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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阴间做保安 第三百二十五章 仙水涤魔心

作者:流泪的酒 分类:灵异 更新时间:2025-06-01 14:58:24 来源:平板电子书

陈峰发现王铁柱是个可造之材,可惜一身戾气。

安保队训练场上,王铁柱再次失控,将新队员打成重伤。

陈峰深夜取出铁拐李葫芦,想起仙水曾洗去韩湘子戾气的传说。

他让王铁柱饮下仙水,瞬间剧痛席卷全身。

王铁柱在剧痛中看见自己施加的每一分暴虐,如同身受。

当他醒来,戾气消散,眼神清澈。

陈峰欣慰地拍他肩膀,却未发现葫芦底部悄然裂开一道细纹。

监控室深处,有人对着屏幕低语:“仙水果然有效,该进行下一步了……”

训练场顶棚的惨白灯光,像凝固的油脂,沉沉地压在每一个角落。空气里弥漫着汗水的酸咸、橡胶地垫被反复摩擦后的焦糊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气息——那是汗水混合着偶尔蹭破皮的淡淡血腥。沉重的喘息、**沉闷的碰撞、鞋底在塑胶地面急停时发出的刺耳尖啸……这些声音被巨大的空间放大、扭曲,嗡嗡地撞击着耳膜,营造出一种令人神经紧绷的、原始的躁动。

在这片弥漫着雄性荷尔蒙与汗水的角斗场边缘,陈峰抱臂而立。他身姿挺拔如松,短袖衬衫下贲张的肌肉线条在灯光下勾勒出沉稳的轮廓。他目光沉静,如同古井深潭,不动声色地扫过场中每一个奋力搏击的身影,最终,那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牢牢锁定了场中那个最为激烈、也最为不稳定的漩涡中心——王铁柱。

王铁柱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汗水浸透了他紧贴身体的黑色背心,勾勒出岩石般虬结鼓胀的每一块肌肉。他每一次出拳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沉重的沙袋在他狂暴的组合拳下疯狂摇摆,连接处发出不堪重负的**。他双眼赤红,鼻翼翕张,每一次吐息都带着灼热的战意,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障碍彻底粉碎。汗水从他剃得极短的板寸头上滚落,砸在地上,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那股从他每一个毛孔里蒸腾出来的、不加掩饰的暴戾之气,如同无形的热浪,将周围训练的新队员都逼得下意识地远离了他那个角落。那是一种纯粹的、带着毁灭冲动的力量。

陈峰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了一瞬。王铁柱。这个名字和这个人的反差如此巨大。他拥有着陈峰在安保队这些年里见过的最好的根骨——惊人的爆发力,野兽般的直觉,近乎本能的格斗反应。只要稍加引导,假以时日打磨,他绝对能成为整个“磐石”安保队伍里最锋利、最可靠的那柄尖刀,足以独当一面,成为团队真正的支柱。然而……陈峰的目光掠过王铁柱那双赤红、几乎失去焦距的眼睛,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可惜,可惜了这一身天赐的禀赋。这头年轻的猛虎,太容易被自己沸腾的、充满破坏欲的血液所支配。那浓得化不开的戾气,像一层厚重的、布满尖刺的铠甲,将他紧紧包裹,也隔绝了所有理性的光芒。这层戾气不除,再锋利的刀,也终将伤及己身,甚至反噬整个队伍。陈峰太清楚这一点了。

就在这时,场中爆发出一阵短促的惊呼和**沉重倒地的闷响!

“噗通!”

一个刚被分配到王铁柱组里对练的新队员,那个叫小李的年轻人,像只被折断翅膀的鸟,重重地摔在几米开外的垫子上,蜷缩着身体,痛苦地咳嗽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起因再简单不过。一次常规的格挡练习。小李按照教练强调的要点,尝试用前臂架开王铁柱一记势大力沉的直拳。动作很标准,但力量和经验上的鸿沟是巨大的。王铁柱的拳头如同攻城锤,轻易地砸开了小李的防御。这本是训练中的常态,挫败和疼痛本就是进步的阶梯。

然而,就在小李防御被破开、重心不稳踉跄后退的瞬间,王铁柱眼中那抹原本只是战斗的赤红,骤然被一股更深、更黑暗的东西点燃了!那是一种被冒犯的狂怒,一种面对“弱者”反抗时被激起的、近乎本能的毁灭欲。

“呃啊——!”

一声压抑着痛苦和惊愕的短促痛呼从小李口中溢出。王铁柱的动作没有因为对手的失势而有丝毫停滞,反而更加狂暴!他仿佛一头彻底挣脱了锁链的凶兽,完全无视了训练规则和对手此刻毫无防备的状态。

“砰!”一记沉重的勾拳,带着破风声,狠狠砸在小李仓促抬起试图防护的肋下。骨头与骨头撞击的闷响清晰地传来。

“唔!”小李的身体被打得猛一弓起,眼珠凸出,肺里的空气被瞬间挤压殆尽,连惨叫都发不出。

但这仅仅是开始。王铁柱的怒火被这一拳彻底引爆。他一步抢上,左手如铁钳般抓住小李因痛苦而扭曲的肩头,猛地将他从半跪状态粗暴地拽起,右拳再次抡起,带着要将眼前一切彻底砸碎的蛮横气势,朝着小李已经痛苦扭曲的脸颊狠狠砸去!

“铁柱!住手!”陈峰的厉喝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训练场嘈杂的背景音。声音里蕴含的威严和不容置疑的力量,让周围所有正在训练的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惊恐地望了过来。

就在王铁柱那裹挟着狂怒、即将砸碎小李颧骨的拳头距离目标不足十厘米的刹那,陈峰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动了。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跨越那十几米的距离,仿佛空间在他脚下失去了意义。一道灰影闪过,带着凌厉的风声。

“啪!”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击打声,不是拳头砸在皮肉上,而是手掌精准有力地拍在王铁柱手腕内侧的麻筋上!

王铁柱只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酸麻瞬间从手腕炸开,沿着手臂闪电般窜上肩头,整条胳膊瞬间失去了大半力量,那足以致命的拳头顿时软了下来,轨迹歪斜地擦着小李的耳畔掠过,带起一阵疾风。

但这还没完。陈峰的手掌在拍开他拳头的瞬间,五指如鹰爪般倏然扣下,死死钳住了王铁柱的手腕!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如同精钢打造的枷锁,无论王铁柱如何本能地疯狂挣扎、肌肉贲张,那只手都纹丝不动,牢牢地将他定在原地。

“呃——!”王铁柱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另一只拳头下意识地就要挥出反击。

陈峰眼神一冷。他扣住王铁柱手腕的手猛地向下一压、一旋!一个精妙绝伦的小擒拿动作。王铁柱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旋转力道从手腕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被这股力量带动,庞大的身躯瞬间失去了平衡,沉重的膝盖“咚”地一声狠狠砸在训练垫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眼中的赤红都为之消散了一瞬,只剩下惊愕和一丝尚未褪尽的狂怒,粗重地喘息着。

整个训练场死一般寂静。只剩下王铁柱粗重的喘息声和小李压抑的、断断续续的痛苦**。

陈峰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垫子上的王铁柱,眼神锐利如刀,穿透他眼中残留的暴戾,直刺其混乱的核心。“王铁柱!”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足以冻结空气的穿透力,“告诉我,你的拳头,是对着敌人,还是对着你的兄弟?!”

王铁柱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瞪着陈峰,胸膛剧烈起伏,像拉破的风箱。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唇翕动着,似乎想吼叫、想辩解,但陈峰那双深不见底、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像冰冷的井水,瞬间浇灭了他所有沸腾的怒火,只留下一种近乎窒息的憋闷和无处发泄的狂躁。他猛地别过头,避开陈峰的视线,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受伤野兽般的呜咽,汗水混着某种不甘的液体,从他紧绷的下颌线滴落,砸在深蓝色的训练垫上,晕开一小团深色。

“送医务室!”陈峰不再看他,转头对旁边两个惊魂未定的队员沉声下令。他的目光扫过小李蜷缩的身影,那苍白痛苦的脸庞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在他心头。安保队需要的是一支铁拳,但绝不是一柄随时会反噬己身的双刃剑。王铁柱这块璞玉,若不能磨去那致命的凶戾棱角,终究会伤人伤己,甚至毁了整个队伍的根基。

深夜的“磐石”安保公司基地,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和汗水蒸腾的热气,沉入一种近乎凝固的寂静。走廊里应急指示牌散发着幽绿的光,勉强勾勒出冰冷的墙壁轮廓。陈峰的脚步落在地板上,发出清晰而孤独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敲在空旷的胸腔里。

他无声地穿过迷宫般的走廊,最终停在基地深处一扇厚重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合金门前。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他伸出拇指,按在门侧一个不起眼的感应区。一声轻微的电子蜂鸣后,是几不可闻的机括运转声,厚重的门扉无声地向内滑开。

一股混合着干燥剂、旧书籍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檀香又似冷金属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是一个小小的私人静室,陈峰称之为“归藏”。室内陈设极简,一桌,一椅,一榻。墙壁是深沉的墨色,吸尽了光线,让室内仅有的光源——桌面上一盏造型古朴的青铜莲花灯——显得格外幽微。灯光如豆,勉强照亮桌面一角,也映亮了陈峰脸上沉郁的线条。

他反手合上门,将外界的最后一丝声响隔绝。室内彻底安静下来,静得能听见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微弱声响。他走到桌前,目光落在桌角一个毫不起眼的、布满细密划痕的旧式黄铜保险箱上。

打开保险箱需要的不只是密码。陈峰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在箱门表面一个极其微小的凹陷处轻轻一按。凹陷处瞬间亮起一点极其微弱的蓝光,迅速扫过他的指纹,随即是瞳孔扫描的柔和红光掠过他的眼睛。最后,他才在侧面的数字盘上,输入了一串冗长而复杂的密码。一连串细微的机簧弹动声后,箱门无声地开启。

保险箱内部铺着深蓝色的丝绒。丝绒之上,静静地卧着一个物件。

那是一个葫芦。

材质非金非玉,也非寻常草木,呈现出一种温润内敛的深褐色,表面布满了天然形成的、如同星辰轨迹般的玄奥纹路,在幽暗的灯光下,仿佛有细微的流光在纹路深处极其缓慢地流淌。葫芦的形态并不完美,甚至显得有些歪斜,腰间系着一根色泽暗淡、似乎随时会断裂的旧麻绳,绳结古拙。葫芦口被一个同样质地的、刻着模糊云纹的塞子紧紧封住。整个葫芦散发着一股极其古老、极其微弱,却又难以忽视的沉静气息,仿佛它本身就是一个凝固了漫长时光的宇宙。

陈峰伸出双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将葫芦捧了出来。葫芦入手微沉,触感温润如玉,却又隐隐透出一丝奇异的、仿佛来自亘古的凉意。这凉意顺着手臂蔓延,奇异地抚平了他心头因王铁柱失控而翻涌的烦躁。

他捧着葫芦,在桌前唯一的硬木椅子上缓缓坐下。幽微的灯光下,他凝视着葫芦表面那些玄奥的天然纹路,指尖无意识地沿着那些凹凸的轨迹轻轻描摹。每一次触碰,都仿佛能唤醒沉睡在指尖深处的某些记忆碎片。

“师父……”陈峰的声音低沉沙哑,在这绝对寂静的斗室里,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不是清晰的画面,而是一种混杂着强烈感官冲击的洪流。刺鼻的硫磺味混杂着浓重的血腥气,灼热的气浪几乎要掀翻皮肤,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尖锐的金属撕裂声……那是边境线上一次惨烈到极致的护卫任务。年轻的陈峰,第一次面对如此残酷的修罗场,目睹并肩多年的战友在眼前被炸得粉碎。巨大的恐惧、失去的剧痛、以及对敌人刻骨的仇恨,如同狂暴的岩浆,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堤坝。

他记得自己像疯了一样冲出战壕,双眼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挥舞着沉重的工兵铲,只想冲进敌群,将一切撕碎,用敌人的血肉和哀嚎来祭奠战友的亡魂!那是一种彻底沉沦的、毁灭一切的疯狂。

就在他即将被自己的怒火彻底吞噬、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时,一只枯瘦却稳如磐石的手,如同从天而降的铁钳,死死扣住了他持铲的手腕。是师父。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深沉的悲悯和不容置疑的威严。师父没有说话,只是用另一只手,从腰间解下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系着旧麻绳的深褐色葫芦。

葫芦口被拔开。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清淡的异香瞬间弥漫开来,仿佛初春雪后松林深处最干净的那一缕风,又带着一丝遥远星辰的清冷,瞬间压下了周遭所有的硝烟和血腥。

师父的眼神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陈峰在极度的狂乱中,近乎本能地遵从了。他接过葫芦,仰头饮下。

那液体……没有任何味道。无色无味,如同最纯净的山泉。

然而,就在它滑入喉咙的刹那——

“轰!”

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剧痛瞬间席卷了他!那不是皮肉的痛苦,而是仿佛灵魂被投入了滚烫的熔炉,又被亿万根冰针同时穿刺!无数混乱、尖锐、充满恶意的念头——他自己的愤怒、仇恨、恐惧,战场上死者残留的怨毒、敌人冰冷的杀意——如同决堤的洪水,以最狂暴的姿态冲入他的意识,疯狂撕扯、咆哮!

他看见自己挥舞工兵铲时狰狞扭曲的脸;看见战友破碎的肢体和空洞绝望的眼神;看见敌人在他想象中被虐杀时喷射的鲜血和惊恐……所有的暴虐,所有的戾气,此刻都化作最锋利的刀刃,反噬自身!他蜷缩在冰冷的战壕泥水里,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冷汗瞬间浸透衣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嘶鸣,仿佛濒死的野兽。

那过程漫长如同一个世纪。当那股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如同退潮般缓缓消退,留下的是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仿佛灵魂被彻底洗涤了一遍,沉重而污浊的部分被强行剥离、焚烧殆尽。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清明。之前被仇恨和疯狂灼烧的头脑,变得异常冷静,像被冰水浸透的岩石。所有的躁动、所有的毁灭欲,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沉重的、近乎麻木的平静,以及对自身刚才那副疯狂模样的深深后怕和……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

“此水……名‘涤尘’。”师父疲惫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传自铁拐李仙师。昔年韩湘子,亦是身负惊世仙根,然其性如烈火,戾气缠心,几近入魔。便是此水,洗去其心尘,方得证大道。此物……可涤荡戾气,亦能……噬魂反噬。用之,慎之又慎。”

师父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凿子刻在了陈峰的灵魂深处。那“涤尘”仙水带来的剧痛与净化,韩湘子由魔入道的传说……此刻,都在他捧着葫芦的指尖下,变得无比清晰。他看着葫芦腰间那根仿佛随时会断裂的旧麻绳,仿佛看到了当年师父递给他葫芦时,眼中那抹深沉的忧虑。

王铁柱……陈峰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葫芦壁。训练场上那双赤红暴戾的眼睛,那失控砸向队友的拳头,还有小李蜷缩在地、痛苦苍白的脸……一幕幕在他脑中交替闪现。这头年轻的猛虎,拥有着不逊于韩湘子的根骨,却同样被狂暴的戾气所困。若再放任下去,他要么在失控中毁掉别人,要么在自我消亡走向疯狂。他这块璞玉,需要一次彻底的“涤尘”。

然而,师父的警告如同警钟在心头回荡:“……亦能噬魂反噬。用之,慎之又慎。” 这仙水并非万能灵药。它能洗去戾气,但过程如同刮骨疗毒,凶险万分。若受者心志不够坚韧,或是戾气已深种如魔,极可能在洗涤过程中神魂俱灭!即便成功,施予者也需承受因果,付出代价……师父当年为他使用仙水后,原本花白的头发,几乎在一夜之间尽数转白。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王铁柱能否熬过那灵魂撕裂的痛苦,赌的是这仙水是否能真正涤净他那深植骨髓的凶性,赌的是自己能否承受那未知的反噬。

陈峰的手指在葫芦冰凉的表面上收紧又松开,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幽微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将他的表情切割得晦暗不明。只有那双眼睛,在阴影深处,闪烁着挣扎与决断交织的光芒,如同暗夜中孤注一掷的星辰。

时间在无声的挣扎中流逝。最终,陈峰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一种磐石般的沉重所取代。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带着静室独有的、微凉的尘埃味道。他小心翼翼地将葫芦放在桌面上,起身,走向门口。为了那块可能成器的璞玉,为了整个“磐石”的根基,他必须冒这个险。

厚重的合金门再次无声滑开,走廊幽绿的光线短暂地侵入静室,随即又被闭合的门扉彻底阻隔。室内重归寂静,只剩下青铜莲花灯芯上那一点幽微的光焰,在深沉的墨色背景中,无声地跳跃着。那深褐色的葫芦,静静躺在桌面上,古朴的纹路在光影中仿佛活了过来,无声地诉说着千年的沧桑与等待。

基地深处,一间完全隔绝的禁闭室。墙壁是冰冷的吸音材料,门是厚重的合金,只有一扇狭小的、镶嵌着防弹玻璃的观察窗。室内没有多余的家具,只有一张固定在墙边的金属硬床。惨白的顶灯将四壁照得一片死寂的亮,也照亮了床上那个如同困兽般的身影。

王铁柱双手抱头,蜷坐在冰冷的床板上。高大的身躯此刻显得异常紧绷,每一块肌肉都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死死勒住,贲张的血管在皮肤下虬结跳动。他低着头,粗硬的短发根根竖立,汗水顺着脖颈不断滑落,在灰色的训练服上洇开大片深色的水渍。粗重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狂躁。训练场上那失控的一幕,陈峰那双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眼睛,还有小李痛苦倒地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他混乱的脑子里疯狂旋转、撞击,每一次闪现都带来一阵强烈的羞耻和更深的暴怒。他恨自己的失控,更恨陈峰那毫不留情的压制,这种无处发泄的憋闷感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神经,几乎要将他逼疯。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合金门,喉咙里发出野兽般低沉的、意义不明的咆哮,拳头攥紧,指节捏得惨白,重重砸在身下的金属床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轻响,合金门上的电子锁解除了。厚重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缝隙。

王铁柱像受惊的猛兽,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瞬间锁定门口。当他看清走进来的是陈峰时,那眼中的暴戾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油桶,轰地一下燃烧起来!他猛地从床上弹起,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肌肉贲张,死死盯着陈峰,胸膛剧烈起伏,牙关紧咬,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

陈峰面无表情,反手将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他手里没有拿任何武器,只是平静地看着王铁柱,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惧意,也没有训斥,只有一种沉静如水的审视。

“怎么?”王铁柱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挑衅和压抑的怒火,“陈队是来关我禁闭,还是……要亲自动手再教训我一顿?”他刻意加重了“教训”两个字,眼神凶狠地扫过陈峰空着的双手,似乎想激怒对方。

陈峰没有理会他的挑衅。他向前走了两步,在距离王铁柱大约两米远的地方站定。这个距离,对于王铁柱这样的格斗机器来说,是极其危险的攻击范围。但陈峰站得异常稳,仿佛脚下生根。

“教训你?”陈峰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任何波澜,却像重锤敲在王铁柱的心上,“如果你连自己都控制不了,任何教训都毫无意义。你打的不是敌人,是你本该守护的队友。”

王铁柱的脸颊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陈峰的话像冰冷的针,精准地刺中了他混乱情绪下那点残存的羞耻感。他张了张嘴,想吼叫反驳,想说那小子太弱,想说自己只是……只是……但他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站得住脚的理由,这让他更加狂躁,眼中赤红更盛,几乎要滴出血来。

“你觉得自己很能打?”陈峰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王铁柱狂乱的眼睛,“力量失控,就是野兽。再锋利的爪牙,困在笼子里,也只是废物。”他的话语像冰冷的鞭子,抽打着王铁柱那点可怜的自尊。“看着我的眼睛,王铁柱。告诉我,你想做一头被关在笼子里、只懂得撕咬同伴的疯兽,还是……做一柄真正能掌控在自己手中、守护你想守护之人的利刃?”

“利刃”两个字,如同带着某种魔力,让王铁柱狂暴的喘息骤然停顿了一瞬。他那双被暴戾充斥的眼睛里,极其短暂地掠过一丝微弱的、近乎茫然的挣扎。他想守护什么?加入“磐石”时的豪言壮语?家人期望的目光?还是……那点深埋在戾气之下、连自己都快遗忘的、对“强大”的真正向往?这丝挣扎微弱得如同风中的烛火,瞬间又被更汹涌的狂躁和不服输的倔强淹没。他梗着脖子,猛地踏前一步,鼻尖几乎要碰到陈峰,灼热的、带着汗味和怒气的呼吸喷在陈峰脸上。

“少他妈废话!”王铁柱嘶吼着,唾沫星子飞溅,“老子天生就这样!拳头就是道理!你陈峰有本事,就拿出真东西来压服我!光靠嘴皮子,算个屁!”他双拳紧握,骨节爆响,摆出了一个攻击的起手式,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对抗情绪而微微颤抖,如同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可能射出致命一箭。

空气紧绷得如同拉到极限的弓弦,禁闭室内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陈峰看着眼前这头濒临彻底疯狂的年轻猛兽,看着他眼中那点微弱的挣扎被狂暴彻底吞噬,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他不再言语,只是缓缓地,从作训服的内袋里,取出了那个深褐色、系着旧麻绳的葫芦。

葫芦古朴的造型与这充满现代金属感的禁闭室格格不入。它静静地躺在陈峰掌心,在惨白的灯光下,表面玄奥的纹路仿佛有暗光流动。

王铁柱狂暴的目光瞬间被这突兀出现的古怪东西吸引。他愣了一下,赤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和本能的警惕,随即又被浓浓的、被戏弄的愤怒取代:“你他妈拿个破葫芦出来搞什么鬼?糊弄老子?!”

陈峰依旧沉默。他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那个同样深褐色、刻着模糊云纹的葫芦塞子。动作缓慢而稳定,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啵。”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拔塞声,在这死寂的禁闭室里响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

没有想象中的异香扑鼻。

然而,就在塞子拔开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场”,以葫芦口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空气仿佛瞬间变得粘稠、凝固!王铁柱只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为之冻结了一瞬!他那狂暴的气势、沸腾的怒火,在这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压力下,如同遭遇了绝对零度,竟被硬生生地压制、冻结!他蓄势待发的攻击姿态僵在原地,赤红的双眼中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巨大的惊骇和一丝本能的恐惧。这感觉……比面对陈峰那深不可测的武力时,更加诡异,更加……非人!

陈峰的眼神凝重到了极点。他清晰地感受到葫芦内那股沉睡力量的苏醒,那股力量冰冷、浩渺,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他不再犹豫,左手闪电般探出,在王铁柱因惊骇而僵硬的瞬间,精准地扣住了他的下颌!

动作快如鬼魅,王铁柱甚至来不及反应。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迫使他张开了嘴。

陈峰右手将葫芦微微倾斜。

一滴。

仅仅一滴!

那液体呈现出一种无法形容的色泽,仿佛将最纯净的星光和最深沉的夜色糅合在了一起,在惨白灯光下流转着非人间的幽光。它从葫芦口滑落,精准地滴入王铁柱被迫张开的喉咙深处。

冰凉。

这是王铁柱最初也是最后能清晰感知到的感觉。那滴液体滑过喉管,带来一丝奇异的、沁入骨髓的凉意。

然而,这丝凉意仅仅持续了万分之一秒——

轰!!!

仿佛一颗微型的恒星在他体内最深处被瞬间引爆!无法用任何人类语言描述的剧痛,以那滴液体落点为中心,如同亿万颗被烧红的钢针同时炸开,带着毁灭性的能量,沿着他的血管、神经、骨髓,向身体的每一个最细微的角落疯狂肆虐!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撕裂了禁闭室的死寂!王铁柱双眼暴突,眼球瞬间布满血丝,几乎要挣脱眼眶!他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弓起,像一只被丢进滚油里的虾米!全身的肌肉在无法想象的剧痛下疯狂痉挛、抽搐!他想要挣扎,想要嘶吼,却发现所有的力量都被那席卷一切的痛苦彻底剥夺。他像一截失去控制的朽木,从僵硬的站立姿势,直挺挺地、沉重地向前扑倒在地!

“砰!”

身体砸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但这声音被他自己喉咙里发出的、持续不断的、如同被撕裂气管般的嗬嗬声所淹没。他的四肢不受控制地猛烈抽搐、拍打着地面,手指痉挛地抠抓着光滑的合金地板,指甲瞬间翻裂,留下几道刺目的血痕。汗水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将他全身浸透,灰色的训练服紧紧贴在剧烈抽搐的身体上。

剧痛!这痛苦超越了**的极限,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王铁柱的意识在无边的痛楚海洋中疯狂沉浮,每一次沉溺都带来更深的绝望,每一次挣扎都激起更剧烈的浪潮。他感觉自己的骨头在寸寸碎裂,内脏在高温中融化,血液在沸腾蒸发!眼前不再是冰冷的禁闭室墙壁,而是翻滚扭曲的、如同地狱油锅般的景象,耳边充斥着无数尖锐的、充满恶意的嘶鸣和诅咒!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被这无边的痛苦彻底撕碎、化为虚无的瞬间,那沸腾的、熔岩般的痛苦景象猛地一变!

不再是抽象的折磨。无数清晰到令人窒息、带着强烈感官冲击的画面,如同最残酷的VR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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