你战斗的意思，可以放过我吗？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