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美尼亚野战军是一支长期在亚美尼亚地区活动的职业军队,以骑兵为主、步兵为辅,总数一万六千人的军团中,骑兵的人数将近一万,是一支可以迅速驰援各个军区的机动部队。如果抛下步兵,一万骑兵以强行军的状态驰援要塞的话,六天时间内足以抵达。加之苏的部队也在朝他们靠近,双方在五天之内完全可以汇合,甚至还有充裕的时间布置战场、反击追击的敌军。
亚尔马尔的估算并没有错,但是,战场上的事态却并不是可以这样估算的。
当苏在禁卫军的保护下从战场上仓惶逃窜、同时愤怒地大呼援军在哪里时,亚美尼亚野战军正在一百六十多里开外的地方扎营。这个距离,即便骑兵以最快的速度强行军,也还需要至少一天半的时间。
原因很简单,亚美尼亚野战军的将军虽然按要求下了强行军的指令,但却并没有抛下步兵让骑兵先行。他们抵达要塞的时间,不应该按照骑兵的速度、而应该按照步兵的速度来计算,也就是九至十天。
当然,亚美尼亚野战军现在并不知道边境要塞已经失守、巴塞勒斯已经败退。全军上下的将士们正敲着盆和碗,满怀期待地等着今天的晚餐。
亚美尼亚野战军素来以伙食好而闻名。他们的将领哈尔迪亚在食物上从来都不亏待自己的士兵,甚至专门在军中设置了一个炊事营,自掏腰包聘请赫赫有名的大厨来当讲师。炊事营平时不进行军事训练,只在厨房里训练自己的刀功和厨艺。虽然在食物原材料的数量和种类上,亚美尼亚野战军和七丘帝国的其他军队都差不多,但这些普通的食物材料经过炊事营的手,就是会变得格外好吃
哈尔迪亚本人对食物的要求则更为严苛。他有专门的厨师团,随军为自己制作一日三餐和点心。心情好的时候,他还会邀请军官们来和自己一同品尝美食。
今天就是这样的日子。十来名军官围坐在大帐里,直勾勾地注视着案几上那一盘盘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食物。
“今天我请你们吃一些来自异邦的好东西!”哈尔迪亚笑呵呵地指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一个盘子,“知道这是什么吗?”
那盘子里的食材洁如白玉,在被油煎炸后表皮微微泛着金黄的色泽,溢出醇厚的焦香。翠绿的葱花撒在上面,就像是碎裂的翡翠,让香味更增几分复杂与浓郁。军官们哪里见过这个,一边流着口水、一边摇着头。
“不知道了吧?这玩意儿叫做豆腐,稀罕的很。要不是在我手下工作,你们想吃到他,怕是得随着商队一路向东,走个一年半载的才行!”
哈尔迪亚晃着脑袋,陶醉地闻着食物的香气:
“不只是食材稀有,这道菜的做法也繁杂的很啊。要做成这道菜,得取豆腐,两面去皮,每块切八小块儿,晾干,用猪油热灼,略洒盐花。翻身后,加特制的药酒一大杯、大虾米一十八个,滚一回,加糖一撮儿,再滚一回。取细葱半寸许,切一百二十段,然后才能缓缓地起锅啊。你们跟着我那是有福啊,这菜,就连巴塞勒斯,怕是也吃不到!”
军官当中已经有人忍不住了,侧头看着哈尔迪亚:“将军,我们可以吃了吗?”
哈尔迪亚大笑了起来。
“吃!本来就是来请你们吃的!来,一人一块,都来尝尝这道菜!”
好一道豆腐!齿尖轻触,那金黄的焦层应声而碎,发出类似春冰初融的细响。大豆的醇香十倍、百倍地从里面溢了出来,令唇齿流香。那焦层的里面却是凝脂般的柔嫩,舌尖稍压即化,豆香就如丝绸般划入了喉间。
这一盘菜,眨眼之间就被军官们分食一空。
看军官们吃的这么香,哈尔迪亚得意地指向另一道菜,介绍到:
“你们再看着一道菜。这叫银芽,制作的工序也是复杂的很啊。得先用鸡蛋糊包裹、油炸,然后再加上鸡丝、鱼丝、羊肉丝……马克西摩斯,你在想什么?”
哈尔迪亚不怎么高兴地扫向了坐在角落的一名军官。从刚刚开始,他就有些心不在焉,吃豆腐时也是被旁边的人拍了一下提醒,才随手抓了一块胡塞进了嘴里。
那军官的身体震了一下。意识到哈尔迪亚已经注意到自己后,犹豫了好久,他才说道:“将军,我是在想……我们这样行军会不会太慢了?从信上来看,军情好像很紧急,不是慢悠悠地吃东西的时候……”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行军的速度怎么就太慢了?”哈尔迪亚更不高兴了,“我们每天都要行军十个小时以上!士兵们都疲惫的不行!我看你们这么辛苦,给你们吃点好的,难道还有错了?”
“不是、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马克西摩斯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们的骑兵可以抛下步兵先行,提早几天抵达边境的要塞……”
“骑兵先行?你出的这是什么鬼主意?我们的炊事营可都是没有马骑的步兵!还有我的厨师们,一个个可也都不会骑马!抛下他们,我们还吃不吃饭了?”
“我们可以带上简单的干粮……”
“吃干粮?”哈尔迪亚一下子暴跳如雷,“你让我们都吃干粮?”
“马克西摩斯,”同桌的一名军官急忙劝道,“将军这也是为了我们好。吃的好,士兵们才有士气,打起仗来才能有战斗力!”
“就是这样没错。”哈尔迪亚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轻咳了一声,座正了身姿,“你们没必要那么慌张,卡帕多基亚军区的边防军有一万五千人,有坚固的要塞和足够吃两年的粮草,有大量的守城器械,现在就连禁卫军都在那边,敌人没个几个月攻不下来!我们该怎么行军就怎么行军,总不能为了让那个亚历山德罗斯轻松一些,就委屈我们自己的兄弟吧?”
那些军官都点头,回答道:“将军说的是。”
“哈尔迪亚,哈尔迪亚——!”
一个尖细的声音在帐篷外响了起来,随即,一个年轻的女人就拉开了大帐的幕帘。那是哈尔迪亚的情妇,颇受宠爱,行军打仗时,哈尔迪亚总是把她带在身边。
却见那女人一边微微地喘着气、一边说道:
“哈尔迪亚,我刚刚在外面看到了一只很漂亮很漂亮的鸟。让你的人来帮我一下,去把它捉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