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巡山人 第1241章 提炉人的难处

一夜过后，清晨时分。

镇海大营最边缘处的营帐里，惨叫声彻夜不止，搅扰的巡夜兵丁都不敢靠近。

营帐内，浑身血肉模糊，不剩一块好皮的孟伦，精神萎靡的耷拉着脑袋，断断续续的说道：“上官庸身为泰安巡抚，暗中大肆敛财，并想借助混海龙张进的海上船队，绕过朝廷的监察，将敛来的不义之财运到南境销赃，他的确是勾结海盗，我愿意做人证，指认他的一切不法之行！”

两名负责动刑的提炉人，经过一夜的忙碌，正气喘吁吁的靠在房门两侧，手捧着一碗刚沏好的热茶，正在抓紧时间休息。

一名负责记录口供的提炉人，此刻则是运笔如飞，将孟伦交代的一切，一丝不苟的记录在案。

“审问的怎么样了？”

正在这时，营帐房门被推开，副指挥使青龙在包衍的搀扶下走了进来，气息略显急促的询问道。

“大人，请看！”

正在记录口供的提炉人连忙起身让出座位，并且一夜所得口供推到桌案边缘。

青龙在包衍的扶持下上前落座，抬手翻看着面前的口供，脸色随即便阴沉下来，转头看向一旁炙烤着烙铁的火盆，冷哼道：“抬过来！”

“是！”

两名负责动刑的提炉人连忙放下茶碗，上前将火盆搬到青龙的脚下。

青龙没有丝毫犹豫的将所有口供扔进火盆，随即怒斥道：“其他人只能在外面站岗，你们几个能进入这座营帐的人，都是老夫着力栽培的心腹，可你们做事怎么就不能动动脑子呢？”

三名忙活了一整晚，到头来只剩下一盆纸灰的提炉人，闻言不禁满是茫然的面面相觑，随后齐齐低头道：“属下哪里办的不妥，请大人示下，我等立刻改正！”

青龙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指着火盆中的灰烬，沉声道：“上官庸贵为皇亲国戚，又执掌着二十万镇海营大军，同时还是朝廷用来震慑呼延雄，护卫京师的肱骨之臣，竟然会监守自盗，与海上贼匪串通一气，这种屁话你们也敢记录在案？”

“口供而已，为什么不敢……”

三名提炉人低声反驳道。

“咳咳~”

青龙重重咳嗽了两声，一脸嫌弃的看着三个笨蛋，随即向身边的包衍问道：“你可知其中的利害？”

包衍双手垂于身体两侧，腰背微弓，低头答道：“京都总部每年四次派人下来抄录各地提炉人的卷宗，目的就是掌控天下情报，而我们所有记录再案的口供，都将会被总部得知，如果上官庸勾结海盗的口供留下来，我们不继续追查下去，就会被总部判为失职，若是彻查，又将彻底得罪上官家族，且不论上官庸的身份地位，但就是国师那一关，东境提炉人也吃罪不起！”

青龙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继而看向其余三人，沉声道：“已经死了的北境玄武，就是个再恰当不过的例子，提炉人的职责是维护皇权，而非给皇权添乱，有些事情一旦被挑明，就连皇上也没法处置，那还并不如让它永远不要浮出水面，你们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吗？”

“属下明白！”

三名提炉人虽然反应慢，但也不是笨蛋，经过青龙的一番点拨，便已经参透其中的利弊，连忙点头应道。

青龙略显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抬手指向包衍，正色道：“目前看来，你们四人当中，今后能接替我的，只有包衍最为合适，我如今身受重伤，可能也已经遭到了上官庸的忌惮，倘若遭遇不测，你们当全力扶持包衍统领东境提炉人，切不可让京都总部那些养尊处优的畜生，染指我东境大权！”

“是！”

三名提炉人闻言，没有丝毫异议的点头应声。

而站在青龙身旁的包衍，眼中除了惊讶外，也多了几分无奈和凛冽，默默盯着伤势严重的青龙，不知心下到底在琢磨些什么。

青龙并未发现包衍神色中的异常，抬手对其余三人吩咐道：“重新审问，我只要镇海大营内，所有鬼臾区暗桩的名单，剩下的事情一概不准记录！”

“是！”

三名提炉人当即领命，一同撸起袖子，转身围到孟伦身前。

孟伦颤抖着抬起头，实在不敢自我了断，只得匆忙说道：“不，不要再动刑了，我可以告诉你们其他情报，那上官庸身边的黎飞羽和国师，其实都是假的，他们在关东山非常有名，人称老刀把子，玉面狐狸……”

砰！

青龙猛然一拍桌案，面色阴鸷的打断了孟伦的攀咬，冷哼道：“海盗也好，关东山的江湖人也罢，凡是和上官庸有关的事情，你再敢多说一句，老夫就从你身上拆一根骨头，直到你变成一滩烂肉为止！”

孟伦打了个哆嗦，连忙辩解道：“这件事与上官庸无关啊，他也一定是被那两个家伙哄骗了，你们要是不信，大可以去查查看呐，那老刀把子的身上，可藏着许多关乎鬼臾区的秘密，对你们绝对有用！”

青龙闻言，脸上的阴鸷瞬间化为狠厉，沉声道：“你以为上官庸真是个蠢蛋吗？他会认不出自己的亲姑母？只要那女人以国师的身份站在上官庸的身边，就一定是得到了上官庸的默许，说不定其中还有国师的安排，你难道想让我们东境提炉人去开罪国师大人吗？”

“……”

孟伦顿时无言以对，恍然间意识到自己这些年过于沾沾自喜，甚至从来没将上官庸当成正常人去看，结果却是一叶障目，坐井观天，反倒深受其害！

青龙抬手指向孟伦身下，冷喝道：“先卸他一条腿，看他还敢不敢胡言乱语，顾左右而言他！”

“是！”

三名提炉人当即领命，一同上前行刑。

“啊！我说，我说……”

孟伦的惨叫声瞬间传出营帐，回荡在镇海大营之中。

有些人恰好被惨叫声惊醒，有些人则是循着惨叫声好奇张望。

更有些人，在惨叫声中陷入绝望。