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精灵一边用那幼童的语气诉说着他的想法,那金色的身影也越来越大,从孩童变成少年,又从少年变成青年,身上的肌肉越来越壮硕,甚至超过了人类的极限。
因为细胞高速的生长,头发像是雨后的野草一样迸发了出来,然后迅速遮蔽了整个身体,像是一件披风般,披在了那**而健壮的身体上。
那身躯逐渐膨胀,一开始还是正常的人类体型,后来就变得比卡车还高,又变成了一座小山,金色的能量在其中积蓄、内敛、压缩,在达到极致之后,那身躯终于停止了生长,身上的光渐渐没入体内。
长发垂地,身形如神,那新生的无敌生命低下了头,俯瞰着这孕育了他的世界,突然觉得不过如此。
就像曾经孕育了他的子宫一样,这个世界也是困住他的牢笼。
于是他微微躬身,一步向后,然后奋力一拳。
他打破了这个世界,就像打破母亲的肚子一样,然后从世界的裂缝中穿了出去。
可即使是这样,他依旧获得不了真正的自由。
“世界之外是另一个世界,平行线之外又是其他的平行线,他虽强大无比,可他的目光太高了,这些美丽的世界根本无法满足他的**。”
“从他降生以来,**都是瞬间满足的,他心想事成,不会在心中留下任何的遗憾,他从来没有意识到,**的留存才是让生命得以维系的根本。”
已经化为无敌的神的他打破了一个个世界的壁垒,看着一个个世界落在身后。
就像他没有回头看自己的母亲一眼一样,他完全没有把目光停留在这些“路过”的世界上。
明艳的鲜花,错过了。
芬芳的青草,错过了。
美味的食物,错过了。
甘甜的泉水,错过了。
凉爽的微风,错过了。
等待的爱人,错过了。
呼唤的母亲,也错过了……
“强大,强大,要多强,要多大,才叫强大呢?”
“生命本就是由**构成的,因为弱小,不足以触碰到那至高的完美,所以才会一直追逐着**的碎片,用这些碎片组成一个完整的生命。”
“如果**都达成了,彻底达到了顶端,成为一个全能的神祇,那也就失去了收集这些碎片的资格。”
“而没有这些碎片,就只会剩下一片无尽的空虚。”
那人影一拳拳地将世界轰碎,一次又一次地跨越到其他的世界,他似乎成为了一台机器,不断地开辟着世界间的通道,可他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就是这么打破母亲的肚子的。
他那时候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现在也一样。
如果他的母亲还在,那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会告诉这位强大的神:
“孩子,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这么做没有意义……低头闻闻鲜花、看看青草、吃点东西、喝点水。”
如果他的母亲还在,会帮他把那散乱的头发盘起,弄一个“没有意义”的好看发型,会担心他冷,给他拿来精心挑选的衣服,将他打扮成幼稚的模样……
可是,母亲已经不在了,孩子也一去不复返。
人类的脆弱,才是享受这个世界的入场券。
脆弱便会带来遗憾,人类每时每刻都在与过去的遗憾做斗争,用自身的努力来弥补过去。
孩童时穿不暖,长大了便会努力赚钱买衣服。
小时候没吃过什么好吃的,长大了便会梦想尝遍山珍海味。
世界的恶意最终会转化为生命的动力。
如果一开始就抹除了这些恶意,动力也会因此消失。
当愿望能够瞬间实现,人便成了机器,放弃了为了生存而绞尽脑汁的思考。
“我以前当许愿泉的时候,了解过你们人类关于神仙的猜想。”
“神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下凡渡劫,有的是情劫,有的是杀劫,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劫难,让这些神仙体味人间疾苦、尘世艰难,渡过劫难,才能重回天庭。”
“这是很有道理的,神仙心想事成,有求必有得,久而久之是会陷入空虚的,所以,天庭不能让他们彻底失去**,只能让他们暂时变得脆弱,下到凡间,以体会凡人的遗憾,用以构造那摇摇欲坠的‘人格’。”
“人类对于神的臆想非常符合现实,如果神仙都陷入了空虚,失去了‘人格’,他们就会变成如规则一般的东西,被机械化、自然化,这种来自脆弱的遗憾能让他们始终保持**。”
“有了**,才能像人一样具现化,变成一个个惟妙惟肖神祇形象,而不是空泛化,变成天道一样虚无缥缈的东西。”
小精灵轻轻地用手一挥,那泛着金光的虚像便消失了。
“我的同族,很多都已经陷入空虚状态了,我的祖先,那位创神之海的神,也有这样的倾向。”
“在我游历深渊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其实深渊中强大的生命有很多,但它们很多都只活在时间长河的一个阶段,从它们的崛起到消失,并没有度过多长时间。”
“它们并不是死了,而是像我说的那样,被‘天道化’了,成为了深渊中的某种规则,在某个区域内留存着,它们强大到无法消灭,也强大到失去了自我,成为了一种难以被具体化描述的存在。”
“我的那位祖先,如果不是还心系着其他的事,想找个接班人,也早就和其他的强大存在一样,变成深渊中的某个规则了……”
“所以,我还挺羡慕人类的,你们总能找到自己要做的事情,拥有‘**’这么个克制空虚的东西。”
“我一直在寻找愿望,也是这个原因,我不想步入那些强大生物的后尘,不想失去自我。”
小精灵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路由其。
“我能看见你的愿望,你想去深渊之底……”
紧接着,又转头看向了莫灵。
“至于你……你和我曾经见过的一个家伙一模一样……”
“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好奇怪,只有你们两个是这样……也不知道你与他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